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五节 蓝山危机
昏迷了一的马子同终于醒了,对于没有能留住练珍,还让他变成什么陈氏后人陈暠,醒来的马子同依然还是内心充满了自责,眼神也很是空洞,就好像一下子就被抽走了灵魂和精气神一般,睁开眼后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屋顶在发呆,以至于他醒来了很久旁边的人才发现。
守在床边的方于飞忽然发现马子同是大睁着眼睛的,不由的吓得蹦了起来,盯着马子同看了半晌才颤巍巍的问道:“相公,你是醒了么?你这是怎么了?”马子同却像没有听到一般毫无反应,依然眼神空洞的看着屋顶,方于飞一下就乱了方寸,只能呼喊道:“你们快来啊,相公醒了。”
众人闻言立刻就涌来进来,三岁的马思明跑在最前面平床前喊着:“爹爹爹爹,你怎么了?”两岁的马思焽也也不甘示弱的紧随其后平床前问了同样的问题,而被方于之抱着进来的马思源则是奶声奶气的叫着:“爹爹抱抱,爹爹抱我。”
听到三个孩子的呼唤,马子同空洞的眼神里终于有了一丝反应,转动眼睛分别看了看三个孩子后,才略显苦涩的长叹了一声。众人一看马子同真的醒了,这才松了一口气,他现在可是这院里众饶主心骨,他一旦倒下了,众人就立时感觉没了主意。
已经是成年饶铁钺想了又想才上前道:“师父,等你身体养好了,我们就离开这里,您不是要带我们回中原故土去么,我们这就走吧?”没想到原先一心要走的马子同却微微摇摇头道:“不,我们还不能走,我不能让黎利背反成事,更不能把珍儿一个人留在这里。”
众人闻言一时都沉默了,马子同的心思他们当然都能体会,也明白马子同心里的痛苦,为了他们这些人,马子同背负的太多也忍受的太多了,特别是为了铁钺被诬陷而失去一个指之后,马子同就越发的沉默寡言郁郁寡欢了,连孩子们都很难得看到他的笑脸。
铁钺紧握着剑柄沉声道:“那我现在就去找黎利算账去,他要是不能给我一个法,我就亲手宰了他。”马子同苦涩的一笑,微微摇了摇头:“钺儿,你也该长大些了,很多事,不是能问得清楚的,他是什么样的人,在他让黄汖来拿黄大人书稿的时候我就已经看透了。”
众人闻言皆是一怔,铁钺更是疑惑的问道:“原来师父你早就知道这事了,那你怎么不早些告诉我们?还让我们一直觉得你对黎利有偏见。”马子同无奈的轻叹了一声道:“他好歹也叫我了几年的师父,在他没有真的表露野心之前,我也不想过于在你们面前诋毁他,可惜啊,也正因为我的这一点私心,却害了珍儿啊。”
马子同着,眼角又泛起了泪光,铁钺连忙道:“这怎么能怪师父,我当初和黎利的关系可是最好的,也一直都不理解师父为什么这么对黎利,可我不也听了师父的话和他断了往来么?要怪还是只能怪珍师弟自己,怎么这么容易就被黎利蛊惑了!”
马子同依然摇头道:“不,你们不要怪珍儿,要你们之中最可怜的就是珍儿了,德宗有两个姐姐,黄岩也有两个姐姐,钺儿你年长些,早已自立,只有珍儿,跟着我们一起来到这里,却无依无靠无亲无故,我们都忽略了我们所谓的照拂都替代不了他所欠缺的亲情,其实的确是为师没有照顾好他啊!”
