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少陵回转驿馆,随即手书一封让迅鹰回转东女国,请柴绍做主。
看着远去的迅鹰,张少陵久久不能回首。一旁的中年道士忍不住道:“松赞干布真的允许我们传道?”
“是,不但亲自邀请我们留下,还给出了我们不能拒绝的理由。”
“弟子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中年道士道号为玄中子,乃是张少陵的上一辈,称其为师叔。之所以派玄中来,一来是他为人稳重,这是道家圈子里公认的。毕竟这次来的大多都是年轻弟子,要是没有一个年长者看着,谁知道会惹出什么乱子?
对于张少陵的话,玄中子沉吟道:“留下不是不行,但最多留下三五人,多了,恐怕会留下祸端。”
“这正是我所想的,那就问下师弟们吧,愿意的就留下,实在不愿,就留下几个性子稳重的。毕竟这里紧靠大唐,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引起两国争端。”
玄中子点头道:“此事贫道去安排,你做好自己事情就行!”
玄中子的存在就是为张少陵扫除一切阻碍,不让他为俗世牵扯太多精力,而是将所有心思都放在传道上。
道家这次可是下了血本,年轻一辈佼佼者,除了几个种子留下,其他人都被送了过来。上百人的队伍,可以说是这代道家的菁华所在。
三日后,在所有人都不知情的情况下,松赞干布突然出现在一时大殿上,虽然还是遮挡着帷幕,但却没有人敢质疑这位一手带着吐蕃强盛的王者。
中间基本没有任何废话,直接宣布了命令,那就是册封清明子道长为吐蕃太师,专门教导王子。另外又有四人都有了官职,虽然不起眼,但这也是为了将来传道方便而已。
对于此项决议,各方将令并无多大反应,反而是藏传佛教有些着急,匆忙反对。但可惜,藏传佛教就是松赞干布为了瓦解苯教引进的,从进入高原的那一刻起就深深刻上了他的印记,因为藏传佛教的立身之本就是松赞干布本人,他们根本就没有多少可以商榷的余地。
于是,出乎预料,又在理所当然中,毫无阻力的颁布下来。
禄东赞看着急的跳脚的那些人心中冷笑,早想收拾他们的,刚开始如果说藏传佛教对吐蕃是有积极意义的,那么现在就已经有了堕落的趋势。
果然,没有外敌的时候,任何事物都会走向堕落。道家来了好啊,在中原佛道两家相互争夺上千年,这样就很好,谁听话就扶持谁,这才是真正的平衡之道。
并且,这是在中原经过考验的,他也想看看在吐蕃,佛道两家又会擦出怎样的火花?
在佛家愤恨中,在清明子等人的淡然中,一场虎头蛇尾的议事就结束了。
又是几日,就在张少陵等人就要离开时,一位僧人来到了驿馆。而此时张少陵已经等候多时。
“大师确是让贫道好等啊!”
一上来,张少陵就反客为主,直接道:“本以为大师会早些时日来,没想到就在贫道要走的时候来了。”
对于,大宝法王的难看脸色张少陵看也不看,只是微笑道。
“你知道老喇嘛我要来?”
“知道如何?不知又如何?不过,您已经来了不是?说这些还有意义吗?”
大宝法王深深看了张少陵一眼,道:“一走了之不好吗?这里不是你们道家该来的地方。”“哦?这贫道却是不信!”
“嗯?”
大宝法王突然震起来,浑身气势就是玄中都看的惊讶不已!
“您确定要动手?不讲道理是吧?”
张少陵却无动于衷,他自小学习道家密传,一身功夫在中原也是其中佼佼者,岂是一个高原上建立不足五十年的佛家分支能比的?
“听说你来自宝象国?据贫道所知,当初佛教东传之时,正是大汉时期,虽然中原对于佛家并不感兴趣,但却不曾驱逐过,甚至还任其建立佛寺,现在更是成为了我中原唯二大教之一。”
“怎么?这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更何况这里还不是天竺,老喇嘛,你管的太宽了!”
