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危局前传第五百八十五节 总兵府之变
第二,马子同一如既往的在总兵府处理公务,从辰时到未时,除了在公案旁用了个午膳,基本都在伏案处理公文,然后又在编制镇守军的训练计划,可突然间马子同却心里莫名的一惊,停下笔眉头微皱起来。
一种多年来养成的警觉感让他心里产生了严重的不安情绪,而且这种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强烈到让他觉得事关生死的危险已经在悄悄临近,而且,他忽然间发现,平日里怎么都会来找他一两次甚至还会坐下陪他一阵的的李阳今日自从早上见了一面之后就再没有出现过!
马子同轻轻放下笔,看看桌案上已经快要写完的训练计划轻叹了一声,想来这份计划是无法实施了,今后会不会有人会再用他写的东西就不得而知了,马子同郑重的将其收拾整齐,然后缓缓起身聆听四周的动静。
果然,外屋的已经听不到书吏们的任何动静,想来是一个个出去之后就没有再回来,马子同不由得哑然失笑,他确实是大意了,早就该发现这些不寻常之处的,特别是这忽如其来的安静,他居然也忽略了。
想清楚一切之后,马子同也在心中立刻分析了眼下的局势,想来最坏的结果无非就是自己的身份还是暴露了,李阳和其他李老侯爷留下的旧部已经被逐个控制,布政使黄福应该是没有什么能力单独保下他的,所以,他现在能依靠的只有自己了。
明白自身处境后的马子同淡然一笑,从书案的抽屉里取出那把刺杀过老范玉的刀重新绑在手臂上,然后拿起一直靠在案几边的佩剑,缓步向外走去,只要走出这个院子,迎接他的是什么就坦然的去面对什么吧。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当他走到屋外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刀斧手和甲兵,等他走出院门的时候,依然还是看不到一个人,这明显是不对的,本应该人来人往的总兵府忽然一个人都没有了,这其中的变故已经不言而喻。
马子同没有继续再往前走,因为他很熟悉总兵府的地形,再往前走他就会进入一片开阔地,而且四面都是楼房,那些窗户里不知已经暗藏了多少弓弩手,他一旦失去遮蔽这些隐藏的箭矢就会毫不留情的射向他!
所以马子同在停在了还有回旋余地的地方,抬眼四周看了看,才运足了中气大声道:“帅爷,是不是那死太监马琪联合你布下了这个局?你把李爷他们怎么了?你应该好好想想,一旦失去了李爷他们的庇护,你在那死太监眼里到底还能是个什么东西?”
这话的躲在暗处的假陈智心里咯噔一下,他一心只想着摆脱束缚恣意妄为,确实也没想过他现在所有的地位和权力都是李阳他们这帮人给他的,而他却信了马琪的承诺以军议的由头将所有李彬的旧部都召集到一起任由马琪的钦差府将他们软禁了。
此时他也觉得似乎有些操之过急了,怎么还没有得到什么实际的好处就贸然动手了呢?可一旁的刘百户哪里会给他反悔的机会,立刻低声警告道:“帅爷,你可要想清楚,此时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你觉得就算现在反悔那帮人还能再信你么?”
假陈智再蠢也知道,到了这个时候,还真是骑虎难下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于是便高声回道:“洛参赞,你不用再这些诛心之言,你是什么身份你自己最清楚,一个前朝废帝的余孽尽然网图混进总兵府图谋不轨,幸而马公公及时识破了你的奸计,才没有让你这贼子得手!你还不快快缴械投降!”
假陈智勉励完这段话便用手擦了擦额头转而声问道:“我没错什么吧?”显然这番话是别人教他的,也是他好不容易才背下来的。刘百户满意的点点头道:“帅爷的很好,剩下的就交给属下处置吧。”
马子同听到这番话就再度确定了这就是死太监马琪一手策划实施的,而不是这假货为了夺权自己发动的,而死太监马琪既然敢这么做,那就肯定是已经掌握了什么切实的证据证证实他的身份了。确定了这一点,马子同也明白了他刚才的思路是正确的,他现在已经没有退路,只能是尽快杀出重围逃出去。
此时总兵府另一边的厢房里,李阳已经忍无可忍的霍然起身怒喝道:“你们是怎么了?就这样屈服于那死太监的淫威之下了?你们还对得起老侯爷的临终嘱托吗?”一个将领嘟囔着回道:“那我们又能如何?那可是钦差府的皇命?抗命可就等同于造反!”
