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9章 另寻出路
李定国是明末最杰出的民族英雄,也是主要抗清将领之一。
作为农民义军领袖,他在民族危难之际,毅然捐弃前嫌,与南明朝廷合作,并且矢志不渝。
面对同一阵营中孙可望的多方挑衅,他顾全大局,多方避让。
他曾经,两蹶名王,天下震动,令建奴一度准备放弃西南七省,若非叛徒泄密,更几已令吴三桂全军覆灭。
李定国的一生应该充分予以肯定,封建史籍的作者一般也给以赞许之词,但他们所赞许的是李定国后半生的‘改邪归正’。
实际上李定国是抗击满洲贵族武力征服和暴虐统治的杰出统帅。
如果不以成败论英雄,在明清之际各方面的人物当中,他是光彩四耀的一颗巨星,其他任何人都无从望其项背。
……
高文采走后,大堂上立即议论纷纷,李定国一句话不说,他在听麾下意见。
如果大多数首领都拒绝归顺朝廷,即便李定国有意归顺,他也对此无能为力。
他不会为了个人荣华富贵,而扔下绝大多数出生入死的兄弟去投靠朝廷,毕竟现在建奴没有入关。
如果大多数人都同意归顺,只有个别首领拒绝投靠朝廷,李定国会遵从多数人的意见,劝说少数人一起归顺。
“咱不同意归顺朝廷,小皇帝杀伐果断,谁能保证他不会秋后算账。”
“对,俺也不同意投降朝廷,毕竟当初攻破凤阳烧毁了皇帝祖坟,如果别人掘了你们家祖坟,你们会忍气吞声吗?”
“不能投降,俺们杀了那么多官员和士绅地主,朝廷那帮只会内斗的文人不敢动小皇帝,他们肯定会为难俺们这些小人物,只要他们想惩罚俺们,随便都能找到理由,俺担心到时把俺们一锅端了……”
“不投降又能如何,小皇帝把建奴和鞑子都灭了,李自成二三十万大军,最后照样被灭掉,剩下一万多人也只能投降,你们认为咱们能挡住护国军?”
“少将军又不想做皇帝,明知道打不过明军,咱们没有必要和明军死拼,干脆出海找个岛屿自力更生终老得了……”
……
……
李定国听了半天,居然没有听到有人建议投降,几乎一边倒拒绝归顺朝廷。
其实李定国和大多数人想法不同,他们最初造反的目的就是为了吃饱饭,现在大明皇帝已经做的很好了。
为了让百姓吃饱饭,他甘愿和天下士绅地主作对,强行推进土地改革,给百姓分田地,历史罕见!
对于一个平民来说,想要在朝廷谋个一官半职何其困难,他们现在只要投降,至少能混个六品武官。
按照高文采的说法,他李定国会加封为副将,这是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现在建奴已经灭亡,鞑子平定,各地义军纷纷被镇压,大明已经一片祥和,他们投降朝廷是最好的选择。
可是麾下首领都不愿意归顺,李定国对此毫无办法,他不可能强制命令麾下投降吧,到时肯定会大分裂。
搞不好,小皇帝还会让投降的他们,去剿灭昔日麾下兄弟,这是李定国最不愿面对的问题。
既然都不愿意投降,在护国军南下后又没有能力自保,放在他们眼前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出海寻找一块土地避难。
刚才有个兄弟说的很有道理,找一个无人小岛自力更生,离开大明领土,护国军总不会继续追杀他们吧!
“安静!”
