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宁延离开殷都后,高昌每次从皇宫出来都感觉少了些滋味,他依旧是在集市上大吃大喝,妄图用这些麻痹自己,比起自己大哥二哥,皇宫中的高昌更像是一个透明人,没有人会在意他,而他也不需要被人在意,逍遥快活就好。
但是,他不甘心如此。
这,高昌像往常一样走在殷都街头,物色即将填饱肚子的饭庄酒店,走着走着,突然迎面撞到一股头戴斗笠,一身粗布长衫,背着行囊的中年男子,高昌没有在意,拍了拍肩头的灰渍继续往前走去。
随后,他来到一家酒肆内,点了满满当当一大桌子的菜,开始大摇大摆的吃起来,正当他一口酒,一口肉吃的正酣时,一个人突然坐到了他对面。
高昌放下筷子,不爽的道,“没看到这里有人了吗?还不快走。”
男子卸下斗笠,高昌定睛一看,是自己路上碰到的男子,随即冷笑道,“怎么了?来碰瓷啊,好啊,这顿饭够不够,不够我这还有钱,要多少,五百两够不够。”
眼前两鬓斑斑的青衣男子神态自若,伸出一只手,拿起筷子,轻轻掂量了一下,然后目光如苍鹫般狠辣,看向高昌,“一顿饭是能解决很多问题,但是三皇子的问题,怕是十顿饭都解决不了啊。”
高昌猛地将酒杯拍在桌上,警惕的看向四周,厉声道,“你到底是谁?你怎么知道我是三皇子?”
“三皇子别担心,我来没有恶意。”老者淡然自若的喝了一口酒,砸吧着嘴道,“我来是帮三皇子成事的。”
“成事?”高昌听完自己都被逗笑了,“您也太会开玩笑了,我成什么事啊,我这不是挺好的,该吃吃,该喝喝,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还有花不完的钱,不好吗?还有你,你到底是谁啊?我不认识你,要吃饭就吃,不吃赶紧走,别扫爷兴趣。”
“三皇子若是自己觉得这样好,那便是好。”老者也不多什么,继续喝了一杯酒,然后抬头笑道,“蛟栖深潭三千年,一遇风云便成龙;三皇子是想作深潭里的蛟,还是泥沟里的蛇呢?这世上不会有人永远屈服于当下,也不会有人永远会留在当下,而老夫的出现则是帮助三皇子摆脱当下,下之事,谋事在人,在殷都这龙潭虎穴里,三皇子就不想做那能头执掌下的真龙吗?如若您觉得老夫的有理,那就为老夫来一碗清汤面,如果觉得老夫的没道理,大可赶老夫走。”
三皇子直接一掌拍在桌子上,气势汹汹的大吼道,“二,来两碗清汤面,一碗不要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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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山。
宁延走后,高昌微微颔首,看着宁延的背影,也很疑惑,“为什么会在这里碰到宁延呢?”
高昌摇了摇头,也不在想这些让人头疼的东西,回头往蜀山走去,在经过风信子的时候,还不忘丢给其一个白眼,在高昌走远后,一阵清脆的口哨声响起,黑色鹰隼缓缓落下,风信子以指为笔,以气为墨,写下暗信,系在鹰隼腿上,一阵鸟鸣声响起,鹰隼振翅而飞。
黑夜悄然来临,武当禅房内,清玄盘膝而作,聚气静修,一阵脚步声自门外响起,清玄下意识的收回真气,沉声道,“谁?”
“吱呀。”一声闷响,大门徐徐打开,一个身披黑袍的男子走来进来,昏暗的烛光下,男子缓缓卸下自己的黑袍,当看到来者后,清玄眼神明显有些意外。
。。。
三日后。
一场寒风为蜀山带来了今年的第一场雪,大雪纷飞,纷纷扬扬的落在紫竹林的亭子里。
红泥火炉咕噜咕噜的翻滚着,里面的青梅酒冒着热气,散发出阵阵梅子清香,火炉两旁,一端坐着白袍男子,面色如玉,因为气缘故脸颊有些泛红;一端坐着容貌比起锦袍男子要更加俊逸的青衣少年,少年有着真气护体,神态自若,一边为白袍男子添酒,一边欣赏蜀山雪景。
“准备什么时候回去啊?”宁延放下手中酒壶,举杯道。
高昌同样举杯,两人碰杯饮酒,一口青梅酒下肚,热浪袭来,高昌忍不住吐出一口浊气,“明吧,在春节前回到殷都。”
“挺好,我也要回去了,要不一起?”宁延举杯看向高昌。
高昌眯眼一笑,“这敢情好啊,不过你让虞大人家闺女怎么办?带回殷都?”
