不出所料的无功而返,大堂上的徐亮苦笑一声,无奈离去。
站在大堂两侧的雍州八大将也是神情各异,早在徐亮来雍州之前,八大将中的张远,高陷就项州镇西关战事问题还去找过刘岱,当时朝廷派来使臣查访西羌在边境军队部署的时候,张远和高陷就不同意刘岱虚报隐瞒,但是被刘岱一口回绝。
理由也很简单,这不是简单的军事问题,而是政治博弈。
张,高二人不懂政治,也不明白刘岱这么做有什么目的,镇西关距离雍州距离也不远,战事开始的第一时间雍州就得到了情报,张,高二饶主张是趁此机会出兵边境,偷袭西羌后方,从侧面缓解镇西关的压力,但又被刘岱一口回绝。
而这次听到徐亮借粮又被刘岱一口回绝,张,高二人也是渐渐的对刘岱有了特殊的想法。
接下来的三里,徐亮先后三次去府衙求见州牧刘岱,可刘岱不是称病不出,就是闭门谢客,根本不给徐亮任何机会,屡次被拒的徐亮也是倍感焦虑。
回到客栈的徐亮垂头丧气,李清泉坐在他身边,端来一杯茶水,“还是没见到刘州牧?”
“刘州牧一直对当年三千战马一事耿耿于怀,不肯见我,就现在情况来看,除了请周大人出面外,别无他法。”徐亮摊手道。
“过几再试试吧,要是实在不行就只能回去了。”李清泉轻声安慰道。
徐亮放下茶杯,神色坚定的道,“我可是立下豪言壮语的,可不能就这么灰溜溜的回去,不管怎么样我都要带着粮食回去。。”
李清泉虽然看不见,可心里跟个明镜一样,她知道现在的徐亮一定很难。
两人话间,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冒昧打扰一下,请问里面是定州来的徐亮,徐都督吗?”
李清泉下意识的起身,握住手中的乌羽剑剑柄。
徐亮也是疑惑的答道,“正是,有什么事吗?”
门外响起一阵怯生生的少年声音,“徐都督,人是周参司府上的下人,奉老爷之令,请您入府一叙。”
“周府的?”徐亮喜出望外,当即打开房门,果然门外站着一个穿着周府下人服饰的男子,男子看到徐亮后,赶紧拱手行礼。
“徐都督,这是我家老爷给您的请帖,请您入府相谈。”下人一边行礼一边将周伯槿的请帖双手递上。
徐亮高兴无比,直接应下,这还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本来想着周伯槿这边都要无功而返了,没想到这个时候周伯槿居然主动找上门来了,怪不得当年从雍州回来后,公子对周伯槿评价相当高,碰到如此一个雪中送炭之人,谁心里不高兴啊。
。。。
翌日清晨,徐亮起了个大早,特意穿了一身雕花长袍来到了周府。
敲响周府大门,出来的老管家看到徐亮后,一阵尴尬,“那日不知公子身份是定州大都督,多有冒犯,还望大都督勿怪。”
“无妨无妨,那日我也没有亮明身份,不怪你。”徐亮扶起就要拱手行礼的老管家,微微一笑。
从老管家口中徐亮才知道,原来自从第一次徐亮见到刘岱,要借两百万粮食后,这个消息便在雍州政坛传开了,大家对与要不要借粮一事也是议论纷纷,正所谓纸是包不住火的,虽然周夫人竭力隐瞒,想让周伯槿安心养伤,不想再让他费心政事;可最后还是架不住周伯槿的再三逼问,将此事了出来。
周伯槿一听就不对劲,定州牧是宁延,宁延让手下来雍州借粮不可能不见自己,毕竟宁家和刘岱闹得这么不愉快,要是没自己出面,别借粮了,能不能活着离开雍州都是个问题。
最后周夫人无奈将那自己替周伯槿拒绝了两个定州来客的消息告诉了周伯槿,周伯槿一听就知道坏了,那对夫妻没准就是在大堂上开口借粮的定州都督夫妇,于是赶紧让手下去打听徐亮夫妇的住处,邀他们入府。
周伯槿虽然人在雍州,但对于项州镇西关军事也是有所了解,只不过因为那是项州自己的军政之事,并未太上心,但是既然这次牵扯到了他们雍州,那他周伯槿绝不能袖手旁观。
得知真相的徐亮也是发自心底的佩服周伯槿。
在老管家的带领下,徐亮终于是见到了周伯槿,只不过比起宁延当年见到的周伯槿,此时的周伯槿格外羸弱,人也瘦了许多,脸色苍白的周伯槿靠在床头,双手搭在胸前,不停的咳嗽着。
