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需要一个解释!“
走出宫门,长孙无忌冷不丁地撂下一句就转身朝前走去,留下褚遂良只能苦笑不已!
此事确实是他们不对在先,但这明显违反朝廷律令的事情能放在明面上说吗?
但长孙无忌是他们推出来的,要是此事留下根刺,接下来的合作怕是
心中这样想,但脚下却是没停,赶紧追上去。
长孙无忌明显也是在等对方,二人来到一处酒楼,并不是什么名家,而是一座普普通通的酒楼。
见到长孙无忌,掌柜的明显认识对方,二话不说就迎上上前去,满脸堆笑道:“您今日怎么来了?还是老规矩?”
“嗯,隔间可在?”
明显长孙无忌没有像往常一样闲谈的心思,只是点点头,询问道。
“瞧您说的,那隔间就是给您准备的,谁来了都不好使。您请,小人立马给您上菜!”
说完回头喊道:“隔间两位,阳春酒一壶,羊肉三斤,小菜三盘!”
“您请~”
来到隔间,褚遂良这才发现这是一处二楼的小隔间,里面不大,但五脏俱全。窗前用竹帘挡住,里面的人能看到外面,而外面的人却看不到里面。
不但如此,隔间中还有几盆花草点戳。除此之外就只有一桌,四把椅子。
很快,小儿就将酒菜端上来,然后关闭房门。小小的隔间却是顿时与外界相隔!
“赵公倒是好雅兴,没想到这小小隔间却是别有乾坤,赵公经常来这里?”褚遂良一边斟酒,一边好奇道。
“每当有事想不通,或心情烦闷的时候就会来这里小酌几杯,顺便看看这世间百态,市井生活,也算是生活调剂了!”
没有理会想要敬酒的褚遂良,长孙无忌独自饮下一杯,看向外面道:“相比于市井小民,我们身处高位,总是觉得离他们很远,但每次看到他们,老夫就会想到要是有一天我们也成为了他们中的一员会怎么样?”
“但老夫想来想去,最后还是觉得要是真的过上了这样的日子,怕是不会适应的。”
“这世上的人都一样,过惯了富贵日子,享受过大权在握,就再也回不去了。”
褚遂良恰时笑道:“赵公说的倒是精辟的很,老话说的好,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世人无不如此!”
“所以,我们一直都在加强自身的价值和掌握更多的东西,而不是在有一天灾难来临的时候,只能束手无策。”
听完褚遂良的话,长孙无忌顿了下,叹道:“是啊!”
“世人本是如此,老夫当年和妹妹二人被扫地出门,可谓是受尽了苦楚。但就是因为如此,所以老夫才毫不掩饰的贪恋权势。”
“太上皇知道,娘娘知道,陛下也知道。但知道他们为什么不曾打压老夫吗?”
现在的长孙无忌还不是姬松记忆里那位扶持李治上位,权霸朝野的野心家。在李世民未死,李承乾这个嫡长子极为的成熟帝王面前,他没有半点不臣的心思,有的只是希望掌握更大的权势,实现自己的抱负而已!
不待褚遂良说话,他就说道:“因为老夫知道陛下的底线,也知道他需要我这样的人来制衡某些人,只要某人还在,那么老夫就不惧任何风浪。”
“是郕国公?”
“不错,所以老夫必须处处为难,甚至针对,不放弃任何一个打击他的机会。”
“但今日,你却让老夫感到了深深的寒意,你说.老夫该怎么办?”
怎么办?褚遂良沉默了。
当一个人失去作用后会发生什么?被淘汰?还是被隐藏?
“赵公,此事”
“我不想听你们说误会或者道歉,老夫只想知道你们到底有没有合作诚意?要是今后还是如此,那么,我们也就没有再联手下去的必要了。”
不待褚遂良解释,就被他打断!
“赵公,我们当然全力支持你。但此事却是担心陛下所以这才选择隐瞒!”
“不瞒赵公说,私下里制造火药的人不少,只要是海外有领地的,基本上都在暗地里做此事,只是有好有坏,威力上比之朝廷的还大有差距。”
“您也知道陛下对此事的态度,算的上是严防死守,我们怎敢向你说?”
