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而不杀。”宋澈轻声道,“狩猎可从未说过一定要杀死猎物。”
巴赫打量着宋澈,声音渐冷:“从我记事以来,猎中的从未有活物,宋先生……莫不是看他是个梁人,便想救他性命吧?”
“我承认是有这个想法,毕竟他是我的同胞,将他当牲畜般宰杀,实在于心不忍,不过。”宋澈顿了顿,冲巴赫招了招手,示意让他凑过来细语。
巴赫将信将疑,将耳朵凑到宋澈耳边,听宋澈一番言语后,他眼睛大亮:“宋先生言得可真?”
宋澈指着自己的脑袋:“若此谋有误,殿下可取宋某项上人头。”
“好,这可是你说的!”巴赫与随从摆了摆手,众人放下弓箭后退。
宋澈则冲树上的那奴隶喊道:“老乡,他们不会杀你了,你先下来吧?”
奴隶却紧紧抱着树干,哭诉着使劲儿摇头,“我不信你,我不信你……”
宋澈莫名觉得有些扎心,瞧瞧,将人逼成什么样了?
“你他妈赶紧给我下来,否则我一箭射死你!”巴赫大骂道。
“是啊老乡,我们真要杀你的话,早就动手了,快些快些。”宋澈催促,再不快些,保不齐这帮猎人就真的失去耐心了。
那奴隶这才颤颤巍巍,从树上缩了下来,他的手脚都已被冻得发紫,恐慌与寒冷叫他瑟瑟发抖。
宋澈拔出刀,将绒袍割下两块,丢给那奴隶道:“来,将你的赤脚包上,待会儿还有一截路要走,莫要冻坏了。”
男人拾起地上的布块,异国他乡,雪中送炭的温暖,刹那间让他泪湿眼眶。
“男儿流血不流泪,给我将它憋回去。”宋澈命令的口吻。
男人重重嗯了声,擦干脸上的泪水,将脚板裹好,一瘸一拐跑到宋澈身边,为他牵马执蹬。
“所有人都听着,待会儿瞧见猎物,不许射杀,将他们俘虏即可,我有大用。”巴赫冲随从下令,随后便继续牵着猎狗在树林中搜寻。
尽管奴隶们藏得很隐秘,但在嗅觉灵敏的猎狗面前还是无处躲藏,很快,第二个奴隶在积雪堆中被发现,当将他挖出来时,几乎已被冻得失去了知觉,宋澈为他灌下了好几大口酒,才让他稍稍缓和过来,
随后宋澈又将他收编进了队伍,并如先前那般,割下自己绒袍为他做了一双棉靴,以防双脚被冻坏。
“宋先生,这些奴隶的性命,甚至比不上你绒袍值钱,你这又是何必呢?”巴赫与众多随从,都对宋澈这一行为表示不理解。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有血有肉之人,皆是袍泽兄弟。宋澈懒得去跟他解释,一个以杀人为乐的民族,是不会懂得这份情感的。
渐渐,第三个奴隶,第四个奴隶,相继被猎狗找到并在宋澈的号召下编入队伍。
有了这一番举措,许多藏身于林中的奴隶都“望风而降”,不用多出言招呼,自觉便走了出来。
两个时辰后,狩猎即将结束,巴赫的队伍里,已多出了十九个奴隶,宋澈的绒袍也被全部瓜分了去。
“宋先生,咱们带着这么多活人回去,苏丹与奎木估计很难信服吧?”在临近林口时,巴赫已然有些担心,他拔出马鞍上的刀说道:“何不让我宰了他们,反正狩猎只计算人头!”
众奴惊慌失措,如一群待宰的羊羔,惊慌簇拥在宋澈身后。
宋澈严厉呵道:“殿下难道将我方才耳语的话都忘了么?这批奴隶只不过是个引子,千万莫要为了芝麻而丢了西瓜。”
巴赫虽没有动手杀人,但握在手里的刀同样也没放下。
“殿下想让旁人信服其实很简单,”宋澈回头冲身后的众奴道:“你们听好,从现在开始,你们都是被巴赫王子亲手制服的奴隶,既然搏斗过,就肯定有伤痕;
你们想要活命,必须配合演绎这场苦肉计,现在你们互相斗殴,往自己的脸上制造些伤痕。”
众奴相互对了个眼神,各自心里一狠,撸起袖子开始互殴。为了活命,他们别无选择。
宋澈实在不忍看同胞相残,无奈抬头望着天空,灰蒙蒙的颜色,好像也已哭过。
“打啊!别客气,狠狠地给我打!”巴赫与众随从却看得津津有味。
宋澈紧紧攥着拳头,无奈寄人篱下,受人所控,否则他真想上去给这些幸灾乐祸的家伙狠狠一巴掌!
“殿下。”
“如何?”
“既然他们是被你亲手制服的,你若是也能带点儿伤,会更能让人信服,大汗也会觉得你更勇敢。”宋澈轻声说道。
巴赫犹豫了片刻,眼神突然一狠,拔刀划向自己的左膀,当真是眉头都不带眨一下,他又冲随从道:“你们都给我听好,我手上的刀伤,是在亲手抓捕奴隶时,不慎被奴隶所伤,懂了么?”
众随从皆应声听懂。
很快,众奴隶都已鼻青脸肿,宋澈让他们扯去脚上的布条,再用绳索束缚住双手,由巴赫押出树林。
苏丹与奎木早已回到会场,他们跟前各自放着一筐血淋漓的人头,苏丹傲着脸,奎木阴着脸,很显然前者狩到的猎物要比后者更多。
“快看,三王子也回来了!”
“咦,他怎么将奴隶全都抓回来了啊?”
“大汗,三王子他……他受伤了!”
巴赫翻身下马,捂着血流不止的手臂,跪倒在帖木儿跟前,咬牙说道:
“父汗,宋先生说今日是您的寿诞不宜杀生,儿臣听后觉得有道理,便没有射杀这群奴隶,而是独自徒手去将他们捕捉,岂料我还是太轻敌,不慎被夺过佩刀,伤在了手臂……”
众随从也赶忙跟着下跪,“是我们未能将殿下保护好,还请大汗责罚!”
帖木儿一见巴赫受伤,当即惊坐而起,赶忙招呼:“快快传御医,为吾儿疗伤!”
看得苏丹与奎木,好嫉妒好嫉妒。
「2024,心想事成,大家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