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的那晚,我守在住处的房间里。∫妹陪伴,没想到她有事,自己还是得独自来过生日。
这是自己度过的第三十个生日,也是数不清孤独岁月当中的一天。啤酒、炸鱼、鸭脖、凤爪、薯片零食堆了一桌子,虽然像模像样的买了块月饼大小的蛋糕,插蜡烛时,由于廉价蛋糕奶油太稀,都插不稳当,歪歪斜斜,就像是小时候玩鞭炮插牛屎一样。
点燃了蜡烛,烛火扑闪扑闪,还有两根居然自动熄灭了。我内心孤独,气氛压抑凄凉,倒像是忌日。我闭目低头。本来是许愿的时间,许愿完了之后再吃掉蛋糕。我突然感觉羞辱气愤,破口大骂:“那些贱货只知道花你的钱,关键时候就消失,真是冷血!你就是一肥猪,只他妈的知道吃吃吃……”
我一把就将这块蛋糕拍碎,掀入了垃圾篓里。
我站在窗边,遥望这座灯火辉煌的都市,灯光闪烁,多么璀璨夺目啊,多么令人向往。连天空中一朵朵形状饱满的云都映得又白又亮,白得像莫莉的脸,白得像网上的那些诱惑人的性感大屁股。再看看玻璃里反射出的自己,难道这就是人生,这就是生活吗?这块中国最肥沃富饶宽阔的土地上,生长出的是这样歪歪扭扭的人性,还是人性本就是如此?或许我们只是罅隙里生长出的一些边缘物种,为了争取一丝阳光,一点养分,不择手段。
我在这座国际大都市工作生活了几年,始终是个边缘人,我骂着恨着的那个女人,在sh生活了一辈子,自以为高人一等是上层人,她其实也是个可怜的边缘人。她身边人都是荣华富贵,出国度假、购物如入后花园,她也该拥有同样待遇,自己却连找个对象都难。
我在睡觉前下了决心,今晚不看乱七八糟的片子,不做“档内操”,也别去想小玲子,对这个得不到的女人念念不忘究竟又有何意义呢?不要总在最脆弱最无助的时候想到她,她是镜中月水中花,她只是我的一厢情愿倒映出的一道残影。生活磨砺我,是让我更坚强,而不是越来越像个急待哺育的小孩。
生日过后,我想自己需要静养一段时间,最近工作太累,精神压力大,自己有点发虚、盗汗,怕风怕雨怕太阳,怕与人接触。我在人少的时候去了超市,弄了点nx枸杞,红枣,掺水掺红糖煮上一通,管它有用没用,看看能不能补补身子,以恢复元气。
为了恢复心理状态,身体好转之后一口气连打了好几场《英雄联盟》,胜多败少,升了等级,得到了赞誉,给我提升了极大信心。
有天,我偶然翻看微信的时候,发现莫莉凌晨突然发烧被家人送到急救室,自拍了一张病怏怏的表情,还发了一番感激父母厚恩之类的话。我想可以编千万种借口,千万别说自己病了。
我觉得她很可怜。
我是准备彻彻底底的忘记她,就把她微信删除了,别费我流量伤我元气。
我走过这段坎坷的恋爱日子,最终的结果是,我并没有和任何一个人建立真正的感情,没有哄到一个人上床。我这头也是不太认真,猥琐,儿戏,算计,罪有应得。我从内心来说都不爱她们,没有人走进我内心,没归属感,只是为了呼应那算命先生的胡言,打发那啃噬人骨髓的孤独感,释放**与压力。今年大势已去,看上去似乎也难有什么姻缘了。
我删除掉了手机里所有关于她们的信息,我躺在床上,舒舒服服的睡上了一觉。我想自己很长时间都别谈什么恋爱了,清静的过好自己的孤单日子。没有纷争,没有苦恼,也挺好的。
由于工作忙,加班。夜深了,我下班步行总是走在闪烁的霓虹灯里。
小街口新开了一家店子,当他们把鲜红、屁股般大小的“足浴、保健、指压”等字贴上玻璃门,里面沙发上倚靠着几个浓妆艳抹待解救的失足妇女的时候,我的心思活焕起来了,眼珠子也不自觉的瞥向里面。
这些装着厚实玻璃门的小门面房里端坐着一列女人,她们看上去:文静温和,不疯不躁;胸口袒露着,不拘不怯;都是白晃晃的**,不瘪不垂;明码标价,不欺不诈。