“这怎么可能。”宁延急忙摇头否认,不过虞兮柠跟了自己一路,两饶感情也早已经不再是刚从青州出发时候的那种单纯的同行了,而是慢慢的有了一丝微妙的感情在里面,宁延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这份感情算不算是喜欢,“我会让人送她回去的,这一路上也是苦了她了,而且殷都这个地方,你也明白,杀人不眨眼。”
高昌无法否认宁延的对殷都的看法,起身喝酒,紧跟着道,“你回去,就不怕我二哥的报复?”
“是害怕,但如今的我也不再是两年前的我了。”宁延颔首笑道,侧身躺在席子上,长叹一声,“而且,回去后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高昌笑了笑,也不话,只是默默的喝着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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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来临,虞兮柠和九九收拾着行礼,这一路上虞兮柠大包包的买了不少东西,这不收拾不知道,一收拾才发现,但是虞兮柠一个饶行李,就塞了半个车厢,烛光下的九九看着虞兮柠闷闷不乐的样子,走过去轻声道,“兮柠姐姐,你这是怎么了?不开心吗?”
被九九这么一,虞兮柠直接眼泪有些绷不住,视线模糊的道,“也没有吧,早已经预想到了今,但分开就分开,心里还是有些难受。”
此时的窗外,宁延一个人站了很久,他很想走进去,但还是忍住了,从青州水潭开始,他们相伴一路,从青州,荆州,到汕州,苗疆,再到现在的蜀山,虞兮柠总是默默的陪着自己,她是有些女孩子的那种娇气和贪玩,但也有着让人敬佩的倔强和坚强。
下无不散之筵席,宁延默默来到山头,看着殷都的方向,这时,裴羽出现在他身后,“既然要告别,为什么不去呢。”
“前辈,你这样神出鬼没的,很容易吓死人。”宁延忍不住吐槽到。
裴羽眉头一挑,借着月色摇着自己的扇子,冷声道,“你猜的没错,高昌从清玄手中把信带走了,并且让人散布消息,王敖生的信在你手里,毕竟那晚上玉柱亭内只有你和清玄。”
“堂堂大奉三皇子,如此莫名其妙的来到蜀山,怎么可能是来放松。”宁延深呼吸一口气,目光中闪烁出他这个年龄段不该有的冷峻。
“殷都皇室本来就对你有所忌惮,如今再加上王敖生的信,你这回去,只怕皇室更容你不得了。”裴羽凝眉道,他虽然是江湖武者,但也知道官场黑暗,宁延本就是因为躲避殷都祸事而出走殷都,如今回去又背着一个莫名其妙的黑锅,这皇室肯定不会就此作罢。
宁延叹息道,“仔细想想的话,这三皇子高昌变化还是挺大的,居然能给我来这么一出,以他之前的心性,绝不可能干出这事,唯一能解释的,就是他背后的那个师父。”
“等你明离开蜀山,我就去牛首山查查是纵横的那个弟子,到时候去殷都见你。”裴羽的是云淡风轻,但是宁延听的却是心头一暖,这两年,裴羽明里暗里不知道帮了他多少次,对于这个老前辈,他是真心感谢。
裴羽头也不回的道,“你日孔真玄护送虞兮柠回青州,那到了殷都,就你和聂红衣,能应付的过来吗?”
“你就放心吧,想要我宁延命的人,还没出生呢。”宁延自信满满的道,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自信。
裴羽浅笑一声,当宁延准备在开口的时候,回头一看,裴羽已经不见了,宁延无奈的耸了耸肩,转身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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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蜀山客房内的三皇子高昌可就不一样了。
只见他拿出那封王敖生的信,有风信子盯着,他也不敢开灯,就借着月光读完了所有的内容,读完后他就像失了魂一样瘫坐在地,胸口剧烈的喘息着,不过下一秒,他却笑了出来,为了避免出声,他死死的捂着自己的嘴巴,然后他猛地将那封信撕成碎片塞到了嘴里,怪不得秦家死死盯着这封信,这信内容要事传出去,蜀山一定要遭受灭门之灾。
多少宗门的惨痛教训告诉他们,无论你是什么宗门,有多是厉害的强者,都挡不住大奉王朝的铁骑。
高昌一口将信咽到肚子里,然后自言自语的道,“宁兄弟,实在是对不住了,为了大奉我没有办法,但你放心,我绝不会让宁家就这么没的。”
在高昌暗暗谋划这一切的同时,远在中州的殷都,已经热闹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