李定国权衡半天,终于下定决心,他敲敲桌子示意大伙安静。
听到少将军要说话,大堂瞬间安静下来,大伙都把目光聚焦在李定国身上,他们很期待少将军的决定。
李定国站起身,目光在众首领脸上一一扫过,片刻后说道:
“兄弟们,以现在咱们的军事实力,肯定无法和护国军抗衡,只要神武皇帝想剿灭咱们,大明虽然广阔,绝对没有咱们的容身之地。
咱们当初造反的目的是什么?就是为了能吃饱饭不再受地主的气,既然义父让我做你们的首领,我李定国肯定不能辜负义父的期望。
大伙都不愿意投降,又无法和护国军抗衡,咱们必须要有条退路,总不能整天带着大伙钻山沟逃避官兵追杀。
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想必大伙都不愿继续,现在咱们基本上都有家庭,谁也不愿意妻儿老小跟着受苦。
现在我们投票表决,少数服从多数,你们认为如何?同意投降的写一,不同意投降的写二,现在开始……”
李定国说罢,立即让人拿来笔墨纸砚,让在座的首领投票表决,最后看看到底有多少人愿意归顺朝廷。
他本来想让麾下举手表决,可想想又放弃这种做法,因为这种做法会影响大伙团结,举手表示归顺朝廷的兄弟,必然会遭到另外一方的孤立和嘲讽。
投票最安全,每个人都可以表达真实想法,其他人也不会知道结果,虽然大伙基本上都是文盲,可一二还是会写的。
在场的诸位都是各自队伍的首领,他们能代表麾下决定,只要他们愿意,其麾下士兵肯定不会反对。
众人没有犹豫,立即开始背身写数字,写好之后揉成一团,然后放在一个脸盆里……
半柱香时间,众人先后把自己写好的纸条揉成团放进脸盆之中,李定国端起脸盆来回摇晃几下,打乱顺序。
随后他把刘文秀和艾能奇白文选三人叫过来,让他们帮忙一起打开纸条,李定国亲自计数。
大堂里一共二十五人,最终结果是拒绝投降的十五票,同意投降的十票,结果出人意料,投降和拒绝投降的人数很接近。
刚才议论纷纷时,很难听到有投降的声音出现,现在结果显示小半数人不想继续和朝廷作对。
这个结果让那些坚决拒绝投降的人很恼火,原来投降派竟然这么多,都是口是心非啊!
不过李定国却感觉一切都在情理之中,一年多的安稳生活,已经让部分人丧失斗志。
其中有他们已经组建家庭,想安稳生活的原因,也有大明形势发生重大变化,他们认为不适合继续造反的原因。
当然,那些拒绝归顺朝廷的首领,基本上在军中地位较高,像艾能奇和刘文秀白文选等。
他们现在地位很高,在控制区和军中很有权威,除了李定国外,他们基本上说一不二。
一旦投降朝廷,管他们的人太多,他们会失去自由,哪有现在爽。
其实有这种想法的人,李定国只能说他们很短视,一旦神武皇帝想剿灭他们,这些人绝对是死路一条。
失去部分自由和好好活着完全是两码事,因为拒绝极有可能意味着死亡。
不过作为这股势力的首领,李定国也很难做人,投降也难,拒绝投降更难。
因为兄弟们的死活都在他一念之间,搞不好,他们李定国两头都不是人……
“都散了吧,咱要好好考虑一番!”
众人答应一声纷纷离开,李定国在大堂上呆坐半天,随后起身带几个前往海边。
站在海边一处悬崖峭壁上,李定国目光注视着一望无际的大海,他再次陷入沉思……
突然,他看到远处海岸边停靠着一艘渔船,李定国飞身上马疾驰而去,几个侍卫急忙上马跟上去。
李定国催马来到渔船所在岸边,把渔船上一家人吓的不轻,他们还以为遇到打劫的,立即准备把渔船驶离岸边。
李定国急忙叫道:
“大爷,不要走,我们是帅府中人,不会对你们不利!”
听到来人是帅府中人,准备摇船的老人才停下手上动作。
虽然现在帅府被流寇占据,但现在流寇首领李定国对百姓很不错,他麾下义军基本上不会骚扰欺压百姓。
不但免除十亩以下农民的税赋,还开放海禁,支持渔民下海捕鱼。
老人一家五口穷困潦倒,在允许他们下海捕鱼后,现在生活过的很好。
他们每天都能捕鱼数百斤,除了交一些鱼获给帅府外,剩下的鱼获都归他们自己,不但自己有鱼吃,一个月还能赚十几两银子。
老人把渔船靠岸后,立即端一盆鱼上岸,笑嘻嘻对李定国说道:
“军爷,这是老汉孝敬您的……”
李定国急忙微笑摆摆手:
“大爷不必客气,咱不是来要鱼的,咱们能谈谈吗?”