长孙无忌点点头,算是认可此事,但还是说道:“你今日不顾老夫反对为姬松开拓老夫也理解,但仅此一例,下次”
“没有下次,今后但凡有事必和赵公商量!”
“嗯,希望如此!”长孙无忌淡淡道。
随后站起来说道:“你吃吧,怪好的的东西,可不能浪费了,老夫先走一步!”
说完就毫不停留的离去,只留下褚遂良看着满桌子东西露出苦笑。他知道,这是长孙无忌在对自己表达不满,要是不吃怕是不会轻易过去。
想到这里,他咬牙道:“吃~”
——
郕国公府,在老夫人房间中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不多时房门打开。
姬吕小心翼翼地走出房间,直到看见柱子上一朵雪花样子的突然顿时松了口气。
“老夫人,您可以出来了!”
不多时,老夫人走出房间,看气色确是有些差,但精神头还算不错。
“你们这又是何必呢,带着我一个累赘只会拖累你们.”
“老夫人!”
姬吕闻言郑重道:“这是侯爷的吩咐,一旦有是一切以老夫人安危为主,这是死令!”
“家主纯孝,要是您有事,必然束手束脚,这不是我们想看到的。”
“唉~”
老夫人哀叹一声:“泽儿这孩子怎么会如此大意,还有他那妻子,让老身说什么好?”
“老夫人不必挂碍此事,家主已经有了解决办法,只是.只是二公子怕是要吃些苦头了!”姬吕苦笑道。
此事经过他是清楚的,要是将二公子只是替妻子顶嘴,老夫人知道后怕是能气割半死。搞不好能让二公子休了二夫人不可!
但家主特别交代过,此事到此为止,谁要是将此事告诉老夫人,乱棍打死!
“好了,告诉下面人,今后做事都小心一些。此事也不算是坏事,至少给我们敲响了警钟。你亲自去查,看看还有哪些混账东西暗地里做一些我们还不知道的事情。”
“不必客气,你直接将他们送出去,今后别再回来了!”老夫人凝声道。
“是,此事我亲自去办,并且家主交代了,我们必然不敢大意!”
姬吕此时也是浑身煞气,这件事他有补课推卸的责任,只是以为二公子稳重,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但谁知二公子没事,二夫人却是最让人不省心的。
还好家主当机立断,加上世家担心牵连到自身,不但不会群起攻之,还向陛下求情。不然惹急了姬氏,他们也别想好过。
如此,算得上是杀敌八百,自损一千。此事过后,怕是那些人能恨死姬氏不可!
但那又如何?
姬吕心中嗤笑,姬氏从来都不是被人喜欢的,而是让人敬畏的。哪怕你恨死姬氏,也不敢轻举妄动。
随后一段时间,姬氏内部可谓是人心动荡,姬吕更是光明正大的在清理一些人。别说,这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谁也没有想到在姬氏地下发现的事情让人吃惊不已,很多朝廷违禁的东西不少人都在做。有人欺上瞒下,有人仗势欺人,还有人抢夺百姓良田土地。甚至有人强抢民女,胡作非为!
姬吕的脸色前所未有的骇人,看着跪倒在地,一个个惶恐的面孔,心中的怒气就像是火山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发出来!
“启禀统领,一共五十三人,轻罪三十人,触犯家法,国法的十八人,有任命官司的五人。”
管家老刘脸色难看,沉声道:“按照规矩,三十人执行家法,逐出姬氏主脉,令立分家,改姓,什么时候得到主脉承认,什么时候才允许回来祭祖!”
“触犯国法的交由有司处理,如何判决姬氏不干预,逐出姬氏主脉,改姓,刑满后去大唐之外建立分家。”
“最后五人.”
他看了眼脸色铁青的姬吕,狠声道:“杀!”
“其父母,三代以内,除五十以上,三岁以下豁免外,其他人逐出族谱,去域外建立分家,改姓,百年内不得回中原!”
