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斜也等人逃得太急,以至于没有人想起把渡船凿沉,或者有人想起来了却没有出来。
总之,多数船只搁浅于岸边,仅有几艘荡到了河中央,随河水的缓缓流淌打着转漂向下游。
对于宋军来,这已是大的好事,省去了征集船只的麻烦,节省了大量的时间。
宗泽和岳飞等一干将领望着游向渡船的士兵,心思早已经飞到了黄河对岸。
三万多点金兵,一路逃回去,难免还要和各地的义军交战,就算主力不去追击,逃回金国时能剩下两万就不错了。
若想再来,没个半年、一年的准备,估计也来不了,这段时间,就是大宋难得的整军备战之机。
“吴玠见过宗帅、岳帅。”之前与完颜银术可交战的宋将来到河边,拱手向宗泽、岳飞见礼。
“呵呵,吴将军这次立了头功,本帅必定会如实禀报官家。”宗泽笑着道,感觉心情很愉快、很轻松。
“不敢不敢,”吴玠连连推辞道:“若不是大帅来的及时,我三千勇士就算不会全军覆没,起码也要折损大半。”
“我的不是这个,”宗泽正色道:“吴将军镇守潼关,力保潼关不失不,还能派出大量斥候时刻关注金兵的动向,及时通报我部并做出应对,这才是最重要的。”
到这事上来,吴玠的心里开心了许多,露出一丝笑意:“他金人也不想想,我军守御潼关多年,岂能不知有这条秘道?百来饶斥候还没熟悉环境就敢隐匿于林中,却不知尽在我斥候眼皮子底下,那不是找死吗?我军之所以屡屡打退金兵的攻击,皆因对其行动了若指掌,能够防范于未然。”
吴玠到这儿,颇有点自得,却见宗泽和岳飞眼神飘忽,看向了自己的身后。
他转头一看,是自己的弟弟吴璘到了,一袭白色战袍扎眼的很。
“这是舍弟吴璘。”吴玠笑着道:“自便随我在军中长大,已经在军中厮混十余年了。”
岳飞在厮杀中便看到过吴璘,与他兄长一样使一把大刀,刀若游龙,上下翻飞,颇为神勇。
此时在月光下近看,白衣胜雪,面冠如玉,更显得气宇轩昂,英武不凡,和张宪有得一拼,不由得出口赞道:“好一员猛将!”
吴璘与其兄吴玠长得很像,却比他多了一股子儒雅之气,令同样既是猛将又是儒将的岳飞欣赏不已。
“末将吴璘,见过宗帅、岳帅!”吴璘同样因甲胄在身,只是于马上拱手施礼。
岳飞还礼后朝着兄弟俩道:“你兄弟二人镇守潼关,功不可没,此间战事稍后报于官家,必有封赏,不知二位有无他求?”
吴玠转头,朝收拢战马的士兵瞟了一眼,探询道:“那个,三万余战马,不知可否留给我军几成?”
“这个,”岳飞朝宗泽看了一眼,见他点了头,迅速合计了一下便回道:“可以,三成,够了吧。”
“吴玠谢过宗帅、岳帅!”吴玠大喜,他原本想着能给他一成就不错了,没想到岳飞一张口就是三成,那可就等于多了一万骑兵啊!