看也不看对方铁青的脸,淡然道:“是,在吐蕃,现在你们确实势大,但我们是谁?是传承数千年的道家。我们是什么?不过是道家各脉的年轻一辈而已。”
“其他的贫道不敢狂言,但如果今后你敢不讲道理,那你们也就没有存在下去的必要了。”
“你敢!”
大宝法王气的浑身发抖,从出生到现在还没有一个人敢如此威胁自己,他凭什么?
“你可以试试试!”
“说句实话,吐蕃贫道本来就不打算留下来,但松赞干布恳求,我等岂能视若无睹?更何况,,你就真的一点都不清楚他为何要我道家留下传道吗?”
大宝法王脸色一变,好似想到了什么,不可思议道:“制衡?不,为什么?我喇嘛教”
看到对方不断变换的脸色,张少陵笑道:“想到了?”
“我中原有句话说,水至清则无鱼,人至浊则无徒。又说,国无外患亡之。”
“你们的存在让某人感到了不安,你们的作为让更多人的不满,你是想要一个至死方休的敌人呢?还是需要一个相互对立,却又相互扶持的敌人呢?”
大宝法王再次深深看了张少陵一眼,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会同意吗?”玄中子担心道。
他倒不是担心势力,而是担心他们对留下的弟子出手,这些可都是各家的宝贝,要是被这些人折损了,怕是中原那些老家伙立马就能跑来灭了这群家伙。
在中原,那些常年不出,却地位尊崇的人大有人在。虽然名声不显,但却不是谁都能惹得起的,就算大唐皇帝都对其礼遇有加,不敢怠慢。
要是那些家伙发疯了,谁也拦不住。
“放心吧,对方是聪明人,知道该如何抉择!”
再次看了眼远处那座王宫,他不知有生之年还有没有机会回来。但他不悔,他早已指挥禄东赞不必相送,他们只是过客,如若有可能,就多给清明子等人一些帮助,必然不会让他们失望的。
王宫的最高处,禄东赞身边站着清明子,他被册封为芒松芒赞的老师,地位与禄东赞等同。虽然并无多少实权,但却有着崇高的地位,这对于将来传教有着极大的好处。
“赞普为你们在大雪山底划了一块土地,你们可以建造道宫,一切所需都由王宫承担。”
但让禄东赞诧异的是,清明子却拒绝了。
好似看出了对方的不解,清明子道:“就不劳大相费心了,道宫可以建,但不是现在。在吐蕃,我道家一无弟子,二无名声,就算道宫建设高大恢弘,那也是空中楼阁,风来了,一吹就倒!”
“我等只有五人,现在却实不需要这些!”
禄东赞却不甘道:“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等到春天来的时候.”
明州,甬江之上数艘楼船正在缓缓行驶在水面上。甬江乃是明州港进入内陆的江河,每日来往的商船络绎不绝,甚至有的时候还会堵塞,为此明州刺史府不得不下达政令,限制船只。
但今日,在满师商船的江面上,这数艘楼船却旁若无人地行驶着,前面还有一艘官船在开路。要知道明州可是仅次于长安的城市,就算是登州也只能与之平齐。在这里,高官显贵根本就不稀奇,随便一家商号后面哪个不是北京通天?
还有巨商豪富更是多如牛毛,这些年虽然身份上不比上当朝显贵,但却在地方上一手遮天,权势大的惊人。
但就是如此,平日里也没有人敢在甬江之上横行霸道,目中无人。
不过,要是有人看见明州刺史苟刺史正在船上对一位身穿青衣的男子卑躬屈膝后,怕是连打听都不敢打听,说不定扭头就走。
苟刺史是什么人?明面上是明州刺史,朝廷四品大员,但其身后却是有着姬氏的背景,在明州,那就是真正的毫无顾忌。
但就是这样一个人,却在这名青年男子身边连大气都不敢喘,甚至连回话都显得战战兢兢,生怕回答的不好,惹对方生气。
“青雀,闹闹就行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是哪家纨绔子弟呢,别丢人现眼了,算三哥求你了成不?”
