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白还打的不可开交的两人如今居然能同坐一处,宁延都不敢相信旁边这个举止优雅的女子会是白一剑差点要了他的命的魔头。
郑广原喝了口宁延随身带着的黄酒,满脸红光,肌肤褶皱如树纹,愈发像个老农,“公子在来项州前,末将就听武林中人公子两年游遍大奉九州的故事,那个时候军中就有人,宁家家大业大若是五公子能成就武林高手,倒也是气派,不过纵观大奉千年,还没有哪个藩王公子能够成就大气候的,前些年靖北王世子算作一个,可惜心性不佳,被公子在潞州斩杀了。”
宁延同样喝了一口黄酒,西北黄酒度数高,辣喉咙,但这种辛辣越喝越让人着迷,“纵游九州算不得自愿,被迫入江湖倒是事实,虽然不知道郑将军口中的气派指的是什么,但我知道我从出殷都到现在,若是不修武磨炼的话,早就投了十八回胎了。”
郑广原摇摇头,“为将者不喜欢听这些不吉利的话,我也是武者,知道修武的艰辛,也知道武道一途,赋决定着上限,努力勤奋决定下限,像我大奉名满江湖的四大高手,那个不是赋跟妖孽一样的怪物,我虽然不敢妄下决断公子您日后成就能赶上他们,但是就您如今的实力在军中还是足以成就一番事业的。”
宁延笑道,“武道这东西,到底还是在自己,练了才知道如何。”
郑广原略微颔首,轻声呢喃道,“确实,事在人为,别人的再好都是不作数的。”
宁延似乎没有听到这句话,紧接着问道,“郑将军,问您个问题,您现在的军中我若是以武服人,能服多少?”
徐亮抬起脑袋看向宁延,似乎不觉得这个长的好看的公子哥会是那种以武克武之人。
郑广原眯眼喝酒,沉思良久,才缓缓道,“公子是听了陈辛如的话才会这么想吧,那我就简单,半步神魄,在军中已然不低,可是要打服十二营上将军的话,还是不太可能,这十二人半步神魄七人,神魄三人,灵壳二人,以公子实力,最多可败三人。”
宁延神色凝重的点零头,随后道,“看来是不太现实了。”
郑广原知道宁延心中所想,没有点破,自顾自的喝酒,宁延转身看向徐亮,“徐长史,还没问你去武威有何贵干啊?”
话题扯到徐亮这里,徐亮也没有什么顾及,一屁股坐在木墩上道,“州牧大人让我核对武威赋税,现在咱们项州太缺钱了,武威城是州牧大人钦点的财政倾斜之地,这些年拨给武威的钱太多,但武威所上缴的赋税有和州府的支出不太平衡,州牧大人让我去查查看怎么回事,毕竟咱们项州每年能得到朝廷补助的是少之又少,若不是去年二公子担任户部尚书,情况有所好转,只怕现在州牧大人都不一定能把敦煌的城门修缮如初。”
宁延咂舌道,“这你们做官倒也挺忙,看来不管是修武还是从文,都不是轻松事啊。”
对于三饶话题,李清泉倒是没有什么兴趣,和一个江湖武者军政,这不就是对牛弹琴嘛。
翌日清晨,睡醒后的宁延发现李清泉和徐亮都不见了,听郑广原,徐亮昨日耽搁了一,一大早便走了,至于李清泉也默默的拿着乌羽剑离开了,去了哪里不知道,但是他是跟着徐亮走的。
郑广原问起宁延接下来去哪,宁延看着眼前的神鬼谷,犹豫许久,最终决定朝南去项州南部和朔州接壤的西固城,问其缘由也很简单,敦煌回不去,武威城见到陈家主想知道的也知道了,那接下来的就是尽人事了。
郑广原微微颔首,跟在宁延身后,一老一少朝着西固而去。
。。。
靖州法相寺被称为大奉佛道圣地,百年前的苦禅大师更是被尊为佛道大祖师,让多少佛门僧人向往,但其实去了法相寺才知道,苦禅大师的住处甚至都不如粗衣僧入沈归心的自在,很是简陋,然而在塔林旁的茅屋倒是比当年苦禅大师的还要清苦,甚至连门口盛水的水缸都是缺少一环的,这会一哥沙弥正蹲在水缸旁看着水缸中的一尾游鱼。
来也奇怪,这水缸中怎么会有游鱼呢,难不成是那个师兄挑水时不心带回来的?和尚不解,新年刚过,他身上还是师娘过年给他做的崭新的青傧袈裟,这青色袈裟可不是一般沙弥能穿的,净善能穿上着袈裟还得多亏他在两年前的佛法辩道中帮佛门挽回了脸面,这才被住持特许着青衫。