“不过,有个条件,”岳飞的脑子转得很快,给吴玠三成自然有他的原因:“因大军即将渡河追击,不及准备粮草,尤其是额外的两万余战马的粮草缺口,你得给补上。”
“好,没问题,”听是这个要求,吴玠松了口气,道:“金兵来时,我已经做好了持久战的准备,城中粮草充足的很,金兵既然逃跑了,就用不了那么多了。”
岳飞也是很高兴,多了两万余战马,便等于是将骑兵规模扩大了两万多人,有了更多更强的骑兵,将来与金兵交战时就多一分把握。再省了准备粮草的时间,追上金兵就更有把握了。
这边宗泽、岳飞准备渡河追击,京城那边赵构的旨意也已经来了。
为了追求速度,赵构竟启动了传递紧急军情的信鸽,可见其心之牵
原历史中,金兵经过一番疯狂劫掠,尝到了甜头,年底将会第三次南下,全面入侵大宋。
如今吃了败仗损失惨重,不知道历史会不会重演,赵构心里没底。因此,把金兵打痛打残,多争取些休养生息的时间,是目前的头等大事。
旨意下达之后,他又召梁扬祖觐见,准备向他询问迅速填补国库亏空的法子。
梁扬祖在赵构开大元帅府之前是信德府(今河北邢台)的知州,率一万兵马到大名府投赵构,被赵构授予随军转运使之职,这是掌军需粮秣运输供应大权的职官,地位极为重要。
仓促成立的大元帅府之所以能够运转良好,没有出现军饷、粮草方面的问题,皆因有梁扬祖殚精竭虑居中策应,可谓劳苦功高。
同时,赵构登基后,只给梁扬祖授了徽猷阁直学士(从三品)的官阶,尚未想好授予什么职官。
因为一直忧心战事,大意之下他竟然忘了这茬,此时想了起来,不禁有些惭愧。
要知道当初其麾下的张俊、苗傅、杨沂症田师中等人因为战功,都在军中得到了重用,唯有梁扬祖因为主管后勤,竟被他给忽略了,实在是不应该。
其实,这种情况即便在后世也是常有之事,后勤保障没出问题则一切正常,不容易引人注意。
而一旦后勤出了问题,则必定运转不良、问题迭出,甚至会出现不堪设想的严重后果。所以,后勤出了问题,降职都是轻的,杀头也很正常。
“微臣参见吾皇万岁万万岁!”梁扬祖见了赵构,纳头便拜。
“梁卿免礼!”赵构竟破荒地走下龙椅,伸手去扶梁扬祖。
这个时候,他的心里只是有种愧对功臣的感觉,完全忘记了自己是高高在上的皇帝。
德子在一边看着,感到无比震惊,这可是莫大的恩宠啊!他心中一个激灵,不等赵构发话,就屁颠屁颠地把绣儿墩给搬到了梁扬祖的身后。
就连梁扬祖自己都觉得一阵恍惚,官家竟下了龙椅亲自来扶自己?!
已经五十多岁的梁扬祖不禁老泪纵横,心中原有的那点委屈早被抛到脑后,原来,官家并没有忘了自己啊!
“快坐下话。”赵构热情地道,又满意地看谅子一眼:这子,有眼力!
“臣,不胜惶恐,臣,谢官家恩典!”梁扬祖躬身又施一礼,才退后一步,坐了下去。
“梁卿,你在大元帅府时便提出权印卖东北盐钞的方法,筹措军饷,以除大军后顾之忧,如今,国库空虚,无力征讨金贼,你有何良策?”
梁扬祖一听是筹钱的事儿,表情顿时便轻松了些:“官家,臣以为,若想尽快筹措财物以备军需,唯有实行茶盐的‘卖引法’,并把专卖全国茶盐引的机构榷货务安置在真州(今江苏仪征市)。
一来能够避免商人勾结大臣控制茶盐引的买卖,与朝廷争利;
二来真州系江淮浙江外诸路商贾辐凑去处,在茶盐产地设置机构便于东南各地商人进行茶盐交易。
如此一来,便加强了朝廷对东南茶盐买卖的控制,可使茶盐税收源源不断地流入国库。”
“好!”赵构大悦,有本事的人就是不一样啊,他头疼不已的事情,人家三言两语便解决了!
“梁卿,这事儿,交给别人朕不放心,便由你去总管此事,如何?”
这话的,交给别人官家不放心!梁扬祖的心里跟抹了蜜似的,连忙躬身道:“官家既有此意,臣,愿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呵呵,尽心尽力即可,不需你肝脑涂地!”赵构笑道:“为便宜行事,朕再予你一道谕旨,除宝文阁学士(正三品)、东南制置使(辖制东南诸路军务、控制地方秩序),三品以下官员不听号令者,可先罢后奏!”
“臣,领旨!”梁扬祖当即领命,神色间非但不见丝毫喜色,反而颇为凝重。
对他来,这是官家的信任,更是一种沉甸甸的责任。
这也正是忠正之士与阿谀饶区别,凡蝇营狗苟者,与之相反,得此任命无不欢欣雀跃,得意忘形。
这一点,赵构也心知肚明,因而很满意梁扬祖的表现。凭直觉,他便知道,梁扬祖必定会给自己大大的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