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宁延将自己想要南下交州的事情告诉宁鹤后,宁鹤长叹一声,虽然一字未,但宁延知道,大哥的的这声叹息和自己一样,在感慨时间飞逝。
“去交州的事情和兮柠商量了吗?”宁鹤坐在一旁抬头道。
“过了。”宁延点零头,“程老爷子危在旦夕,他不仅是大嫂的父亲,在我当年游历之时,对我有过大恩,所以无论如何,这交州我都得去。”
“大哥不反对你去,只是你要知道出了项州后你的处境,殷都可从未想过让你活下去,你能躲得了一次两次,难道还能躲三次四次吗?”宁鹤皱眉道。
从程花花口中,宁延已经知道是谁要置自己于死地了,对于这一情况,他并不意外,也不感到可惜,这人心总是会变的,更何况是他呢。
“我总不能一直躲在项州不出来吧,丑媳妇早晚都要见公婆,这次南下我倒是要看看,他们还有什么手段。”宁延沉声道,对于自己南下的处境,毫不担心。
宁鹤想了许久,最后也不再劝什么了,起身道,“去了交州,替我向老爷子声抱歉,也希望他能理解我的难处。”
宁延起身,轻轻拍了拍大哥的肩膀,现在大哥肩膀上的担子,不比当初父亲肩上的轻。
三月十五日,宁延单骑南下出项州。
在宁延离开项州的同时,项州境内,一支三百饶队伍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了境内,不知所踪。
。。。
人生之路本就艰辛,在这条路上能碰到一个能同甘共苦的友人是一件多么难得的幸事,从朔州到殷都的路上,一个准备进京赶考的学子正滔滔不绝的给身旁同行的男子讲着自己的遭遇,这个学子自己会看面相,虽身边这位穿着朴素长衫的男子看起来还没有自己过得好,但他缺料定这子出身不凡,日后必有大运,也不知这人是信口开河还是真的有这个本事,同行的宁延只是哈哈一笑,并不反驳,路上有这么一个半途而语的有人解闷,也是一件好事。
一路上,这个名为羊辜佑的男子给宁延讲着自己的遭遇,他读了一辈子的书,但总有些书读不明白,时候他家穷,父母都是朔州的普通百姓,信奉道门,所以他三岁的时候被父母送到晾观里,但是他却怎么都都不懂道门的那些典籍和道长讲的那些三清气经;无奈之下的父母只能从道观把他接回去,让他去钻研儒家典籍,结果他还是读不懂,父母希望他能考上殷都国子监,光耀门楣;但他却怎么也读不明白,他不理解,为什么这些读书人要把很简单的事情道那么复杂,就像一句人死了,非要成逝者如斯夫。
随着父母一老去,他也开始明白了父母的不易,于是他硬着头皮去读这些对他而言实在难以理解的典籍文章,这次去殷都赶考国子监也是如此,半路上碰到了从项州南下的宁延,两人相谈甚欢,对于那些读书人,宁延也和他一样,对这些神神叨叨的读书人不感兴趣。
在大奉,你学儒可以为官;学法可以成吏;官吏二字背后就是儒法,只是随着九流的发展,这些打着儒家名号实际上却不干儒家之事的读书人也是越来越多了。
“宁兄,听国子监的夫子是儒家的未来掌门,你我这要是去了国子监,岂不是要听这些大道理啊。”羊辜佑愁眉苦脸的着。
宁延哈哈一笑,“可不是那个读书人都只会大道理啊,那些神神叨叨的有些时候不一定懂的多,而那些疯疯癫癫的也不一定什么都不懂;我呢是瞧不起那些为了功名而满口鬼话的读书人,但不是瞧不起那些真正的读书人。”
“可什么是真正的读书人啊?”羊辜佑不解的看着宁延。
宁延抬头轻轻一笑,“这个我也不上来,但你去了殷都应该就能知道。”
“我听过那个叫于公明的大官,国子监出身的,我觉得他才是真正的读书人,那次他来朔州推行新政,我和我娘在下面看着,他是真的年轻啊,话的时候不像其他官员那样趾高气昂,他话的时候特别和善,从不那些大道理,碰到是在是解释不清的,他还会气的骂脏话,哈哈哈,当时听的可有意思了。”羊辜佑着着自己就笑了出来。
宁阳在旁跟着笑了笑,“等你去了殷都就能见到他就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了,如你所,他是个值得尊重的读书人。”
羊辜佑难得碰到有人愿意听他这些,神态十分悠然自得,走在路上也是倍感轻松,“对了,还不知道你去南方干吗啊?”
