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榔的意图很明确,在攻破京城之前,尽量少打大仗、硬仗,特别是消耗巨大的攻坚战。
打这种仗伤亡太大,即使得胜,往往也是杀敌一千,自损五百。
谷城之战的教训实在太深刻了,尤其是被困的两万明军,全须全尾看到胜利的人还不到五成。
伤亡太大,战后就需要休整养伤。等恢复了实力,清军又练了一大批新兵。
如此周始反复,实在不是件好事。
打来打去,无论哪边胜,死的都是中国人,所消耗都是中国的财富。而罪魁祸首则在京城享福,几乎没有损失。
朱由榔还提到,清军里固然有很多双手沾满鲜血的刽子手,却也有很多刚被征召的新兵。
那些新兵两年前还是土里刨食的农民,如今却被刽子手们推到前面当炮灰。
全国人口稀少,云南、四川就不用了,即使在江南这种本应人烟稠密的省份,都有大片大片的田地无人耕种。
再来几次大战,湖广估计也要打残打烂了。
所以,减少大战损失,将精锐集中到沿海,尽早跨海进京诛杀酋首是当务之急。
为此,四川明军在湖广会少立一些战功,不过京城一战,全都会补回来。
诸将齐声应道:“陛下仁德,末将敢不从命。”
……
明军舰队给武汉的带来的震撼非常大,从督抚到绿营士兵,个个人心惶惶。
张长庚思来想去,觉得还是用谈判解决来问题最为稳妥。
周培公再次来到明军大营求见子,带来最新回复。
“陛下仁德,张大人感激涕零。不过陛下的条件太苛刻,张大人实在无法接受,他希望陛下能适当宽减一些。”
“哦?宽减到什么地步?”
“张大人愿意命令夷陵、江陵一带的守军主动后撤,再支付白银一百万两。希望两军休战两年,让湖广百姓休养生息。”
“哈哈,张总督打的好算盘,真是一毛不拔啊!”
朱由榔指出,荆州府下面的江陵、夷陵、宜都、松滋等城池都在长江边上,清军水师打不过,城池自然也是守不住的。
主动后撤根本没有必要,明军一个个去拔掉,比回家吃饭还轻松。
朱由榔叹道:“你们觉得夷陵、江陵是洪承畴主持修建的防线,就很牢靠吗?实话告诉你,御林军打烂整条江防,用时不会超过一个月。”
见对方不怎么相信,朱由榔召来侍卫耳语了几句,然后邀请周培公前往江边一游。
周培公虽然大惑不解,不过子邀请,他只好默默跟随同去。
他们很快登上江边的一个了望高台,只见靠泊的二十艘战船同时吹响号角,缓缓离开临时码头。
此时江风微抚,江面波澜不兴,和外海的恶劣海况相比,江面和静止差不多。
不多时,战船已经逆流排成一个长蛇阵,互相之间仅仅间隔几丈。
周培公不解问道:“陛下,这……这是何意?”
朱由榔指着江边的一个土包,道:“你且看那里。”
那个土包就在舰队的侧面,距离大约为两里半,和普通城池到江边的距离差不多。
周培公拿起望远镜凝神遥望,越看那个土包越像一个靶子。
不过这个靶子也太了,尖头只有三四个凉亭加起来那么大,火炮就算在平地开火都很难打中,更别提在船上了。
随着朱由榔一声令下,江面舰队吹起了号角,突然间,排在前面的第一艘战舰四炮齐发,炮声震。
四枚炮弹应声而出,向着土包呼啸而去。
周培公连忙拿起望远镜查看战果,只见三枚炮弹打在了土包上,激起大量尘灰。
还没等他发出惊叹,又是一轮炮声响起,炮弹继续往土坡倾斜。
就这样,每艘战船两轮,二十艘船一共打了四十轮,总计一百二十发炮弹。
六成炮弹击中土包尖头,所到之处飞沙走石;没打中的炮弹落点也距离不远,依周培公之见,在战场上和打中也差不了多少。
毕竟城墙比土包高不少,还大了无数倍,更容易被命郑
“这就是我军的大炮,这就是我军的炮兵。依你之见,江陵的城墙能扛住几轮炮轰?”
周培公默默无语,一时间不出话来。
要知道,明军拥有超过一百艘战舰,单侧火炮数量超过二百门。
不要江陵,就算是汉阳、武昌的城墙,被这么多,这么准的大炮连续猛轰,估计也坚持不了几。
朱由榔指向另一边,又道:“再看看我们的炮车。”
周培公顺着方向看去,只见一门舰载炮已被船上的一个巨大铁臂吊起,转移到岸边的简易码头上。
一门舰载炮怎么也得有一千五百斤重,然而船上的高塔吊起来似乎毫不费力,整个过程很稳。
朱由榔得意地介绍道:“这个大明科学院的牛院士亲手改良的转臂式起重机,用了十六组动滑轮,几十个滚珠轴承,十个士兵干活,一炷香时间即可卸下一门大炮。”
周培公已顾不得答话,因为舰载炮在岸边士兵的推动调整下,已被稳稳当当地安上一辆两轮大车。
两匹挽马迈开蹄子向前走,炮车被拉得非常轻松,可以毫不费力。
他不明白什么叫动滑轮组,也没见过什么滚珠轴承,但是知道什么叫化腐朽为神奇。
在清军里,几百个人使出吃奶的力气,完成一次这样的操作也需要大半。
而明军只需要不到二十个人,一炷香时间而已。
也就是,只要有简易码头,明军随时能把一门舰载炮变成一辆可随军移动的炮车。
如果明军有两三百辆这样的炮车,随军一起推进,那是什么光景?
两三百门大口径火炮一起轰向野外的清军,会造成怎样的杀伤?
周培公已不知道湖广军怎样打赢这场仗。
原来,御林军的舰队是这样子的,御林军的重武器是这样子的。
谷城之战时,手持燧发枪的御林军已经让人头疼不已,现在看起来,当时他们岂不是让了清军一只手在打仗?
从了望台上下来时,周培公的腿脚都已经被吓发软。
朱由榔道:“现在你可以重新提宽减条件了。割多少地,输多少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