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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塞北平田出新贵 309章 群鸿归邸,游子还乡

一剑吞鸿 曹家大官人 5731 2024-01-30 14:09

  刘懿远在两辽笼络人心时。

  子归学堂内,刘权生与夏晴就着炉边旺火,正在悠闲地晒着太阳,阳光穿过淡薄的一层窗户纸,笔直地透入屋内、照在脸上,两人得意洋洋,颇有一种稳坐钓鱼台的意味。

  刘权生翻身侧脸,见夏晴满脸享受,便挑逗问道,“看把你美的,怎么?晒阳光能让你重返致物境界不成?”

  夏晴在竹椅上悠闲地抻了个懒腰,摇晃着大脑袋,也不睁眼,悠闲地对刘权生说,“境界这东西,好似当空明月照沟渠,又似夜来疏雨入金井,随着你老之将至入土为安,都是一去不复返的东西。”

  刘权生哈哈大笑,“夏大脑袋,你这是悟道了?”

  夏晴干笑一声,意味深长地道,“不是悟道了,而是悟到了。世间之事皆有道,我若仍然执念于境界得失,那岂不是和自己过不去么?我现在啊,只想着晒完了阳光,去城外武备军营寻上邓延,弄上两块儿外酥里嫩的五花肉,再来一口黄酒。啧啧啧,那才叫通玄的神仙呢!那些个一生诸多禁忌最后仍没能羽化成仙的人,图个啥子劲嘛!”

  夏晴长长松了一口气,表情中透着难以形容的愉悦。

  刘权生翻了个身,嘿嘿笑道,“看来五花肉,远远要比修身养性来的重要啊。”

  夏晴摆了摆手,将坐起看时,见外头北风丝丝,吹动一丝一絮的雪花漫天飞舞,如人间忧愁数不到尽头。

  他透过窗外晴空轻雪,遥遥看到了一缕阳光,便笑道:“哈哈!想以五花肉成就无上通玄,是万万不能的,只是味道鲜美,治得了我的口。我的口治好了,心也就治好了。”

  “哈哈!”刘权生纵情大笑,坐起身轻轻给了夏晴胳膊一拳,而后夏晴将其拖拽起身,径直向门外走去。

  “万事万物,唯有美食与美酒不可辜负,当此良辰,我俩还在等什么?走,一起找邓延去。”

  “大哥,那今晚,咱哥三儿来一个不醉不归?”

  “那不行,雪停了就要回去吧!”

  “万一,雪一直不停呢?”

  “那就不醉不归喽!”

  一声欢笑响起,两兄弟联袂北出,任轻雪披肩,亦不回头......

  凌源城,望南居中。

  “子归五小”中的皇甫录,收到了刘懿将要归来的书信后,激动异常,他兴高采烈,立即同几位娘亲屯起了年货,牟籽花、牟花籽姐弟听闻消息后,二话不说,便立即从望南锦缎庄调来了上好蜀地锦缎五十匹,请裁缝加班加点做工,为即将返程的军士们赶制衣裳。

  锦缎虽薄,可暖人心!

  在望南居蜗居了小半年的周抚,听闻刘懿回来,早已饥渴难耐,磨刀霍霍,随时准备随军平田。

  望南居这几个月的护院教头虽然逍遥自在,可他却闲的无聊透顶,平时除了操练就是操练,除了喝酒就是喝酒,连抓个野鸡,都算得上他这个教头的大活儿,这种不咸不淡没滋没味儿的清寡日子,他周抚算是过够了!

  郭遗枝和方顗算是一对儿天生的活宝,俩人一个能画、一个能想,一个能说、另一个更能说,再加上苗一鸣这百乐皆通却不精的半吊子选手,三人把望南楼经营得如火如荼,日进斗金都不足以形容望南楼的富贵!

  相隔一楼的轻音阁许坚夫妇,也只能望楼兴叹,苦笑一声“后生可畏”!

  以刘权生为核心,以“曲州三杰”、应知、塞北黎、子归五小为根基的平田一党,在华兴郡的大地上,焕发着勃勃生机。

  十一月十五,大集,每到大集,这望南楼便无一刻得闲。歌姬们一曲接着一曲唱得犹似群莺绕梁,舞姬们则在台上转得霓裳翩飞,但见娇花朵朵,姹紫嫣红。散坐在各处的酒客们随着楼外日光渐斜而益发有了兴致,杯酒碰撞、笑语连连,此起彼伏欢欢然好不热闹。

  望南楼中正玉声作伴,客人放歌纵酒,一派蒸腾气氛之中,楼外呼唤喧嚣大作,方顗既惊又喜地回楼大喊:刘平田回来啦!刘平田回来啦!

  此话一处,整座望南楼,人去楼空!

  待郭遗枝和方顗走上街头时,稻麦街的两侧,早已乌泱泱堵满了凌源老百姓,有人因为自己儿子在平田军中任职,有人想见识见识这位十三岁的五郡平田令的威风,有人图个热热闹闹凑个人场,有人备好厚礼想着巴结奉承一番以期将来入仕,更多的人,是心怀‘获得土地得以温饱’感激之情的贫苦百姓,大伙相顾而言,言笑晏晏,等待着平田令凯旋归来。

  这一天,比过年还要热闹!