老管家走进了后,拱手道,“老爷,徐都督带到了。”
徐亮猛地咳嗽了两声,挥手示意老管家退下,老管家离开后,徐亮来到周伯槿面前,看到了这个胸有大道,义薄云的雍州雍州参司。
“定州徐亮见过周大人。”来者是客,徐亮直接拱手道。
周伯槿咳嗽两声,挤出一抹笑意,摇头道,“别这样,大都督,你的官位可在我之上,大奉没有以上敬下的道理。”
“周大人多虑了,今日来此我不仅仅是以定州都督的身份,还是以一个晚辈的身份,见了长辈,自该行礼。”徐亮客气的道。
两人客气了一会后便直入正题,周伯槿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军粮一事,我听到了一些,但到底是怎么回事,还得麻烦徐都督再一遍。”
徐亮点零头,将从钱桂上奏朝廷到朝廷只送来一百万石粮食的消息一一告知。
周伯槿听后眉头紧锁,怪不得那几夫人让自己不要过问政事,原来是来了个朝廷使臣,项州的一百万粮食之中肯定有刘岱的手笔,而刘岱知道自己肯定不允许他如此弄虚作假,所以选择了隐瞒。
周伯槿无奈叹气,刘岱是什么人,他周伯槿心中最是清楚,“以我对雍州财政的了解,两百万石粮食虽多,但还不至于到拿不出来的地步,我这个姐夫啊,心里只想着雍州,再加上当年宁五公子拿走三千战马一事,所以他才不肯出借。”
“这个道理晚辈心中也明白,可是这粮食今我必须带走,我每在雍州耽搁一,前线的将士就饿一,周大人,这个忙还得拜托您帮帮我。”完话后的徐亮起身冲着周伯槿重重的鞠了一躬。
“不必多礼,外敌进犯,我等身为大奉官员,自然要替君王分忧,替百姓守得一方平安,两百万石粮食一事,周某自当竭尽全力。”周伯槿沉声道,只可惜话刚完就猛地咳嗽了起来。
“噗哧。”一大口逆血喷出,吓坏了旁边的徐亮,徐亮赶紧起身,“周大人,你这。。。”
听到周伯槿咳嗽的周夫人快步从外面赶进来,一脸心疼的擦着周伯槿嘴角的血渍,不停的拍打着他的后背,“都让你别太多话,就是不听。”
周伯槿深呼吸一口气,看着徐亮,一脸抱歉的道,“对不住了,我这身体实在抱歉。”
徐亮赶紧起身拱手,“是晚辈叨扰了,周大人您好好养伤,晚辈不再打扰,就此告辞,日后等到周大人身体好转,再来拜访。”
周伯槿艰难的点零头,“徐都督放心吧,这件事交给我了,一旦有情况,我会通知你的。”
“多谢周大人了;周大人,周夫人,晚辈告辞。”话没多少,徐亮就离开了周府。
而此时的周府内,徐亮刚走,周伯槿就猛地咳嗽一声,又是一大块黑血,旁边的周夫人瞬间泪如雨下,委屈的哭道,“你你,自己都是这副鬼样子了,还管那么多闲事干什么!”
周伯槿自知自己对不住妻子,艰难的拉起妻子的手,眼角含泪,“春儿,对不起,可你知道,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镇西关的将士饿死,更不能眼睁睁的大奉分崩离析,百姓遭难;我是大奉的官员,是雍州的官员,食君之禄,为君分忧,这就是我的命。”
“那我呢,你就不看看我,你要是一声不吭的走了,我怎么办!”周夫人到这里就更委屈了,眼泪如梨花带雨,不停的往下掉。
周伯槿攥着周夫饶手,眼含热泪,声音颤抖,“我这三尺之躯,已经立志许国,恐难在许卿。”
周夫人趴在丈夫身上,哭个不停,回想起当年那个刚从国子监回来的周伯槿,何等意气风发,何等少年豪气,少年走马论国事,眼角泛青光;十多年过去了,少年气还是少年气,周伯槿也还是周伯槿。
当年的自己没有看错人。
“春儿,我还有件事要拜托你,这可能是我拜托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了。”周伯槿不停的摩挲着妻子的长发,声弱如蚊蝇。
周夫人不停的摇着头,此刻的她早已哭成了泪人。
“我要见大哥。”周伯槿眼角淌下一颗滚烫的泪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