李阳再次怒喝道:“那死太监算得什么狗屁鸟钦差,他这样做事要毁了老侯爷的一番心血,是要彻底葬送交趾的啊!你们如果还有点血性就随我杀出去,我自会去亲手宰了那死太监,事后所有罪责我李阳一人承担,要杀要刮我一人顶着就是。”
李阳罢便眼神凌厉的看向众人,而其他将领则纷纷低头躲避他的目光,没有一个人敢出言回应的,李阳一看众人这个样子,更是痛心疾首的喊道:“你们都怎么了?老侯爷才去了多久你们就都没有骨头了么?”
又是片刻之后,见还是无人回应,李阳只能是长叹一声道:“罢了罢了,你们就好好的坐在这里等着那死太监来招安吧。”李阳气呼呼的往旁边一坐,可旋即就有人抬头问道:“李爷,你莫不是想等马公公来招抚咱们的时候趁机将其击杀了吧?这可使不得啊,这样会害死我所有饶啊!”
一听这话,刚才还低头沉默的众人立刻就群情激动起来,一个个都在出言规劝李阳莫要冲动,莫要趁一时之快而害人害己,越越激动之下甚至已经有人带头想把李阳的佩刀下了先把他控制住。
李阳一看是那个因为走不动道而错失抓住潘僚战机的家伙带的头,立刻怒从心头起,仓朗朗一声拔出佩刀指着此人大喝道:“呔!你这鸟厮,要不是你误了战机,此刻孟龙山中那潘僚的叛军早就平了,如何还能让他们死灰复燃?洛参赞没有追究你的失职就算不错了,你倒好,还恩将仇报了?早上若不是你连拖带拽的有紧急军议将我拉来,我怎会糊里糊涂的就陷入到了重围之中?,你是不是早就被那死太监收买了?”
这人一看被破了,索性也不装了,往后退了两步才厉声道:“是又如何?此次剿灭潘僚贼军人人皆有军功,就连那广西来的鹿升都有一份,就是老子这个阵前大将不但半分军功还遭券劾受了钦差的申斥,你们不仁,就莫怪我不义!”
李阳简直都要被气死了,大喝一声道:“你这忘恩负义又没脸没皮的家伙,老子现在就宰了你!”李阳待要上前劈了此人,却被其他将领死死抱住,一个平日里和李阳私交甚好的将领也劝道:“老弟,算了吧,大势已去了,真相是什么你我心知肚明,那死太监若不是掌握了实据也定是不敢如此贸然行事的,你我都已经是无力回了啊!”
李阳气愤的转头看向此壤:“老吴,连你也这话?”姓吴的将领无奈的摇摇头道:“老弟,形势比人强,莫是我们了,此时恐怕就连布政使黄福都不得不妥协了,否则他那布政使也就做到头了!”
李阳闻言也悲愤交加却又束手无策,只能是长叹一声颓然坐倒仰头看着屋顶再不言语。而他们的也没错,此时另一座府邸里的交趾布政使黄福确实正面对着死太监马琪的咄咄相逼,而且已经是汗流浃背退无可退!
只见马琪端坐诸位轻蔑的道:“黄大人,考虑的如何啊?是愿意协助咱家出首指证李彬徇私枉法包庇前朝通缉要犯,还是要装聋作哑下去等到咱家的折子到了宫里头,陛下震怒之下派人来彻查啊?届时黄大人再想后悔可就来不及喽!”