这时,船舱内呼出来另一位男子,身形修长,一撮小胡子打理的漂亮至极。浑身的书卷气息,一看就是饱读诗书之辈。
“无趣,好不容出来一趟,连威风都不让本王耍了?”
李泰没好气地将纸上合上,撇了眼身边的苟刺史道:“行了,这里没你事,该干嘛干嘛去。本王又不是吃人的老虎,你怕什么?”
“也不知道子毅是怎么想的,让你当明州刺史?想当初那可是在朝堂上打破头的职位,最后竟然被你捡漏了?怪哉,怪哉!”
“嘿嘿,那是郕国公看的起在下,加上陛下看重,委以重任,下官这些年兢兢业业,不说将明州治理的夜不闭户,路不拾遗,但这民生方面却是有些建树。”
“现在普通人家都一日三餐,家有余粮,孩子都有书读,就连乞丐下官都多年未见了。凡是有闲散人员,不是去了工坊做工,就是在海上当水手,现在连个游手好闲的都找不到,下官愁啊,这到处都要人”
“行了,这事本王管不着,也不想管,有本事找我大哥去,他现在是皇帝,你和我说不着!”
李泰被恶心的不行,娘的,老子是找你麻烦的,你倒好,给本王说你的政绩做什么?虽然不错,但和本王有什么关系?本王这次南下是来玩的,没眼力劲的东西!
“行了,苟刺史先去忙吧,别搭理这家伙,他就是吃饱撑的!”
李恪实在看不下去,连忙将苟刺史打发走。
李泰也不以为意,挥挥手,苟刺史连忙朝两位王爷行礼后匆匆离开,那样子,好像有什么人在后面追一样。
“你啊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在长安的时候还挺懂规矩的,这越往南你越是无法无天了。信不信我这就去给大哥和父皇写信,说说你这一路上的‘光辉’事迹?”
李泰顿时一个激灵,连连摆手道:“别,好我的三哥哎,哪有你这么坑自家弟弟的?我就是在长安憋的,让我威风几日,不然回到长安就无趣了!”
李恪翻个白眼,再也不想搭理这家伙了。当年子毅说的就没错,自己这几个兄弟当中谁当皇帝都想,就他李泰不行,这就是个没定性的,想一出是一出,要是他当皇帝,大唐还不得被折腾死?
“人人尽说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
李泰吟出一首词,但此词明显意犹未尽。
“这首词是上次子毅下江南的时候写的,但只有半阙,也不知道现在补齐了没有。”李恪说道。
“谁知道呢,那家伙就是个混蛋,骗的你我哥俩在书院皓首穷经,他倒好,满天的乱跑,不但自己跑,还带着全家子跑,这次逮着他,非得揍他一顿不可!”李泰恨恨道。
李恪翻个白眼,每次都是这么说,但哪次不是见了子毅和老鼠见了猫一样?之前以为腿瘸了就能报仇了,但人家就是坐着他都不是对手,更何况现在好了?
“对了,我们住哪?”李恪突然想到一个严重的问题,刚才差点都忘了。
“嘿嘿,早就安排好了,跟着我走就行!”
看着李泰不怀好意的表情,李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当俩人来到一处贴着封条的府邸后,李恪气的打哆嗦,指着李泰怒道:“这就是你说的住处?”
但李泰却不以为意,上前一把撕掉上面的封条,一旁的苟刺史连句屁都不敢放,还贴心地上前给对方打开门。
“这是泽哥儿之前的府邸,我们作为长辈,来他的地界了,不住在这里住哪里?”
看着精致的庭院,李泰显得很满意,对一旁的苟刺史道:“就这里了,你赶紧派人打扫干净。要是谁问起,就说是本王说的,这里以后就是本王的别苑了。”
“要是不服气,找我大哥去,要是还不想就找我父皇和母后,反正别来烦我,谁来本王揍谁,不信可以试试!”李太霸气道。
“不敢,不敢,两位殿下要处别苑还不简单,下官这就回去把地契给您送来。”
“别,本王还不差这点钱,拿着本王的腰牌,去昌合记取提钱,别说本王占你们便宜。”李泰说完就将自己腰牌扔给对方,自顾自地去看‘自己的’别苑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