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二十四章 无中生有的担忧
突厥攻关内道,大举来袭,路线上只可能是两条路,要么是攻打夏州,攻破芦子关,侵入延州,然后从丹州南下攻打同州,同州是与京兆接壤的。
这是最快捷的一条路了,但这条路的难度也是摆在这儿的,一方面大唐在这儿屯有重兵,另一方面地势起伏,山脉横行,突厥骑兵想从这儿突破,难度实在太高了。
当然了,突厥侵入延州之后也可以不南下,选择向东攻入庆州,虽然庆州是个盆地兼黄土沟壑区域,但东依子午岭,西靠六盘山脉,也不是个什么好的选择。
另一条路就是灵州了,虽然说唐军后有原州七关为后盾,突厥很难攻入原州,但灵州、盐州、会州却是突厥能大展身手的区域。
李世民与李善讨论着各条路线的优劣,互相补充,前者在战略眼光上要高得多,后者毕竟是大唐唯一与突厥开战且两度大胜的主帅,而且还有个穿越者的身份。
“其实突厥若是攻打关内道,优势并不明显。”李善想了会儿,“这也是始毕可汗、处罗可汗和颉利可汗始终以主力攻河东的原因。”
“但怀仁降服苑君璋,马邑归唐,又在朔州多设寨堡,突厥难破雁门关。”李世民笑着说:“故突厥不得不攻关内道。”
“秦王殿下过誉了。”李善摇摇头,“主要还是因为都布可汗与突利可汗会盟而裂的原因,双方以云州为界,都布可汗只能攻关内道……以及陇右道。”
“陇右道?”李渊有些意外,但没有继续问,而是转而问:“怀仁,张仲坚可曾来信?”
“来了两封信。”李善坦然道:“第一封信是因为灵州总管郭孝恪,张三郎与其有些不合,天策府大将侯君集抵灵州后说合,但因为张三郎将部分战马转去延州,郭孝恪大怒……”
“听二郎提及。”李渊叹了口气,心想代州那边不安分,灵州这边也好不到哪儿去,“原州战事时候,郭孝恪就……二郎当严加管束。”
李世民也是无语,只能应了声,这是没办法的事,灵州大捷之后,梁国覆灭,窦轨转去延州道,李道玄、薛万彻、张士贵、胡演等将领要么回京,要么转任,等到苏定方回京后,灵州军内也只有张仲坚拿得出手了。
偏偏张仲坚的资历太浅了,苏定方的资历已经很浅了,没有参加过洛阳虎牢、洛水战事,而张仲坚直到前年才正式归唐,还是李善出任灵州行军道总管时候,力排众议命其独领前军。
但郭孝恪、侯君集这些将领都是跟着李世民参加过洛阳虎牢之战,甚至参加过柏壁、浅水原大捷的,哪里会服气张仲坚。
李善也没啥话说,他心里有数,李渊将自己留下来,很大程度就是因为担心灵州那边张仲坚掌控不住局势,毕竟灵州在地势上对突厥骑兵非常有利,一旦出现大规模的溃败,对大唐的打击就比较大了。
从武德六年开始,大唐渐渐展现出了雄国风采,兵锋锐利的一面,吐谷浑被打的溃不成军,突厥三任可汗都铩羽而归以至于元气大伤。
如果灵州军大败,对大唐正在上升的士气、信心的打击会相当的大。
但对此,李善也没有其他的什么好办法,他倒是想让苏定方取代张仲坚,但这可能吗?
不说其他的,先后四任灵州军主帅都是魏嗣王一脉,你李怀仁是要将灵州军视为私军了吗……李渊、李世民未必会这么想,但这种观点是肯定在朝中有市场的。
咳嗽了两声后,李善再次将话题转到了陇右道,“去岁突厥元气大伤,有没有可能与铁勒联兵,若是如此,陇右道就有点不稳了。”
李渊眉头微蹙,看了眼李世民,二郎前几日也对陇右道颇多担忧。
李世民猜到了李渊在想什么,笑着问:“怀仁为何如此认定?”
李世民并不心虚,他与李善讨论过代州,但并没有讨论过陇右道。
“武德五年,颉利可汗大寇河东,遣派偏师劫掠灵州,后转入凉州,攻入陇右道,杀入秦州,侧击陇州,攻破大震关,距离长安不过百多里。”李善解释道:“如今陇右道之北,以及西北侧,皆是铁勒九部的领地,主要是薛延陀部落。”
“当年顾集镇一战,臣曾在阵前挑拨离间,言请陛下册封薛延陀首领为可汗,时颉利可汗大怒非常,可见薛延陀早有不臣阿史那之心。”
“后臣方知晓,薛延陀首领夷男的祖父乙失钵曾叛突厥,自立铁勒汗国,后不敌突厥被杀。”
李渊眉头皱的紧紧的,“颉利可汗被杀之后,都布可汗拉拢铁勒九部,但去岁其与突利可汗联兵南下攻入泾州,薛延陀部落并未有异动。”
“但都布可汗、突利可汗大败,损兵数以万计,元气大伤。”李善加重了语气,“当日臣曾言,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大唐与突厥必有国战,但这个道理,薛延陀首领夷男也肯定是懂的。”
李渊沉默下来了,李世民倒是轻松,心想怀仁这个思路有点无中生有,空穴来风……但不管怎么说,和自己扯不上钩。
之前李世民对陇右道颇多担忧,也是因为薛延陀,但不同的是,李渊曾经私下秘密遣派使者去薛延陀部落面见夷男,希望能达成盟约,但到现在也没得到什么正面的回复,所以李世民有着不好的预感。
李善很是无奈,历史上这个时候,玄武门之变已经发生了,李世民很可能已经登基了,突厥兵强马壮,能饮马渭河,逼得李世民一辈子只弯了那一次的腰,但那时候薛延陀已经开始准备了,应该很快就脱离突厥汗国自立了。
但这一世却不同,就是因为自己这只穿越的蝴蝶,导致突厥元气大伤,这可能导致薛延陀更早的自立,野心更加难以抑制,但同时也让薛延陀感觉到了巨大的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