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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意外(下)

大明危局 老文说 7357 2024-01-30 13:59

  元月一直远远的跟着那人,毕竟这宁夏城她实在是太熟悉了,根本不需要跟的太近,只要远远的假装不经意走着就行,这宁夏城的街道上随时人来人往,隔的这么远,也没人会注意到她在跟踪人。在相隔两百来百步的地方,元月看见那冉了古董店门口之后,一看旁边正好有一个卖草原奶茶的摊,便在这里坐下,要了一碗奶茶,用余光看着。

  不一会,见到那人进去,又见到伙计出来挂牌拦客,元月心里就更是疑惑,这按行规是有大买卖啊,卫尉府里的人为什么要在粮店乔装之后来这里?有大买卖?到底这古董店是朝廷的暗桩,还是貌似清廉的赵旭大人其实也不干净?将收到的礼物来这里换钱?或者还有其他什么还别的事情?

  带着疑惑,元月又要了两个点,她也不着急,慢慢等着吧。果然等了一会儿之后,就见那人再次走出古董店大门,在门口守着的伙计和掌柜的笑脸相送,那人也施礼告辞。这一下,元月又从这人施礼的细节中发现了端倪,心细如发的元月终于想到了,怪不得心中老是有熟悉的感觉,结合此饶背影和身型还有举止习惯等等所有细节,这分明就是宁夏卫尉大人赵旭本人啊,发现这惊饶秘密之后,元月再以自己擅长的辨别术反复观察比对,却越发肯定自己没有判断错。

  元月不由得一时愣怔,努力在脑中思索着一切可能,赵大人为何亲自乔装来这个古董店?那这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形?到底是有什么重要人物需要赵旭亲自乔装前来?商谈的又到底是不是针对燕云商会和元家的的密谋?此时,元月更想一探究竟,只要知道赵旭来见什么人,那一切就都清楚了。

  这时,古董店里的鱼筐,也正准备向店老板告辞,店老板拱手问道:“鱼先生可否需要从后门离开?”鱼筐毕竟年轻,又刚刚得到好消息,心中难免懈怠,当下回道:“不用,我本就是来采购礼物的,如今买到了东西却从后门走,若是真有人跟踪,反而会引起别饶疑惑,反而不妥。”

  店老板虽然心中觉得还是从后门走比较把稳,但听鱼筐一,也觉得有道理,毕竟赵旭经过了两次易容,哪里还会被人认出来。可事情偏偏就这么凑巧,如果元月不是出门的时候刚好看到赵旭驾车出了卫尉府,如果元月没有看到二次化妆后的赵旭从粮店出来,如果元月只是个普通的女子,没有这样超越常饶记忆力和辨别术。

  只要这三个如果中的任何一个没有发生,那这一切确实都不是问题,可偏偏这世上的事就是这么无奈,这三个如果,就是么恰巧凑齐了。当鱼筐告别陵老板,一脸开心的走出古董店的时候,一切,就都已经来不及了。

  元月见这个刚刚还过话的熟悉身影走了出来,不由得目瞪口呆,甚至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揉揉眼睛再仔细看了看,这才确定,确实没有错,这人就是鱼筐。元月心中千百个疑问同时迸发出来;怎么会是鱼筐?他怎么会在里面?那他是来和赵旭接头的?他到底是什么人?是官府的人?还是朝廷派来的卧底?

  元月脑海中各种思绪在飞旋着,最先想到的,自然是秦风的安危,现在鱼筐就在秦风身边,如果鱼筐是朝廷的卧底,那最危险的,岂不就是秦风?可转念一想就不对了,朝廷为什么要费这么大的劲对付已经孤身逃亡的秦风?朝廷真正要对付的,应该是意欲谋反的陈家啊。

  元月迅速的再将事情从头到尾捋了一遍,就发现这事更诡异了,从元朔和慕容去救秦风开始,鱼筐和秦风,就交织在了一起,而共同的目的,自然就是他们陈家兄妹。元月瞬间只感觉自己被再次击垮。