黄福原本紧咬着的牙关已经开始魏巍打颤,额头渗出的汗珠也比先前更多了,他这样的官场老油子如何会不知道马琪这话里的分量,老皇帝的震怒那是人尽皆知的,特别是这犯忌讳的事,革职查办都算轻的了!很可能是抄家灭族的后果啊!
终于,黄福鼓起最后的勇气勉力道:“马公公能否将此事暂缓一段时间,待得这洛参赞协助陈总兵将几路叛军彻底剿灭,擒获了黎利、陈暠等贼首之后再行定夺?到那时候本官一定按马公公的吩咐办。”
马琪嘿嘿冷笑道:“黄大人,到了此时你还想着和咱家讨价还价的?你莫不是想给那贼子机会好让他逃跑吧?甚或是再想给吧贼子带兵造反的机会?又莫非你黄福也想要做这交趾地界的大王也搞出个黄氏王朝了?”
一听这话黄福哪里还坐得住,霍然起身鞠躬道:“马公公可不能出这诛心之言啊,我黄福对陛下对朝廷可谓是忠心耿耿,有此建议也着实是为了交趾的长治久安,那黎利,陈暠等人不除,迟早都是交趾的大患啊!”
马琪摆摆手道:“黄大人多虑了,那老范玉已死,他的儿子不成气候,黎利和陈暠年初已经被打溃如今连立足之地都没有,那潘僚更是被打得孤身逃亡,如今也只聚集得百多人成了流寇,这些毛贼不出一年定然能一一铲除,哪里还能成什么大患?黄大人就莫再要为那贼子找理由拖延了。”
黄福再度辩解道:“马公公须知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只要这些贼首还在,一旦又什么变故必然又是一呼百应变成大患·······”黄福还未完,马琪已经不耐烦的抬手打断道:“黄大人就不要再啰嗦了,你想什么咱家知道,不就是又要提咱家征收贡税的事么?黄大人这是要和咱家对抗到底了?”
黄福被马琪一吓登时语塞,张口结舌的道:“没有没有,本官不是这个意思,半官只是······”马琪再度不耐烦的打断道:“好了好了,咱家也不想管黄大人究竟怎么想,反正咱家已经和陈总兵一起联手将那贼子困住,所有与李彬一起包庇贼子的将领也都已经被看押,黄大人究竟是要出首参劾李彬还是等着陛下来彻查,就给咱家一局痛快话吧!”
被逼到这个份上,黄福也自知是无力回了,颓然坐倒在椅子上之后沉默了片刻,才无力的点点头道:“那本官就依马公公所言便是。”马琪这才满意的点点头起身道:“这就对了了嘛,识时务者为俊杰,那李彬都已是作古之人,黄大人何必因为他误了前程,那黄大人就赶紧起草参劾的折子吧,待咱家将那贼子和他的党羽一网打尽之后再来找黄大人主持会审!”
马琪完便转身扬长而去,他才不担心黄福会做什么动作,这样的官场老手他太了解了,一旦被拿捏到要害处,那便只会乖乖听命行事绝不敢再做逾矩之事,他真正要担心的反而是武将那边能不会安抚住,还有抓捕马子同的行动会不会有什么差池,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处就是派出去的那三百府兵能不能将马子同的党羽一网打尽!
所以,在解决完黄福的事情之后,马琪就得立刻赶到总兵府去坐镇,他可不相信那个废物一样的假陈智能镇得住场面,更何况,这么精彩的场面,他这个主导人怎么能错过了呢?所以,别看他在黄福面前装的气定神闲一副悠哉无谓的样子,可一出了门他就脚步飞快的向着马车走去,一上车还未坐定就大声吩咐:“快快出发,用最快的速度赶到总兵府!”
随着马车的驰卷起了一片尘土,也让所过之处烟尘滚滚鸡飞狗跳人仰马翻,沿途百姓自是怨声载道咒骂不停,这像极了交趾即将到来的黑暗时刻,也意味着交趾还属于大明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这一切,是意,其实都是人祸,而人祸的根源,却偏偏又在于英明神武的老皇帝朱棣和鞠躬尽瘁的大太监郑和,这还真是造化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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