店子就开在小卖部、小诊所、餐馆、理发店的旁边,跟日常用品店毗邻。如果说去买牙膏、吃饭、理发是日常消费,那么和他们并排在一起的店面,既然存在,就说明可以进入日常。性似乎是摆在台面上的一种商品。
如果恋爱奢侈、昂贵、娇弱、欺诈、不可得,那就绕过它,直接购买性吧。走大欲走的那条路。
前段糟心的生活过后,让我产生了一个歪曲的邪念――谈恋爱不如找小姐咧!从认识一个人到接触再去交往,直到熟悉,一点一滴,多费心思精力呀,如同培育一个小生命一样。等两人见面了,在交往时,还得付出财力,每次出去吃饭都要花上几百块钱,再买件小物品,千来块钱就没了,遇到节日生日还得大出血。如若做错了事,说错了话,或者得不到对方的满意,换来的是堆责怪和轻蔑,还有受气,费尽了力讨不到好。她可以发脾气,你不可以,她需要你安慰,没人来安慰你,她在精神上很脆弱,怕老、怕丑、没有安全感,需要你无时无刻的去哄,需要你低三下四。当你想和她好,或者更进一步,掏心掏肺真心诚意想甜甜蜜蜜谈场恋爱,或者是做男女该做的事情的时候,此时她会问到车、房、户口。你的手心直出汗,心里发虚,瞬间矮半尺。于是,她便有了原则,变得矜持起来。一个圣洁的处女出现在你的面前啊。牵手就是品质有问题,勾肩搭背就是轻浮,就是变态,男女之欢更是遥遥无期,想都别想啦。而小姐,花的钱不过一顿饭,废话屁话不多说,会让你见不得人的心思得到充分满足,让日日啃噬着你精神、折磨你**的**得到宣泄。
如果在路上遇见了一位**的女神,你想吊丝可能一辈子都摸不到她的手,欣赏不到她的玉体,甚至连知道存在的机会都不会有,透明人而已!但在小粉屋里,找个同等身姿的,花几个臭钱就能解决问题。钱花得大方,人家还会把你当爷!所以,上天关上了一扇门,却不知道门角有个耗子洞。
我想我马岩岩老实了一辈子,能不能做点坏事,体验一把?但我要找好充分的理由,说服自己脑子里的保守派。
有人赞誉它,有人唾弃它,里面到底怎么个回事,难道自己就任凭想象和流言支配?门又没上锁,没人站岗、装电网,又不需要审批,花两个钱就行。全世界都有禁烟禁毒日,却没有禁娼日。全世界都歧视、压迫“同志”,男人在外乱搞臭搞女人,人们只会说:
“这是男人的本性!”
“这哥们有钱,真有本事!”
“一把年纪了,身体还这么好!”
大胆进去之后,勾搭几句,谈好价钱,就可以理直气壮的去搂抱,亲吻,抚摸,摸别人总爱藏着掖着的那些地方,看平常人看不到的地方,享受着皮肉带来的欢愉。对方也取得了你一段时间的劳动成果。这简直是一场各取所需的生意啊。片刻之后,人们又回归到圣洁。穿好衣服,各自回到各自的世界,继续扮演着好男人好女人的角色,继续的一本正经,人模狗样。
我尽管能找到一些理由,并唆使自己择机进入,但顾虑太多,害怕染病,害怕被警察抓,害怕“仙人跳”敲诈,总之,那些玻璃门看似透明,却胜似铜墙铁壁般难入。里面红色的灯光就像是炉子里的火,发着光与热,也刺目灼人。看似自由国,实为禁区。我不敢前往,哪怕只是胯骨扭转个90度,多迈个一两步,我都不敢。我只在路过时扭着脖子,从黑暗角落里死死的去盯着里面像商品的性感女人。我也想跟大欲一起去,但是这种事自己知道就行,大欲未必会守得住秘密,别传进了同学圈,弄不好会臭名传千里。
我庸俗不堪,眼神里喷射着欲火,与迎面走来的男人一样,都是一双饿狼似的眼神。要是在多年前,我会高傲的认为自己一辈子都不会跨近这个圈子半步,不会与这个族群的人有半点干系,但现在我终于知道了,如果一条大路足够宽敞顺畅,就不会有人去钻旮旯缝隙了。我不比任何人占有更多资源,更多优势,并且社会是一个整体,没什么跟你是绝对绝缘的。
往来多趟之后,没发现有人在闹纠纷,也没有黑社会敲诈,更没有警察在里面抓人捕人,反而见到不少消费完成的男人,出门时显得一身轻松,步态轻盈,脸上充斥着常人少见的满足感。这使我“逛一逛”的意志逐渐坚定了起来。于是我改变了下班的线路,绕一绕,去更加僻静的角落找准机会进入。