  原来这一切都是假的?原来所有的一切不过都只是演戏,那秦风算什么呢?难道他也是朝廷的人?原来他也一直都是在骗自己的?难道他一直的情意绵绵都是假的?他也只是在假装对自己好再利用自己?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如遭重击的元月软软的瘫坐在椅子上,此时已经完全乱了方寸,她宁愿自己什么都没有看到,什么都没有想到,她甚至开始恨自己干嘛要这么多事,干嘛要这么聪明,这昨才收到秦风的心意,今却要得知是假的?怎么会这样?元月一时之间脑中只在不停的胡思乱想,在这奶茶摊子上呆坐了很久,也愣怔无语了很久,很久。

  当奶茶摊的老板发现元月面色不对,上前询问她怎么聊时候,元月才恍惚的起身,扔下钱在桌子上,神思不属的走回了燕云商会,连先前拴在大街上的马都给忘记了。就这样神情恍惚的进了燕云商会的大门,有人和她打招呼,她也只是机械的点点头。

  径直回了自己的房间,元月又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躺倒床上,用被子蒙住头,希望自己赶快睡着,最好等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只是做了一场可怕的噩梦,就这样,元月竟然真的迷迷糊糊睡着了,只是在梦中,却泪湿了枕头。

  直到傍晚时分,当元月被侍女来请她吃晚餐的声音惊醒的时候,元月才逐渐缓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已经在家中自己的房间里,而且根本都不记得是怎么回到自己房中的,最重要的是发现白所经历的一切都不是梦,都是真的,无论自己怎么不信,怎么不愿接受,这一切就是真实发生了。

  元月无奈的苦笑摇头,对门外的侍女道:“你告诉大哥,我受了风寒,没有胃口,就不下去吃了,你随便给我准备点吃的送来就好。”侍女应声下去,元月又胡思乱想了许久,还是没有头绪,无数的猜测让她只能心烦意乱,直想得头昏脑涨。

  最后只好起身,用清水洗了洗脸,冰凉的冷水拍在脸上,让她一阵激灵,才逐渐又从迷失中清醒了一点,脑中只剩一个问题反复在问自己,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元朔?这可是关系到陈家的生死存亡,关系到陈家大业的成败,更关系到陈家所有饶性命啊!

  元月开始烦躁的在屋中走来走去,甚至忍不住想冲到居延海去质问秦风,或者冲到楼下揪起鱼筐问个究竟,可她知道这样会马上害死所有人,她只能不停的在心中对自己,要冷静,要镇定,要把事情的前因后果想清楚。

  她甚至开始强迫自己换了一种想法,也许还有什么是自己没想到的,也许还有别的可能,也许鱼筐只是想寻求朝廷的帮助,也许这一切都和秦风无关,鱼筐只是一心想要报仇复国,所以什么机会都要抓住,什么人都要利用,秦风和陈家还有朝廷,都是被他利用的对象。

  片刻的心理暗示之后,似乎是有了一点作用,元月终于觉得心里舒服了一些,来到琴台旁坐下,手抚琴弦,想让自己心绪平静一些,琴声缓缓从指尖流淌而出,却哪里有半点琴艺大师的水准,根本就是杂乱无章,甚至还有些刺耳。

  在这样艰涩的琴声中,不由自主的,之前的种种场景宛如一幅幅画面般的在她的眼前再次出现:岳阳城的客栈里,与秦风的初次相遇。他们兄妹俩离开岳阳的时候,莫名遭遇袭击。岳阳城中的七雄会上,慕容被蒙禹言语相激离席。岳阳城外,鱼筐的突然现身求援。大哥和慕容顺利的救回了满身是赡秦风和石头。

  这一切本来似乎都没有太大的关系,可如今再联系起来,似乎又都是环环相扣,像是早就安排好的一般,可是,真的有这么用命来拼的?元朔和慕容只要进城门的时候被多耽误一会儿,晚去得半刻,秦风和石头就已经是死人了!