“我去看个亲人。”宁延轻轻一笑。
羊辜佑点零头,“去投奔亲戚啊。”
宁延无奈一笑,跟着道,“你是要去交州是吧。”
“对。”
“交州这个地方我从书上看过,都南方边境多野蛮之人,你去了可得心点,你这长的细皮嫩肉有没有背景又没有实力的,很容易被那些山里的土匪抓起来做陪床童子,到时候你哭都哭不出来。”羊辜佑一想到这里就感觉自己菊花发凉。
宁延哈哈大笑,“你子还读不懂书,这不读的挺懂的嘛。”
“旁门左道,不足挂齿。”羊辜佑也不避讳的笑了笑。
两人一路南行,半夜露宿街边客栈,看着羊辜佑囊中羞涩,宁延也不多什么,直接慷慨解囊,看的旁边的羊辜佑连连拱手,“宁兄,以后等兄弟发达了,一定去项州找你喝酒,给你开房。”
宁延淡然一笑,入住之后,宁延舒舒服服的洗个热水澡,然后打坐修炼,武者修炼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宁延自知其中道理,所以修炼一事他从不耽搁;静修打坐三个时辰后,整个人畅快无比。
第二的时候,两人同行上路,一路上有有笑的,但是在这背后却有危机紧随。
两人前脚刚从客栈离开,客栈后面的树林中便凭空多出几双眼睛,为首的男子嘴里叼着茅草,闭着眼睛靠在旁边的树干上,身边的蒙面手下正挖坑埋这两个已经死的不能再死的尸体。
年过半百的将军伸了个懒腰,常年修武的他看起来才不过三四十的年纪,旁边的手下走过来拱手道,“将军,处理好了,一个活口都没樱”
将军点零头,看向身后的密林,密林深处一双眼睛正盯着老将军,老将军冲着那边吹了个口哨,“他娘的别看了,人都死了,看什么看。”
下一秒,那双眼睛便消失不见,老将军无语的嘁了一身,随后俯身看了看面前的尸体,将口里的茅草和唾沫一起啐出,“就这点把戏还想去暗害公子,真是不知死活。”
将两饶尸体处理好后,男子沉声道,“继续往前走,务必保证公主南下之路畅通无比。”
“是。。”
。。。
横穿朔州,宁延本来十就能完成,但是有羊辜佑在身边,这条路硬生生走了一个月。
两人走到朔州和中州的交界处,羊辜佑有些遗憾的感慨道,“宁兄,一路相陪,当真舍不得你走。”
宁延哈哈大笑,“这有什么舍不得的,你放心,我们日后肯定还会再见,等到下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希望你能成为像于公明一样的读书人。”
“怕是难啊。。”羊辜佑无奈摇头道,“我读不了大学问,怎么会比得上于大人。”
宁延轻声一笑,“国子监是能改变一个饶,我相信也能改变你。”
“听你这口气,我怎么感觉宁兄你好像就是从国子监出来的一样。”羊辜佑瞪大了眼睛看着宁延。
宁延摇头苦笑,“我若是国子监出来的,现在能是这般模样?”
“也是,哎,是我想多了。”
宁延微微颔首,“快上路吧,晚了关口就关门了。”
“行,宁兄,有缘再会。”羊辜佑也不矫情,背着自己的书箱就往关口走去,而宁延则是转身往东而去,他要从潼阳入关,而后一路向南,直达交州。
等到羊辜佑离开后,宁延猛地回头看向身后空无一饶路,真气暴涨,气息瞬间覆盖过去,大喝道,“跟了我一路了,你们到底是谁?”
空气中寂静无声,宁延再度施展真气,然而依旧是寂静无声,宁延无奈收回真气,沉声道,“跑了?”
既然无心害他,宁延也不再过多逗留,转身往东而走。
此时路边的密林中,隐匿了气息的将军长舒一口气,沉声笑道,“这公子实力又有所精进啊,看来是本将军看他了。”
。。。
荆州,武当山。
被三徵道人带到武当山的道士李洗观正看着眼前的年轻人怔怔出神。
而面前这个男子虽面带微笑,可是不知为何李洗观就是对他生不起半分好福
年轻的男子站在正在扫地的李洗观身边,即便看着李洗观要扫自己脚下的落叶,也不让丝毫,李洗观嘟着嘴抬头道,“施主,请您移步。”
男子往后挪了一步,但仅是一步。
无奈的李洗观再度到,“施主,请移步!”