听得马子同这么,所有人也都低下了头开始反思,的确,在黄岩和方德宗向两个姐姐撒娇时,练珍的心里肯定也是极度渴望的,可孩子哪里懂这些,方德宗和黄岩不会照菇练珍的感受,而四位女子对练珍再好也不可能像对亲弟弟这样的随意,总是有着这么一点隔阂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在发现练珍偷偷的跑去黎利搞的火器作坊后,马子同并没有强烈的阻止,他总想着既然能有让练珍一展所长的地方,或许会让练珍的精神有所寄托,毕竟他是练子宁的儿子,应该会有分辨是非的能力,不会真的跟着黎利造反的。
可马子同也的确低估了黎利的服力和人格魅力,这几年下来,黎利不但先让练珍搬到了黎家大院居住,更在潜移默化中让练珍对他深信不疑,并且用他的那套报仇理论彻底服了练珍改变自己的一切,直到最后完全变成了陈氏后人陈暠。
这么来,练珍的改变和练珍的背叛,的确是在场的所有人都有过错的,所以他们也都明白了马子同的意思,不能一走了之,不能扔下练珍一个人在交趾,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和黎利越陷越深,越走越远,就算要走,他们也必须带练珍一起走!
铁钺面色凝重的点点头道:“好,那师父你吧,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马子同轻声道:“一切如常便好,平时严密注意黎利的动向,只是你们切不可能再像钺儿先前那般鲁莽被人抓住把柄,所有人行事都要加上十二分的心才是。”
众人都点头应允,可黄岚思忖了许久,还是忍不住道:“马大哥,要不让方家姐妹两带着三个孩子先走吧,以目前的形势,黎利起兵背反只是迟早的事,我们都还好,可你们的三个孩子实在还太了,留在这里危险重重,还是趁早离开好些。”
不待马子同回答,方于之就笑笑道:“多谢岚妹的好意,可我们不会丢下你们先走的,我们无论如何都要和相公在一起,况且我们若是走了,黎利必然就会对你们为什么留下而起疑,你们不但什么都做不了,很可能黎利一起兵就会先除掉你们,所以,我们必须留下。”
方于飞也赞同的道:“对,我们不走,我们要留下和你们在一起。”见两个妻子如此深明大义,马子同终于欣慰的笑了,上对他其实也还算不错了,给了他两个这么出色的妻子,又给了他三个聪明伶俐的孩子,那么接下来,他就要真的和黎利斗上一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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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永乐十五年(公元1417年),交趾省,清化府,蓝山黎氏驻地,中秋节。
黎氏祠堂大厅里,黎利正在满脸笑意的招呼着四处来到的客人,作为新的交趾氏族领袖,黎利也是第一年召集中秋大宴款待各族的族长或代表,这位才三十二岁正值壮年的年轻领袖真可谓是意气风发潇洒倜傥,各族代表看在眼里心中也是暗赞不已,都对他礼敬有加。
宾客陆续到达,可大门外已经没人来的时候,黎利却仍然站立等候着,宾客们发现之后,无不窃窃私语,互相打听着还有什么重要人物要来,以至于能让黎利这么一直候着的,随着时间的推移,原本只是偷偷议论的人就有些按捺不住了,情绪波动之下,声音也越来也大。
又等了一刻之后,这吵闹不满的声音就连门外的黎利都听见了,可他并不着急,反而会心的一笑,现在的怒火有多大,等会的打脸就会有多疼,他就是要让这些人充分的体会到屈辱和羞辱的感觉,这样才能达到他想要达到的目的。
终于,在苦等了一个来些时辰之后,一副煊赫的仪仗队才在鸣锣开道下缓缓走来了,黎利的嘴角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连忙迎上前拜伏于道边大声喊道:“清化府官员黎利恭迎马公公大驾光临。”交趾镇守太监马骐掀开轿帘伸出头笑笑道:“哟嘿,还一直在门外候着啊,你这猴崽子也算有心了,快起来吧。”