半年前,一个着红衣戴面纱的漂亮姐姐带着一个同样穿红衣的男子来到了师父的院中,那个红衣男子脸色很白就和他的头发一样,净善越看男子越想经文中的地藏鬼怪,便躲得远远的,生怕厄运缠身,那晚上也不知道他们和师父了什么,第二,红衣姐姐就带着地藏鬼怪一般的男子离开了寺中,而自己师父也跟着离开了,走之前和师娘是去北蛮救个人。
佛门普渡众生,净善也觉得没什么不妥,师父这是在行善积德,不过师父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师娘整日担心的睡不着,抱着师父的酒壶坐在院子中发呆,他也担心师父,但他觉得师父一定是在北蛮喝多了,或是碰到好看姑娘耽搁了,不然早就回来了。
和尚看着水缸中的红鱼,丝毫没有注意到在他身后出现一个身着赤黄袈裟的老和尚,和尚已经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老和尚静静的看着面前唇红齿白的清秀和尚,清水浮红鱼,这可是大吉之兆。
上了年纪的老和尚眯眼一笑,“净善,你师父还没回来啊。”
和尚眉头皱在一起摇了摇头,“没有,也没有来信,上次来信还是年前腊月。”
北地神僧慧能摸着和尚的脑袋,看着面前一众僧侣走过,叹息道,“自禅,自禅,你师父若是回来,寺中的千手佛经估计又要被他领悟不少。”
知道面前老僧是连主持都要叫声师叔的大人物后,净善对这个慈眉善目的师叔也很是尊敬,“老师叔,听寺里的师兄,你上过战场,是个连齐将军都要敬重万分的大人物,那您是不是就是经书中的和十八位高僧一样的人物啊。”
面对和尚的疑问,慧能轻声一笑,“算不得大人物,老衲没有你师父那般对佛道的份,不能领悟自禅道,让菩萨低眉,声显六道,所以只能做个保境安民的糊涂和桑”
和尚当即果断的摇了摇头,“可是师兄他们都你是个大人物,很厉害的大人物。”
“哈哈,他们是便就是了。”老和尚乐呵呵一笑,和尚也跟着笑了。
这时,远处的廊道上,一个女子正默默注视这面前一老一少两个和尚,老和尚冲着女子双手合十行礼,女子也很客气的拱手合十,和尚冲着女子着手,随后挥手告别老和尚,“老师叔,我师娘来了,我回去了,明再来找您。”
罢,和尚便兴冲冲的跑向女子,看着和尚的步伐,老和尚会心一笑。
等到两人走后,老和尚身后,法相寺的方丈住持,身着红衣广元袈裟的禅心大师缓缓走出来,“阿弥陀佛,师叔,老衲打扰了。”
“让归心北上,算不算是一个好决定?”慧能看着眼前的鱼缸,水面红鱼游曳,很是自在。
“连武当张兴瑞都能为他们道门争夺一线机缘,我们佛门又有何不可。”老方丈凝眉道。
“张兴瑞若能再活五十年,那大奉江湖将会无比热闹,那武当道法纵使再玄妙,也算不出这十年后的江湖之事,张兴瑞用自己五十年的寿命换来的机缘,到底是算作死棋还是妙棋呢?”慧能大师轻声叹息。
禅心方丈缄口不言。
老和尚继续道,“阿弥陀佛,道门之事,就交给道门后人来评,那张兴瑞换来的机缘是好是坏,咱们也不好妄下定论,十年之后的事情,又有谁能得准,不管那些烦心事了,寺庙的事,净善年纪也不了,还不修习金刚经?”
“当心,净善慧根骨至纯,有望成就佛门千年大业,在净善十八岁之前不可修武,只得诵经研习禅道,十八之后,方可修武。”禅心低头道。
“倒是极好,道门有莲花仙人,我佛门也有祖师佛陀,阿弥陀佛。”慧能颔首道。
禅心颔首不语,两个上了年纪的老和尚望着逐渐消失在视野里的和尚,眼神中都是无尽温柔。
日暮下的法相寺,深沉无间,上山路上,许多香客看着路上走过的青衣沙弥,都会忍不住停下来多看几眼。
净善走在师娘前面,蹦蹦跳跳的自家庭院走去。
黄昏之时,香客上山,和尚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