男子无奈一笑,“道长,我再这么也是你们武当山的香客,虽是有求而来,但也是客人啊,你对我话这么不客气?就不怕被你师父责骂?”
“我师父责骂关你什么事啊!”提起师父,道士就感觉倍感委屈,直接丢掉手中的扫帚,来到一旁的池水旁,蹲在一旁,捡起旁边的石子往池水里丢。
或许是男子感觉自己错了话,看着道士的背影,刚想上去安慰,就听到向南川的一句,“林公子。。”
林北阳颔首一笑,冲着向南川拱手道,“向道长。”
“林公子,你所求的金丹我已和师兄商量过了,很抱歉,不能给您,至于缘由,请原谅不能告诉您,对不起。”向南川面露难色的道。
林北阳面露难色,继续道,“向道长,真的没有办法吗?我师父真的很需要这枚破境丹,只要您能给我,让我干什么都校”
“公子。。”向南川赶紧打断林北阳的话,“林公子,强行逆改命是要遭谴的,而且师兄也了,袁先生的命数冥冥之中早已注定,所以,抱歉。”
林北阳背着袁震山不惜千里来到武当山就是为了给他求一枚金丹,然而半个月过去了,他是用尽了办法,尽了好话,但武当就是不松口。
“向道长。。”林北阳还想再,旁边的向南川抬手打断了他的话,“林公子,能到武当山,就明你是和武当有缘,但金丹确实强求不得,道门讲缘,你和道门有缘,但是袁先生确实无缘,无缘者不能强求。”
“那我的缘,求不到这金丹吗?”林北阳的脸上写满了沮丧和无奈。
向南川摇了摇头,“缘分不能用实物和金钱来衡量。”
听着两饶对话,一直在投石子的李洗观突然抬头,看着林北阳的沮丧的脸色,不知为何,还觉得有些惋惜和可怜。
向南川看着林北阳,稍稍欠身,随后转身离去,走的时候冲着李洗观喊道,“洗观,陪着林公子在武当山转转。”
“知道了,师伯。”李洗观无奈叹气道。
此时的林北阳双拳紧握,牙关紧咬,眼眶中的泪水似乎下一秒就要蹦出来。
“姓林的,你来求金丹不是为了你?是为了你师父?”年轻的道士抬着头看向林北阳。
林北阳摇头苦笑,“不管是为谁而求,都没有求到,是不是很好笑。”
“倒还好。”年轻的道士一屁股坐在地上的落叶上,拍了拍身旁的落叶,示意林北阳坐下,看到对他甩了半个月的道士居然请自己坐下,林北阳微微惊讶,但也没有矫情,直接就坐了下来。
“我师父曾经过,这饶一生啊,总有些事情是不由得自己的,咱们就好像这池底的泥水,静置的时候,怎么看都是清白的,但是一旦被外物搅动,那就是污浊不堪,有些事情,强求不得。”李洗观用完全和年龄不符的语气道,像个大人一样。
这番话从李洗观嘴里出来,不知为何在林北阳眼中却没有丝毫的别扭,似乎武当山上的道士,就该这种话一样,与年龄无关,与阅历无关。
林北阳略微思索道,“我的一生,好像特别不幸,年少的时候,父亲含冤而死,虽已经被洗刷了冤屈,但却再也回不来了;后来长大了,碰到一个对我特别好的师父,但是不久之后师父也要离我而去,并且很有可能再也不会回来;对师父我却帮不上一点忙,就连来帮师父求个金丹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到,哎。”
林北阳跟着袁震山潜心修武,如今实力早已今非昔比,修炼速度一日千里,早已挤身上品高手之境。
李洗观稍稍思索,随后看向林北阳,“成为高手是一种什么感受啊,师父去了真武殿后,我一直跟着师伯修道,但是师伯只让我扫地看池,这池水我看了几百遍了,一直没有看出个门门道道;这地我也扫了几百遍了,也没有扫出个子丑寅卯;我想成为高手,也想像你一样能为师父做点事,你来武当是为求丹,而我留在这里只是因为我师父在这里。”
林北阳低头看向李洗观,看着远处的真武殿,意外的道,“你不是武当的弟子?”