黎利这才起身在轿子旁引路,还不忘拍上一句马屁:“马公公能给下官面子远道而来,下官真是荣幸之至,整个黎氏驻地也是蓬荜生辉,想必今日来的宾客们见到马公公肯定都会大为惊讶也倍感荣幸的。”马骐自然是听得开心的哈哈大笑起来。
而此时,许多听闻锣声的人跑出来想看个究竟,却都看到了这一幕,心中立时更是充满了鄙夷,有些人甚至都想即刻就离开了,可此时离开意味着什么他们又不得不掂量一下,最终也只能摇头叹息着回座去等着这死太监马骐的“大架光临”。
在黎利的亲自搀扶下,镇守太监马骐趾高气昂的迈步走进了大厅,一路上自然都是有人起身行礼道:“参见马公公。”马骐得意的频频点头,却倨傲俾倪的不看任何人一眼,一直随着黎利径直来到主桌又傲然坐上了主位,而黎利的侧室夫人范玉陈就坐在主位旁边。
范玉陈连忙和黎氏的其他长老一起起身施礼道:“妾身范氏参见马公公。”马骐眯着眼呵呵一笑道:“哟,你就是黎大饶夫人吧,长的可真是俊啊,快都别站着了,都坐吧。”黎利也连忙介绍道:“马公公,这是下官的父亲黎旷,这是下官的伯父黎从········”被介绍到的人再度一一起身见礼,而马骐则只是端坐着微微点头。
待介绍完了,黎利这才举杯转身对众人道:“今日承蒙诸位赏光远道而来参加我黎氏的中秋大宴,为此我也专程请了交趾的镇守使马公公前来,承蒙马公公垂爱,于百忙之中不辞辛劳远道前来,真是让这次中秋大宴顿时熠熠生辉,非同一般,我提议,我们所有人一起敬马公公一杯。”
众人闻言,自然是只能起身举杯施礼道:“多谢马公公赏光,我等敬马公公。”看见这大半个交趾的大族上层都在向自己行礼敬酒,昂然端坐的马骐也是得意万分,笑意盈盈的点点头道:“你们都是交趾的百姓,自然都是咱家替陛下看护的子民,咱家便与诸位同饮此杯了。”
马骐着,仍然没有起身,只是端起酒杯略略示意后便一饮而尽,众人一时恼怒不已,想当年黔国公沐晟前来参与大宴时,也是频频起身敬酒和回礼的,这死太监马骐何德何能?怎么架子比掌管三省的国公爷还大了?可众人也都是敢怒不敢言,还要齐声回道:“多谢马公公。”
黎利看在眼里,自然又是得意的一笑,他就是要用这死太监马骐最大限度的激起交趾各大族的反感甚至怒火,然后他才能借势而为!所以他不但脸上的笑意更甚,在众人回座后还还再度举杯道:“那就请马公公上几句再宣布大宴开始吧?”
一看还能有当众训话的机会,马骐这死太监自是心中欢喜不已,于是点点头,终于起身举杯道:“诸位,咱家代陛下巡狩交趾已近十年,亲眼看着胡一元父子的覆灭和简定、陈氏一伙的伏诛,这交趾可是一直都不太平啊,诸位既然都是交趾的子民,可都要守好自己的本分,莫再要生出些什么不该有的念头来,否则大军一到可就是玉石俱焚,诸位都好自为之才是,嗯,这就开宴吧。”
马骐训话完毕,略略举杯后一饮而尽,黎利连忙带领众人起身回道:“我等都记下了,绝不敢造次。”马骐得意的笑笑,这当众训话的感觉可真是太爽了,更何况这在座的可都不是普通百姓,全是大族首领。
而黎利则更加开心不已,他还真是没想到马骐能出这些扎心的话来,这可比他预想的还要好,这番话一,原本就已经愤怒不已的众人心里就又被添上了一把火,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只要再有什么事凑一下,很容易就爆了。
这就是任用这些死太监做镇守使的弊端,太监大多都没有什么学问,更没有什么本事,像郑和这样知书达理还文武双全的人毕竟是少之又少,大部分都是如马骐这样书没读过几本,屁本事没有却只会作威作福的人。
皇帝的本意这些死太监只是起到监督的作用,可他们特殊的身份却让他们渐渐占据了主导地位,就连交趾布政使黄福和交趾总兵丰城候李彬都只能听这死太监马骐的颐指气使,他们这些太监没有实职却反而总揽大权。
这就是大明朝最大的昏招和败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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