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伯,当初朝廷下令安排让你们过江离开淮东,你们当时为什么都没有走呢?”
“唉..........这谁能知道金军会突然杀过来呢。”
“老朽还以为是官府又想要什么没所谓的税钱呢,后来老朽可是东拼西凑了一贯钱交上去后才留下没走的,毕竟这里可是还有着老朽的好几亩薄田呢,只是谁能想到啊...........”
淮东,某乡野村。
路过这里的老爷,恰巧碰到了一位正在挖树根的老人家。
这过了江以来,老爷就很少在看到有活人了,路过的一座座城池与村落,几乎都空无一人。
除了在乡野偶尔看到零零散散的百姓以外,其他地方皆是一片死寂,就犹如一片无人之地。
一路上的所见所闻,再加上来此之前所了解的一些事情,以及他自己的合理分析。
使得老爷已经大致明白,最近两个月在淮东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事情了。
原来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那老贼一手策划的,竟然以整个淮东为饵,诱金军十余万人陷入这淮东陷阱。
此时距离金军被团团包围在淮东,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的时间了。
可是这些事情,也都是于鹏林大声等人未曾给他提起过的。
他们是都不知道?
还是他们不愿?
啪!
老爷一巴掌大力的打在身旁一棵光秃秃的树上,如今一来,少也有数万百姓无故死在了金军的屠刀之下。
杀人者自然是金军,可是却与他老贼脱不开干系,他的手上沾满了看不见的血。
片刻后,只见那老伯瘫坐在土地上,继续自顾自的叹声道:
“老朽的儿子,儿媳都在前些日子被金军杀死了,抢走了我家所有值钱和能吃的东西,老朽当时恰好外出上山才躲过了这一劫,等回来后.........”
着便开始痛哭流涕起来,“早知如此,老朽也跟着大家一并离开了,否则焉能遭此横祸..........”
老爷看着显得如此绝望的老伯,一时之间也不知些什么好。
这.........应该是谁的罪过呢。
算是杀人者金军的罪?
可若不是老贼他以此为饵,淮东百姓又如何会有这一难?
算是老贼的罪?
虽然这一切都是为了消灭这支金人大军,虽然老贼此前还知道,赶紧安排让这里的人离开这不非之地,可是为什么又不强行将人们全部迁走呢。
算是这老伯的罪?
因为他舍不得自己的几亩薄田?舍不得家里的那点儿东西?
可是底下哪儿有这样的法呢,人被杀财被抢,这还有罪了?
老爷默默的取出自己身上还为数不多的吃食,轻轻的放在了老伯的手里。
沉声道:“老伯放心,朝廷很快会回来了,让你们不再缺衣少粮,我大宋之军也会为你们的亲人报仇雪恨。”
完,便牵着马匹继续朝着前路走去。
马匹上,还坐着已经疲惫得不行的岳雷。
自打老爷知道十余万金军被围困在淮东以后,他便一刻也不停歇的朝着岳家军所在的洪泽路赶去。
他现在什么也不想,他只知道,这一次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这金军跑了。
特别是知道那金兀术也在其中的时候,他这心里就变得更为焦急了。
后来在知道有韩大哥带着岳家军把守着楚州城后,这心才稍稍放下了些。
韩大哥的实力,自然是毋庸置疑的。
至于其他事情,日后再去找老贼算账。
淮东这笔账,大头自然是杀人者金军无疑,但是他老贼也得占一头。
与此同时,老爷心中还是非常感到奇怪。
按理来,这都一个多月过去了,在金国那边儿就算是燕京上京没有时间做出反应,近在中原的开封也该做出反应了吧,这都不来救了吗。
还是,老贼对此早已经有了什么计划,这才导致了金兀术完全处于孤立无援之地。
还别,老爷对此是越想越有可能,老贼此前谋划了那么多,不可能没有考虑到这一点。
而更让老爷感到奇怪的是,一向只知朝堂之争的老贼,什么时候竟然变得如此知兵事了。
老爷对于韩大哥和张俊二人还是了解的,虽然他们二人领兵打仗都很厉害,不在我老爷之下。
但是就这种超过二十万大规模军队的作战,他们应该还指挥不了。
一是没干过这事儿,二是没敢去想这事儿。
现在的情况就是,老爷知晓得越多,心中的疑惑也变得越多。
他必须要尽快赶到岳家军中去,进而了解到最新的情况。
........
........
在当日黄昏之时,老爷带着一马一人赶到了,通往洪泽路必经之路的盱眙城。
远远的看向城头之上,只见城头上飘扬着两种旗帜,一面写着岳。
一面写着王字的黑色旗帜,黑色旗帜代表着后军。
老爷当即便知道,王经所率领的后军就驻扎于此。
同时他也瞬间能想到王经镇守在这里的意义,是为保护在洪泽路中岳家军的后路以及后勤路线。
在此之前,老爷也常常将这样的事情交给王经他来干,因为他为人稳重,交给他来管这事儿最使人放心。
老爷刚刚朝前挪动一步,便又收了回去。
只因他在想,这个时候他若出现在王经面前,又当以何身份呢?
他现在不过就是一万寿观使的闲职,以及一个少保的虚衔,自那日告老还乡起他便没有了任何实权。
只是谁能想到,就在他告老还乡的这两三个月时间里,这下竟然就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呢。
所以若是他此时去到王经面前,又算不算是越权了呢。
可若不这么做,那他此行又有何意义呢。
很快,老爷便不再纠结,朝着前方的盱眙城中走去。
当下乃特殊时期,只要是为消灭金军而行事,则问心无愧。
现在我也不再是什么岳帅,就当是一个为了抗金而自发出击的大宋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