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9章 梦魇
对于前次的作战实力,关羽也已多次进行了复盘和反思。
诚然,糜家二爷越来越不知收敛的大肆损公肥私,在上次险些丢失荆州的北伐里起到了严重的拖了前线部队的后腿。
一支部队粮草粮草不够,要攻城了器械不够,甚至打到后面连箭矢都快不够了……这要怎么打?
倘若攻城器械足备,将士们皆可饱食,当初樊城不过数千守军,加之大水冲击浸泡后的残破城墙,又岂有久攻不破之理?
到时满宠别说沉白马了,就算让白马把自己沉了也别想能守得下来。
不过战略上也并非没有任何问题,而那些问题与不足,此次关羽已做好了完全的准备。
“父亲。物资器械已清点完毕,皆已齐备,正在分批装船。”关平抱拳道,“预计两日后,我大军便可渡江于北岸登陆!”
“嗯。”关羽点点头,“这些军械至关重要,务必妥善放置,万不可有失。”
“是。”
“嗯?”关羽瞧瞧仍站在一旁的关平,“尚有何事?”
关平犹豫片刻道:“孩儿有一事不明,想要请教父亲……”
“呵呵,你说吧,何事不明?”此刻只待整军出击,左右无事,得到西线战报正开心的关羽笑呵呵的问道。
关平经历了荆州一场大战,已是变得愈发成熟稳重起来,但又不乏敢打敢拼的刚毅果决,已算是一名能独当一面的合格将领了,他对儿子的提高也算满意。
其实这也就是关羽的标准要求,看在其他将领眼中,关平早就是有勇有谋的一员大将了。
“父亲,樊城不坚,自有雷公跑砸开。曹仁此次大批骑兵在握,必不肯全数大军困守孤城,我等难免与之正面野战。”
关羽点点头,这不是很自然的事情么,这有何不明之处。
“咱们赶制的那些诸葛弩,自然是为对付曹仁骑兵所备。可……将那许多厢车搬上船去,携之渡江,却是为何?”
想到那些组装起来大而笨重的家伙,关平再次面露疑惑。
难不成让士兵躲入厢车作战?可这厢车虽多,却又哪里装得下数万大军。
厢车笨重难行,一旦其他部队被敌军骑兵利用机动力分割瓦解,这玩意不就成了大号棺材么?
关羽一愣,随即哈哈大笑:“哈哈哈,我儿有所不知,此物可称得上是我军致胜之关键呐。”
关平那边听罢却更糊涂了。
关羽没再卖关子,含笑自袖中慎重的拿出一个锦囊递了过去。
“这是……”这不是父亲近来夜深人静时,常点灯夜读之物吗?
最近研究这个东西,连惯常爱读的春秋都放下了……可见其绝非等闲之物。
好奇的接过锦囊,抽出其中的两卷布帛,却是意外的大。
全部展开差不多有地图那么大了,摊开一看,上面的内容却和关平想象中大相径庭。
其中一张是精心绘制的图画,上面还将所绘之物分别进行标注。
“这是……是阵图?”关平眼前一亮,惊呼道。
关羽含笑视之,也不答话,他知道儿子已经沉浸在阵法之中,两耳不闻外物了。
良久,关平才意犹未尽的抬起头来,感慨道:“不想丞相竟又悟出此等精妙阵法,简直就是为我军此战量身打造之作……丞相之才,实非孩儿所能揣测。”
“哈哈哈,这次你可猜错了。”关羽手抚长髯,笑得十分欣慰,“此阵乃太子所作,你且瞧瞧另外那封信。”
“啊?”关平明显愣住了,如此精妙的阵法,竟是太子所做?
太子才多大啊……武艺、练兵、马术、射术,他当初荆州之时,能将诸葛丞相所赠阵法操练得炉火纯青已经够让人惊讶了。
竟然还能搞出新的阵法来?
此阵虽然适用地形有限,却刚好适合荆州北伐,可见太子是有意为之。
平时定然废寝忘食,为了他们荆州将士钻研此阵……
想到这里关平鼻子一酸,一阵感动。
储君待臣如此,臣自当以死报之!
压制住激昂的情绪,关平再看向另一卷布帛,那上面前半部分是这阵法的排布、操练、与变化之法。
而信的后半段笔迹则明显与前不同,是诸葛丞相的亲笔信。
信中除去约定荆州方面军北上的时机之外,还反复叮嘱了父亲务必重视此阵,勤加操练,渡江之后定可凭此克敌制胜,一雪前耻。
“……原来如此。”关平忽然想到父亲演练的战阵。
那战阵不说漏洞百出吧,至少也是乏善可陈,可是父亲却一意孤行。
熟知他脾性的关平也劝不住他,只好听之任之,而且他不觉得自己能看出的毛病,父亲竟然看不出来。
如今却是真相大白了。
原来那阵法还缺了最重要的一样东西——正是这些看似笨重无用的厢车!
“妙!妙啊!”关平忍不住击节赞叹,“此阵一出,那曹仁纵有精骑上万,又能奈我何?”
“欸,能否奏效,还需战过再说。”关羽肃容叮嘱道,“切莫狂傲自大,小觑敌军,那曹仁镇守此地多年,或许亦有对策。”
“是。”关平躬身抱拳,嘴角含笑。
父亲荆州战后,确实变了……
……
关羽收到了西线战报,曹仁自然也得到消息了,他还同时得到了洛阳方面的消息。
西线战事不利,朝廷已经动用留守的中央军前往支援了。
据说是齐公亲自率讨逆将军文聘前往关中支援。
如此一来,曹仁倒是不太担心关中,毕竟有张郃镇守,又有雄关坚城,没那么容易短时间被攻下。
反而是自己这边,占据襄阳后始终与自己隔江对峙的关羽,倒是很有可能趁此时机北伐,牵制自己和陛下的东线部队,使他们不能轻易支援西部。
他将写罢的调兵书信与自己的符节一同交给亲兵:“速去携此调令调宛城兵马前来,不得有失!”
“是!”
他要是在这里败了,刘备关羽就能彻底打通沔水,将汉中、三郡、荆州彻底连起来。
届时宛城纵然仍有守军,亦无法久守,还不如在此一搏!
曹仁并没有察觉到,他此时的决策还隐含着另一层心思在其中。
自满宠死后,夜深人静之时他总是忘不了那天满宠临行前与自己的对话。
他需要一场大胜,只有荆州军的惨败才能驱散午夜梦回之时,那个指着鼻子骂自己懦夫的梦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