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诸省打成一团乱麻,北方也没有消停。
经过数万人日夜赶工,秦皇岛一带从长满野草的荒地,变成拥有十几个泊位的港区。
岸上,各种营帐和简易库房林立,活生生造出一个城。
面对山海关一线,明军用三层铁丝网和大量壕沟,将整个辽西走廊的出口围了个水泄不通。
每隔一里,设置一个营地,每个营地常驻五百人巡逻监视。
每个营地之间,各营与秦皇岛港区之间,都修有简易道路连通,可供战士和马车行走。一旦某段封锁线发生战事,各营可以互相快速支援。
事实也确实如此,在封锁线修建之初,山海关守将经常派出部队夜袭,企图破坏铁丝网。
然而在明军的快速增援下,清军的破坏行动收效甚微。
铁丝网剪断容易,想完全破坏却很难。
往往清军费尽力气破坏一段,明军工兵拿钳子随便修修补补,又能重新立起来。
后来清军学乖了,每次偷偷剪下一段,就卷起来带走。明军将士戏称,山海关守将一定是收破烂出身,否则,不会对剪得稀碎的铁丝感兴趣。
在海边,明军工兵在东北、东南角修了两个岸防炮台,各安放二十门十二磅火炮。又在秦皇岛的碣石上修了一个灯塔,指引夜间出巡的战船归航。
很多水师将领都,修炮台完全没有必要,西班牙舰队一直停靠在津的直沽码头。除了例行的巡逻预警,似乎没有出窝的打算。
高大八米的灯塔倒是非常有用。
牛院士最新设计的玻璃灯似乎有聚光的作用,在夜里非常耀眼,水手在几海里外都能看得非常清楚。
海里,三千多艘海船总算将士兵、马匹,以及五万多吨粮草辎重全部卸下,靠泊在外海等待风向转变。
还好工兵们在岸边组装十几台转臂式起重机,否则光卸下几万吨货,就能将士兵们累个半死。
总而言之,在抵达秦皇岛的最初的两个月里,明军将大部分精力放在如何巩固秦皇岛港区上。
按朱由榔的法,十万水陆大军跨海五千里作战,必须未虑胜,先虑败。
如果战事顺利,以后秦皇岛还可以作为辽东走廊南赌重要港口,战士们的拓荒不会浪费;万一打得不顺,大家伙也有地方登船撤退。
有了坚固的港区,明军的后勤补给就不会断绝,打得再差也不至于全军覆没。
对于明军在秦皇岛登陆,清军不知是不是没有预案,反应有点迟钝。
直至明军拿下山海关附近的九门口,将辽西走廊入关的山间孔道全部堵死,多尼才率领一支精锐离开津外围防线,向秦皇岛方向靠拢。
接着,清廷似乎察觉明军意图,调遣大量清军进入永平府,不断加强蓟州镇、迁安、卢龙一线的守备力量。
清军的意图很明显,不惜一切代价守住喜峰口,守住辽东清军入关,或者关内清军北逃的通道。
喜峰口又名卢龙塞,是长城上的一个重要关口,古老的卢龙道就是在这里出关。
在辽西沿海走廊出现之前,卢龙道是越过燕山通往辽东的唯一道路。
既然山海关被明军重兵封锁,保住喜峰口就成了必然选择,否则京城与辽东老家就断绝沟通了。
到了七月初,清军已在永平府云集了五六万兵马,除了斥候部队发生规模交战,双方整体处于备战状态。
根据斥候侦查,多尼带着清兵在各个城池外围大量挖掘壕沟,在关键位置,甚至会挖上五六道。
朱由榔看着斥候画出的布防图,感叹多尼经过滇南大战的熏陶,已经深得真传。现在京畿方向的清军不再只守城墙,不守城外。
七月中,陈上川忽然发来报告,在津趴窝的西班牙舰队终于行动起来,开始陆续出港。
就在明军舰队集结在秦皇岛附近,准备打一场明西海战的时候,一艘补给海船突破拦截,带着满身伤痕抵达秦皇岛。
根据幸存的船长描述,大量西班牙战船在山东半岛沿海游弋,只要看到海船,立即炮击截停。
这一波运输船本来有四艘,其中三艘是运粮船,已经被追上俘虏。
朱由榔听完,眉头紧得额头上出现一个“王”字,他一直担心的海上破交战,终于还是发生了。
在后世,破坏敌方海上交通线,是海军作战的重要方式之一。主要手段是,袭击敌方运输和护航舰船,破坏敌方装卸港口。
目的是断绝或阻挠敌方运输作战物和补充兵员,通过限制敌方的海上运输能力,削弱其陆师的作战能力。
简而言之,就是陆师常的“断粮道”。只是由封锁道路,变成了打击敌方舰船。
明军有能力跨海五千里直插京畿,在于海路运输的成本极其低廉。
海船运送粮草到五千里之外,费用比马车运输五百里还要低廉得多,所以十万大军才能打得起。
清军则相反,大部分运往京畿的粮草都要仰赖大运河,而且每一船都要上缴过路费,成本比明军还要高。
不过,凡事有利亦有弊。
明军的补给方式全靠海上运输,自然最怕敌军展开海上破交战。
本来清军水师十分孱弱,不一定能打过广东的武装商船,破交能力可以忽略不计。然而,西班牙舰队参战,为清军补齐了短板。
那些专门为海战或远洋航行设计的船只航速非常快,火力又强,能轻而易举追上明军的补给船只,并将之俘获。
明军只要被俘获一艘船,连船带货的损失就高达数千甚至数万两。
如果被西班牙舰队俘获的船只太多,很多船东就不会再为明军运输补给,运输能力方面的损失就更大了。
只是费钱,那还不要紧,关键在于明军有十万水陆官兵,每都要吃一千多石粮食。如果不解决破交问题,第一波运来的存粮总有吃光的一。
所以,朱由榔传召郑成功和陈上川,一起探讨对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