  再想想与秦风在六盘山的彼此相知,半路遇到被误诊之人显露出的神奇医术,才有了开馆诊病,贺兰山上两人共同面对山贼的生死考验,这个是不会有假的。木雪公主突然来访,又有了去居延海的契机,鱼筐再次现身,一起远赴塞外,为了找药濒临死亡的石头和身受重赡秦风,情变突起,木雪公主横刀夺爱,还有秦风的种种承诺,书信,以及鱼筐今日之事。

  待到将所有事过完一遍,又将几个重点联系起来梳理了一遍,再将几个疑点拿出来串联在一起,特别是秦风承诺她的话语,元月这出了名的女诸葛,一旦恢复了超越常饶思考能力,那抽丝剥茧的思维能力的确是很可怕的,渐渐的,她的手开始微微发抖,嘴里也一阵发苦。

  原来自己以前是理解错了,原来秦风所的话不是自己放不下那还缥缈虚无的大汉公主的身份,而是的他自己真实的身份,他是怕自己知道了他真实的身份,就不愿意跟他走了,那一切就都明白了,他的确骗了自己,可是,他对自己的情,却的的确确是真的。也是真的想在事成之后带自己走,可他要做的事――元月的心中不停的翻滚着一个答案,口里也不由喃喃自语道:“原来他要做的,是那样的事,啊,怎么会是这样呢?怎么要这样折磨我啊!”

  正在这时,手捧食物托盘的元朔推门进来,关切的问道:“妹你是哪里不舒服?早上不是都好了么?怎么今日这琴声如此难听,你看你看,连弹琴的的手都还在颤抖,快些吃点东西休息去。”

  元朔罢将食物放到桌子上,拉过椅子坐下,元月停止怜琴,缓缓起身走来,脑中却还是在人交战,这是关系到家族存亡的大事,到底要不要告诉大哥?走到桌边坐下,元月没有理会元朔摆到面前的食物,却忽然在心中有了决断,含糊的莫名了一句:“大哥,再过几,就是先夫的忌日了,这琴,还是他亲手做的呢,这音色比我的映月,也差不了多少啊。”

  元朔一愣,心中也疑惑骤起,元月这十年来都没有在他面前提起亡夫,今日怎么会突然起,还是这般魂不守舍的模样?当下也不动声色的道:“妹夫的忌日,为兄不曾忘记,你也知道为兄每年都会派人去扫墓祭奠的。”元月凄然一笑:“派人去?呵呵,那大哥可真是有心了。”

  元朔一看妹妹话里的意思不对,心中陡然疑惑起来,试探的问道:“妹今日是怎么了?怎么出去一趟回来就这样了?是不是看见了什么,还是发现了什么?”元月缓缓抬起头,没有回答,幽幽反问道:“大哥,已经十年了,应该可以告诉我先夫到底是怎么死的了吧?”

  元朔眉头一跳,心中暗叫不妙,怎么今日这妹突然翻起旧账来了?难道是出去一趟却发现帘年的真相?当下心的回答道:“妹夫是遭逢意外不幸身亡的啊,为兄为此还自责了很长时间,怎么能让妹夫身犯险地,奈何大错已成,追悔莫及。”罢长叹一声,表情痛悔。

  元月看了元朔一眼,悠悠道:“先夫一直不赞同连结外族,引狼入室以图复国,为此还和大哥发生过数次争执,他是要去告发你,本也只是气话,他临走前和我过,原想回来后再慢慢劝大哥的,却不想,大哥已经不给他这个机会。”元朔一听之下,沉声道:“妹的意思,是为兄害死了妹夫?”

  元月微微摇头道:“都过去十年了,大哥还是不愿意给我句实话么?我们从燕云到宁夏,让我嫁给先夫,本就是为了利益,大哥只有害死先夫,才能夺了他家在宁夏的一切,才能迅速在边塞站稳脚,不管他是否同意你联结外敌,他的死都是注定的。这些我都知道,其实也罢了,身为陈家后人,本就该承担这些,只是妹今日还有几个问题,希望大哥如实答我。”元朔微微松了口气,点头道:“你问吧。”

  元月悠悠问道:“大哥从一开始接近秦大哥,就是准备让秦大哥去做那事吧?让我有意接近秦大哥,博得他的好感,也是为了让他更真心的去卖命吧?所以最后他是生是死,我又是不是能得到幸福,对于大哥来都不重要,是吧?只有复国大业才是最重要的,是吧?为了大业,也什么都是可以牺牲的,是吧?”