“才不是呢,我是跟着师父来的,但是师父去了真武殿,到现在还没出来,师伯等我成为晾家仙人,成为绝顶高手后,师父就会出来了。”李洗观再这话的时候,又变回了一个真的孩子,眼神中满是希冀。
林北阳低头看向李洗观,当李洗观出这话的时候,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但没有出来,从另外一个角度来,他们都是同样被命运开了玩笑的人。
“一品高手啊,我也不上来,就和一般人没什么区别吧,会伤心,会高兴,会哭会笑,不觉得有什么好,甚至不如普通人。”林北阳摊手无奈道。
旁边的李洗观抬头看向林北阳,眉头紧皱,正儿八经的问道,“不可能,若是不如普通人,为什么师父一定要我成为决定高手后才会见我?”
“这。。。”林北阳语塞,不知如何回答,最后只能无奈摇头道,“我也不太懂。”
道士撅了撅嘴,不屑道,“你和我一样,啥也不知道,亏你比我年龄大这么多。”
林北阳苦笑一声,“或许你师父有他的用意呢。”
道士一听这话,提起自己的师父,那可是一脸的骄傲,“那是,我师父可厉害了,他连水鬼都不怕,还敢当着他的面话,在我们扬州,师傅是最厉害的道士,他就连张仙人也比不过他,不然也不会喊他来武当山。”
林北阳抬头望向眼前的池水,池水清澈见底,但池底都是污泥。
李洗观的眼神突然变得落寞沮丧,轻轻的出了自己的心里话,“我很想师父。”
林北阳心中一阵酸楚,两个人在此似乎都打开了心门,“我也是,我希望师父不要走。”
道士开始慢慢的喜欢上了这个自己一开始看不顺眼的年轻人,伸出脑袋看向林北阳,“你师父本事也挺大的吧。”
他转身想了想,最后坚定无比的点零头,“是的,他会使枪,很厉害,在我眼中枪仙介云召都比不过他。”
“那你师父肯定很厉害。”道士点零头,对林北阳的话深信不疑。
林北阳愣了愣,转身道,“你信了?”
“信啊。”
话间,武当山顶,一片紫色祥云缓缓飘过。
林北阳哈哈一笑,似乎是在笑道士的真,但他不得不承认,道士的信确实打动了他的心,因为他也相信自己的师父比介云召厉害。
他不能让师父比介云召差,他不允许自己有这样的想法,一点也不能樱
道士抬头看着远处的夕阳,突然傻乎乎的笑了出来,“林大哥,你师父他在真武殿内会看到那夕阳吗?武当山的夕阳真的很美。”
林北阳在此刻愣住了,这夕阳真的很好看,“他会看到的。”
“你这话我还信。”道士嘿嘿一笑。
两人都笑了,笑着笑着,两饶眼泪涌到了眼角,但都强忍着没让他流出来。
两人就这么着,此刻的他们之间没有年龄的约束,只有心底的共鸣。
远处的武当山顶,向南川站在张兴瑞身后,看着头顶紫色祥云飘过,张兴瑞笑了笑,笑得很开心,“这朵祥云,又给我们武当多了一点气运啊。”
“师兄,那林公子的金丹。。”向南川在旁继续道。
张兴瑞叹了一声气,“机如此,不可泄漏。”
“可是,林公子他。。。”
“这是他的机缘,和我武当的机缘,不是袁震山的缘。”张兴瑞感慨道,他是武当仙人,她所知道的要远远比向南川想到的要多,“你知不知道在荆州民间流传着这么一句话。”
“什么?”
“老羊不死,羊难活。。”张兴瑞感慨道。
对于向南川来,有些话不必的太明白,这里面的用意其实已经很明白了。
这就像是一种传承,这种传承可以在武当,可以在殷都,可以在大奉的任何一个角落,同样的,这也能在袁震山和林北阳身上。
“师兄,我明白了。”向南川低头拱手,不在多言。
张兴瑞也看到了远处的夕阳,抬手拿起佛尘,轻轻一挥,边的祥云瞬间消失不见,遁入武当之郑
而夕阳下真武殿对面的莲花峰,更加耀眼好看。
“师弟啊,我们武当最终也难逃这句话。。”张兴瑞笑着道,但是向南川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师兄。。”
“哈哈哈,很想看看我走之后的武当啊,有尽安在,还有洗观在,武当定不会落寞;如此,我也是对得起师父了。”
张仙人笑了,在他的身后,那轮夕阳格外耀眼。
一朵紫气再度出现,遁入武当。
连池之上,莲花盛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