底下姬德几次想要站起来说话,但都忍住了。作为老一辈人,他是实际管理大多数普通族人的人,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难辞其咎,想要求情,却怎么都张不了口!
连家主的亲儿子,嫡子,都要被发配海外,他们又如何例外?
“不,姬吕,你也是姬氏族人,你不能这样对我们”
“不错,你有什么资格裁决我们?我不服.”
“求你了,放过我,我有钱,所有的钱都给你,只求你放过我.我再也不敢了,真的,再也不敢了啊!”
——
有人威胁,有人说情,有人苦苦哀求,但在座的诸位族老虽然不忍心,但却没有一个为他们求情。
规矩就是规矩,这些人大部分都是族中游手好闲,文武不成,一无是处的纨绔。建立在中原建立分家他们是不够格的,只能在族中领取一些补助生活。
但谁也没有想到,这些人仗着自己是姬氏族人,打着姬氏的名声在外面坏事做尽,这就不能忍。姬氏能发展到如今有多么不容易他们都是亲眼目睹的。
多少大好二郎战死沙场,又有多少精英族人入族兵,隐姓埋名一辈子,就是为了守护姬氏。但他们呢?却在掘姬氏的根基,都该死!
“那还等什么?该执行家法的执行家法,该死的去见家人最后一面吧,别说我姬吕不近人情。”
“别想着逃跑,在庄子,就是只苍蝇都别想飞出去,不信可以试试!”
“你们的父母很多都是为姬氏立下汗马功劳的,别给他们丢脸!”
“带下去!”
哭喊声,叫骂声.一句句话语却未曾在姬吕心中留下任何痕迹,毫不在意!
待祖祠中只剩下他和十余位族老后,姬德终于还是忍不住出声道:“能不能免去他们死刑?让他们在外建立分家?”
听到姬德如此说,其他人也纷纷出声赞成。但令他们失望的是姬吕却是摇头道:“不可能,他们这是在为姬氏招祸,别以为我们就能将此事瞒住,不可能的。”
“要是真的捅出大炉子,死的就不是他们几个了,而是我们姬氏为他们陪葬!”
“至于建立分家?呵呵,别说笑了。就他们这些软骨头,到了域外第一件事就是出卖大唐,为家族蒙羞,他们还不配!”
姬德无言以对,这些人他最清楚,不然也不至于如此!
“家主令!”姬吕拿出一面木牌,一面是松涛云纹图案,一面是一个篆字‘松’,此为家主信物,见此牌如见家主!
所有人先是一愣,随即躬身道:“我等听令!”
“家主令:对族人严惩,本家主也是于心不忍,但无规矩不成方言,无家规族人则肆无忌惮。希望诸位族人以此为纪,尽急家族创业艰难,为子孙后代计,今日忍痛处之。若有不满,皆我姬松罪过。”
“我等有罪!”
姬德带头,所有人都惶恐不已,能让家主如此说话,可见是怒到了极处。连自己亲儿子都如此,他们还有什么说的?
“好了,希望诸位以此为鉴,莫要让家主为难!”
“大家都散了吧!”
——
姬氏的这几日动静瞒得过其他人,却瞒不过百骑司,就在那五人了断之后不到半天宫中就知道了消息。
正在插花的长孙,以及研究万民宫内布置的李世民都有些惊讶。他们没想到姬氏竟然做的如此果决,在发现问题后毫不犹豫地出手了。
特别是那几个处死的,更是让他惊讶!
“活该他姬氏昌盛,有菩萨心肠,也有雷霆手段。朕留着他们就是想看看姬松是如何处理的,现在看来却是朕多虑了,一个连族中都不能收拾妥当的姬氏,还不值得朕花费如此大力气为其大费周章!”
“如此,朕也放心了!”
说到这里他松了口气,姬氏,特别是好畤候一脉是他为后代帝王留下的底蕴和能一锤定音的最后手段,要是一个连自身问题都不能解决的好畤候,那么他如此又有什么意义呢?
现在看来却是放心了,姬松很清楚自己的定位,这就很好。人啊,就害怕不能清楚自己位置,一旦位置坐偏了,那也就没什么价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