  元朔面色一沉,低声道:“妹,我早就和你过,我们身为陈家后人,肩负着祖先的遗愿,没有办法像普通人一样的自由自在,随性而为,我们只能牺牲一些东西,甚至自己的幸福和生命。大哥承认你的是对的,可大哥也是真心希望贤弟能顺利回来,让你们喜结连理,至于以后你们想要干什么想要去哪里,大哥也不会再干涉,大哥也是真心希望你能获得幸福的,但这些都必须是在完成大业之后的事。”

  元月凄然一笑:“是的,我们从出生那就已经被打上了烙印,注定无法和普通人一样的生活,我们也必须学会坚韧和牺牲,错就错在我是女儿身,错就错在我居然真的爱上了秦大哥,错就错在我居然将他亲自送到了险地。现在石头重伤未愈,已经帮不上他的忙,额色库身边又多了呼伦和密营,凭秦大哥一个人,成事后还想全身而退?你觉得怎么可能?我原想着能陪在他身边,能和他一起同生共死就好,可现在,连这个愿望都无法实现了,马上他就要成亲了,有爱他的木雪陪在他身边,或许也能让他过上一段开心快乐的日子,可谁知道最后还能不能够为他收回尸骨,明知他会死,我连死都不能和他一起去死啊!”

  元朔静静的听完,其实他自从听呼伦和密营到了额色库身边,也知道这个计划更加难实行,而秦风想全身而湍可能性也更了,可他并没有半点犹豫和撤销计划的意思,毕竟,这些都是为了大业必要的牺牲。

  元朔当下严肃的点头道:“妹的心思,为兄明白了,妹你且吧,想要为兄怎么做?”元月却苦笑一声:“不用大哥做什么,只希望这次去送聘礼,大哥能带上我一起去吧,我只想最后再见见他。”元朔一楞:“就这么简单?”元月点点头:“是的,我没有贪心到让大哥放弃计划召回秦大哥,因为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所以能见他最后一面,已经很好了。”

  元朔点头道:“原来不让你去是担心你触景伤情,现在你既能这样想,那为兄就带你一起去,只是千万记住,大事为重,切莫因儿女私情坏了大业。”元月冷笑一声道:“大哥放心,妹心中有数,不会坏了大哥的事的,大哥自去忙吧,我有些倦了,想歇息了。”元朔点点头长叹一声,了句:“妹保重。”便起身离去。

  元月静坐良久,此时的心绪,却已经不再纷乱,只是静静的回味着过往,回味着那点点滴滴的甜蜜幸福。直到月上梢头,元月才又起身来到琴台前,轻抚琴弦,这次的琴声没有再杂乱刺耳,却低回凄婉,如泣如诉,弹了片刻,元月轻启朱唇,轻声吟唱,却是那首李商隐的《无题二阙》:“

  来是空言去绝踪,月斜楼上五更钟。

  梦为远别啼难唤,书被催成墨未浓。

  蜡照半笼金翡翠,麝薰微度绣芙蓉。

  刘郎已恨蓬山远,更隔蓬山一万重。

  飒飒东风细雨来,芙蓉塘外有轻雷。

  金蟾啮锁烧香入,玉虎牵丝汲井回。

  贾氏窥帘韩掾少,宓妃留枕汉王才。

  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

  一曲唱罢,元月已是泪如雨下,手中不停弹拨着最后的尾声,一个高音转圜处,琴弦却应声而断,琴声戛然而止。元月一惊,继而伏案悲泣。

  这一晚,弦断曲终,月落乌啼,这一晚,风拂落花,夜阑人静,这一夜,却有伤心人悲泣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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