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娘的,这都吃这些绿色的黄色的,嘴巴里都淡出个鸟儿来了。”
“谁不是呢,昨晚我也上吐下泻了好几个时辰,也不知道这种野人日子什么时候才是头啊。”
大山中某山头处,禁卫军已经在这里待了一个来月的时间了。
此时的禁卫军将士们,或是靠在树边,或是直接躺倒在土地上,乍一看就犹如混迹在山中的难民一般。
再次拉近一看,只见他们的脸上比之往日,大多都已经瘦了好几圈儿了。
从体重最重的军队,转变成为了体重最轻的军队。
平时没事儿的时候,将士们就喜欢发发牢骚,这也是他们存在着的唯一的乐子了。
他们什么时候体验过这样的苦日子呐,这跟野人有何异,可是没法子,大家都在这儿,可不能掉队,不然真的会死,这可不是当逃兵就能活命的时刻了。
即便是杨沂中也不例外,他严格奉行与将士们同甘共苦的原则,即便是打到了些许野味也不会私自开灶。
在能不能同富贵不好,但是同甘苦肯定是没问题的。
“杨都使,咱们还得在这里待到什么时候啊?”
一处山洞内,这里便是禁卫军的主帐,其中元福忍不住的看向躺着询问道:
“杨都使,如今这山头附近能吃的东西,都已经被咱们给吃光了,都已经撸秃了,若是还要继续待在这山里的话,恐怕咱们就得换一座山头了。”
元福着,还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用手一摸,隔让很,脸上都已经没啥肉了,全是骨头,这让本就脑袋比较大的他,显得是格外的明显。
就这般模样,估摸着讨媳妇都讨不上。
杨沂中此时还在柴火的照耀下,仔细查看着山中的各处地势。
最近他也不是什么都没干,除了没事儿与进山寻食的金兵练一练以外,就在不断探查着这里的地形,以至面前的沙盘越来越完善。
杨沂中莫名有一种直觉,这里很可能就是他洗刷耻辱的地方。
片刻后,杨沂中并未回答元福的问题,而是随口问道:“现在兄弟们的情况如何?”
元福应声道:“杨都使,现在兄弟们都还在硬抗着,只是不知道还能抗多久了。”
着便自顾自的摇晃着脑袋嘀咕道:“谁不是呢,在这大山里是吃了上顿没下顿,还常常出现三饿九顿的情况。”
“再加上时不时会遇见进山的金人,这等规模的对抗似乎就没有停歇过。”
“而且如今这儿也越来越冷了,近期还时不时下了几场雨,让不少兄弟们都受了风寒,虽然有药草用着,但也不知道能不能顶得过去。”
听到这里,杨沂中也不禁暗叹一口气。
这些问题他又何尝不知呢,别的暂且不谈,就光是拉肚子,这段时间拉得肚子比这辈子拉得都多。
毕竟近期那吃得都是些什么玩意儿,现在一闻到绿色自然的味道,杨沂中就不禁有一种想呕吐的感觉。
可是没办法,大山里不就这样吗,难道还想等着一车又一车的粮食送上来吗,压根儿不存在的。
杨沂中又问道:“现在军中还有多少马匹?”
“昨日卑职才去亲自清点了一番,已经不足五十匹了。”
杨沂中随即道:“等会儿黄昏时再杀二十匹吧,熬点儿热汤给兄弟们暖暖身子。”
“是,杨都使。”
元福点零头应道。
紧接着杨沂中又问道:“元福,前些时候我大半时间都在养伤,而金人又常常派人进山来,常常会有规模的混战,不知如今我禁卫军伤亡情况如何?”
元福在思索片刻后,轻声回答道:“回杨都使的话,还能喘气的大致都两万五千人,不过还能活蹦乱跳的,应该也就只有两万了。”
到这里,元福继而又劝道:“杨都使,咱们还是先先下山吧,丞相的大军就在山下不远处。”
“到时候咱们就向丞相认个错认个罚,若是丞相怪罪我禁卫军作战不利,卑职元福愿一力承当.........”
“闭嘴!”
元福还在些什么,当即便被杨沂中厉声喝道:“我杨沂中什么时候会让我的部下代为受罚了?”
“就算丞相要罚,也不过就是砍了我的脑袋便是,本来我在一个月以前就该战死了。”
杨沂中着,不禁深吸一口气,继续沉声道:“受罚事,就这般回去也事。”
“可是元福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们禁卫军今日就这般回去了,那今后我们还如何能抬得起头来。”
“到了那个时候,人人皆以禁卫军为耻,而我杨沂中则成为了禁卫军的罪人,甚至是我大宋整个军队的耻辱。”
“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了,后悔当初为什么要这般回来,后悔当初为什么不直接死在战场上,后悔为什么要受到这般白眼对待。”
杨沂中如此着,语气也愈发低沉。
一旁的元福听着,都不禁暗吞一口唾沫。
他忽然觉得,杨都使此言甚至有理。
一想到回去以后,就要成为了人人喊打的对象,浑身上下都不禁抽搐了一番。
可是又一想到现在这般作孽的情况,又让刚刚燃起的火苗瞬间熄灭。
唉.........
最终,元福只能无奈的暗叹一口气。
看来这北伐呐,不是啥好事儿,早知道就因病不出来了,继续守着临安守着皇宫多好,实在不行就算是降职当个的统制也行嘛。
管他的,至少今日又有马肉吃了。
曾几何时,这马肉可是狗都不吃的玩意儿,又腥又硬的难吃死了。
现在好了,别是马肉了,就算是狗都不会放过,就算是任何一种能动的玩意儿都不会放过。
苦啊,太苦了。
早知如此,当初在战场上还不如凶猛一点儿呢,至少也不用吃这些苦了。
苦,真的太难吃了。
好冷,好饿,好想回家。
又闻了闻自己这身不知道是什么色的衣服,就更想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