  ......

  壮岁旌旗拥万夫,锦襜突骑渡江初。

  熬兵夜娖银胡觮,汉箭朝飞金仆姑。

  稍顷,北门之外,传来马蹄阵阵,王大力虎背熊腰,精神抖擞,率先入城,身后平田军士整齐划一,昂首挺胸,杀气腾腾,当真威武雄狮,战场上磨砺出来的气势雄姿与两侧郡兵立分高下,引得群情热烈。

  骚动之中,一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奋力挤过人群,蹒跚走到王大力马侧,老妇人慈祥的目光,使王大力看后激动不已,就要下马叙话,可那老妇一脸欣慰地拍了拍马背,满脸欣慰地道,“我儿快走,别辱没了我汉家二郎的英姿,娘回去给你做红烧肉,给你做烤羊腿。”

  “好嘞,娘!”王大力面露骄傲之色,挺直了腰板,目不斜视,继续前行。

  光宗耀祖不过如此!

  王大力的娘亲眼里藏着满满的爱意,在大伙的一片羡慕之中,转身离去,消失在人群之中。

  这一天,是这是经历了血与火、笑与泪的平田军,第一次荣归故里,强烈的集体荣誉感,让这只军队,产生了一种极为重要的东西,这种东西,叫军魂。

  几十年后,跟随刘懿南征北战一生的平田老兵,坐在自家的夕阳之下,当他们回想年轻岁月,最自豪的乃是此刻最荣光之时刻。

  有见到儿子的,自然就有没见到的。

  那些没有见到丈夫和儿子的,此刻,正在华兴郡郡守应知的带领下,静静候在望南祠下,老人妇孺们早猜到皇甫录请他们来此是何用意,他们个个凄怆伤悲,周围素绢白缟之下,更透哀凉。

  门外,传来细碎马蹄声,声音不大,却震得院内老幼心里咯噔、咯噔、咯噔,一些人承受不住‘马蹄的震颤’,纷纷流下了眼泪。

  稍顷,皮肤黝黑的刘懿,一身粗布麻衣,白缟缠腰,面色悲怆,率先出现在院内几百号人的视线之中。

  刘懿身后,平田众军士神色肃穆,人人双手平托一四方骨灰盒,骨灰盒上以白布掩盖,隶属书以姓名,军士们步调一致,轻步缓行,生怕扰了袍泽的千秋好梦。

  院中的气氛,已经压抑到了极点,刘懿回想一年平田往事,强忍着心中哀痛,走到望南祠门口,转身拱手施以大礼,声颤人抖,泪沾袍袖,衣襟尽湿,“凌源父老,晚辈,对不住啦!”

  满院哀哭,再无入城之欢喜雀跃。

  祭拜过后,应知按律发放抚恤,按照刘懿的意思,这些战死的士卒抚恤翻倍,差额部分,由刘懿支付。

  此时的刘懿,已经坐拥望南楼和望南锦缎两块儿风水宝地,支付这些抚恤金虽然是一大笔支出,但也不是不可为之。

  战死士兵骨灰入望南祠后,诸人自行悼念祭拜后,散尽。

  刘懿心中潮水难平,取来纸笔,挥毫泼墨,写道,“前事不忘,后事之师,昭昭前事,累累白骨,斑斑血债,惕惕后人,永矢弗谖,祈愿和平。”

  轻轻碎雪,缓缓渐停,阳光挥洒大地,新的光明重现人间。

  还没有来得及叙私情,刘懿转头下令斥虎死士们回都源县斥虎帮总舵述职,其余诸兵暂时各自归营,由李二牛、王大力统一安排后,分批探亲,同时,来年若有不愿随军平田者,小年之前告知后,可领取军饷回到原组织,不返。

  进进出出忙了一圈儿,刘懿已是满头大汗,随着皇甫录带北尤皖入住望南居,望南祠终于安静下来,仅剩与乔妙卿一人在刘懿身侧。

  “回来啦!懿儿。”

  就在刘懿刚刚松了口气的时候,远初处熟悉的声音传来,一袭玄色布长袍隐隐约约,旁边还站了一名头大身细的男子。

  正是刘懿的父亲刘权生和他最最敬重的夏晴夏老大。

  刘懿嘴一咧,大呼疾奔,眼泪吧嗒吧嗒,“父亲,夏老大,想你们了!”

  刘权生向刘懿伸出了温暖的臂膀,慰藉了刘懿的一路风尘。

  夏晴在侧,怅然不止,而后咧嘴一笑,“小子,这一趟常随生死相伴,能安然无恙的回来,便证明你爹多年的教导,没有白费啊!”

  刘懿离开刘权生的臂弯,转头对夏晴嘿嘿一笑,坏笑道,“为了庆祝我安然归来,今夜,可要喝光夏老大私藏的酒。”

  夏晴哈哈大笑,“小子,你难不成是忘了,如今的望南楼,已经是你的啦!老子我私藏的酒,岂不就是你私藏的酒?”

  刘懿嘟着嘴,“那咱还是喝白开水吧。健康!”

  父子相拥,好友重聚,枯荣几度,千般滋味总有钟爱。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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