“当然可以!”
老汗放下海鱼,踩着一块木板上岸:
“不知军爷想知道什么消息,只要老汗知道的,都会如实回答!”
李定国在一块石头上坐下,随后指指旁边一块石头笑道:
“还真的想打听一些事,大爷你也坐!”
老汉含笑点头,随后在李定国对面一块石头上坐下。
“大爷,您经常出海打鱼,是否知道海中有什么岛屿,我指的岛屿是不归大明管辖的那些。”
老汉年轻时曾是一个随手,经常跟随那些走私的富商出海,对附近海域情况还是很了解的。
听到眼前年轻人询问此事,他并未隐瞒,急忙笑道:
“军爷,你不是官府的官人,老汉无需隐瞒,老汉年轻时经常出海,如果说岛屿最多的,肯定是隔壁宁波府舟山群岛,不过舟山群岛属于大明管辖。
如果说大明暂时管不到的地方,肯定是海对面的倭国,他们国家全是岛屿组成,很多岛屿上都没有人居住。
距离台州最近的应该是琉球国,他们乃是大明的附属国,琉球岛屿也很多,听说倭国萨摩藩经常出入琉球国。
还有东番岛(台湾),虽然归属大明管辖,还是郑芝龙开发的,可已经被红番鬼尼德兰占领多年,还有南洋很多小岛国……”
老人滔滔不绝,把他知道的情况统统告诉李定国,虽然说的不是很正确,但和事实情况出入不大。
李定国听完很开心,他摸出五两银子递给老人,笑道:
“与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多谢你大爷能敞开心扉和咱交谈,这是本帅给你的奖励,希望还有机会能够与大爷促膝长谈……”
老汉怎么都没有想到,他对面这个谦逊的年轻人竟然是台州大帅府少帅李定国。
李定国治下的百姓,远比生活在官府治下幸福,现在金华和台州百姓哪个不称赞李定国。
老汉哪里敢要李定国给的银子,急忙躬身施礼:
“原来是少帅啊,不知者不怪,老汉我口无遮拦,希望少帅见谅……”
李定国不由分说,硬是把五两银子塞给老汉,随后跳上战马离去,临走时还对呆呆发愣的老汗说道:
“回头见!”
老汉一直还在懵逼的状态中,根本没有听到李定国那句话,直到李定国带着侍卫消失不见,老头才反应过来:
“哈哈哈,李定国竟然给我银子,三生有幸啊……”
李定国身上基本不带银子,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身上怎么会有五两银子,如果今日他身上有一千两银子,李定国都会毫不犹豫奖赏老汉。
老汉一番话,等于为李定国指明一条生路,他麾下几万兄弟很可能因为老汉今日一番话死里逃生,李定国当然不会吝啬……
回到太子府衙,李定国立即命人去通知,通知所有大小首领速速前来帅堂开会。
很快,台州大小首领都接到通知,让他们速速到帅堂开会。
接到通知,很多人都知道怎么回事,肯定是商量归顺朝廷之事,一时间有人欢喜有人忧……
半柱香时间,大小首领基本到齐,刘文秀,艾能奇,白文选这三位军中重要人物,看着满脸笑容的李定国,他们心里都很忐忑。
看李定国的模样肯定有什么好事,可现在什么事情能让李定国眉开眼笑呢?他们能想到的就是归顺朝廷。
归顺朝廷,对抗拒投降者来说,当然不是好事。
但对那些想投降之人,绝对是好事,因为他们可以做官了,难道李定国想投降朝廷?
李定国看看朝上之人,发现重要首领全部到场,他立即说道:
“兄弟们,今日投票表决的结果,相信你们都已经听说,有一小半兄弟愿意归顺朝廷,虽然不是民心所向,但他们也有选择自己命运的权利。
如果半数兄弟归顺朝廷,半数兄弟拒绝投降,我们之间必然要出现分裂,其实对兄弟们来说,最好的结果应该是维持现状,对吧?”
“对,当然是维持现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