首次“消费”之前我特意向大欲咨询了一下。电话打去,表面上是关心他的生活,调侃调侃,实际上是打听他近期有没有去过那地方,服务的费用是多少,有哪些注意事项之类的。大欲的答复则是:“马岩岩,我都已经很久没去过那种地方了,我觉得这不是什么正路,也很虚无,花那个冤枉钱还不如认认真真找个女人谈谈恋爱。你要是有认识的给我介绍,我的要求不高……”
我想大欲你太浅薄,装什么假正经。
这天,趁着近段时间工作轻松,特意取好了钱,准备前去消费。之前已经把路探好,下班后顾不上吃晚饭,立即前往。
街上岔路深巷很多,随便拐个弯就遇到一家。远远的从玻璃门里投射的粉红色灯光就像是召唤。走近了发现里面有两个年轻的姑娘在玩手机,她们看上去年龄不大,相貌跟我在学校公司遇见的没什么差别。她们发现了我。我的心脏像是被只猿猴挠扯一样,蹦得眼前直发黑。尽管人行道上没有人,但是路边偶尔有车驶过,一辆挤满人的公交还在不远处停下了。说不定那辆车里下来公司同事,一眼瞟到了我,从此身败名裂。我要绝对的安全,我这次还是没准备好面对风险跟牺牲,因此没迈进去。
我继续前行,沿路又遇到了三四家打着按摩保健招牌的店子,灯火更诱人,可我害怕女人灼灼的目光。她们穿着黑色的晚礼服,像法官端坐着,我要是进去了必定遭受审判。我实在是很紧张。
我又拐了弯,穿插过小巷子,上了另一条街。这里有夜市,人来人往,更是热闹。炒饭摊铲子与炒锅发出清脆的叮当声,而卤菜摊上摆着一排排赤红小龙虾,还有动物的各种边角部位,口条、猪鼻、鸭舌,牛鞭和硕大的牛蛋,全是这些怪异食物,人们挑挑拣拣。气味复杂诱人,可我觉得自己一点都不饿。
有几家“粉色屋”就开在夜市边上,里面灯光更亮、更粉艳、更豪华,真不知道那些人怎么想的,难道不能开在僻静的地方吗?女人的身上不会散发扫兴的烧烤油烟味吗?难道他们卖的就是烤肉味的,跟催我肥的薯片一个口味?灯泡不能换个小功率的,省电又节能,非得要挤在超市餐厅旁边?这也太为顾客提供方便了。如果不是法律压着,他们绝对比任何服务机构更为顾客提供方便。
我只得放弃这里,又路过连着的几家。有家外面装饰着罗马柱,里面大理石,像是座雅典神庙,这也不奇怪,它旁边就是家证券交易所。我若进去还要踏上去好多台阶,上到这里的,估计整条街上的人都会看见这位风流的凯撒。
有的店子在房产中介旁边,中介公司即使半夜三更都是灯火通明,人还坐得满满当当的,他们盯着路人的眼神就跟自己盯着红灯女一样,即使半夜都关注过往的路人是否花个几百万买楼。
就这样,一连错过了几家,我想到了住处也没剩下几家了。我今天是一定要进去的,以证明自己还是个男人,男人要带点动物特征。男人一半是人,一半是野兽。要去征服女人,征服这个世界,要来点真实的,自我折腾有何出息?胆怯懦弱又有何作为?这么点事都做不到,以后还能做什么大事!还有,自己两腿之间的“武器”已经很久没有实战了,这也相当于验验“枪”,如果发现有问题赶紧趁早就医。
我一路琢磨,最害怕的还是名声,名声这东西无声无形,却能压死人咧。如果是怕羞怕名声臭掉,但假如这条街上我能遇到一个我认识或认识我的人,我就绝不进去。这个理由毫不费力的得到验证,我上班一年了路两边的人一个不熟。假如有邻居试图把女儿或者亲戚介绍给我,我就不进去。我还是劝自己省省,这种白痴的假设都敢做,比招摇撞骗者更无耻。说实话,在这座城市,我只能算个尘埃,透明人,存不存在其实没什么关系。
我离住处小区更近了,只隔一条街。这是我今年觉得最快的一次回家。
这条街上还有最后一家按摩房,两层楼的式样,楼下开店,楼上接客。我想如果错过了这里,恐怕今天的计划就泡汤了,当我鼓起勇气,准备迈进这第一步的时候,突然有个四五十岁穿得花里胡哨的老男人插在我前面,刚到门边就被那些露着亮白长腿的妞迎接进去了。
都这份上了还插队。我不愿意跟别人在一个屋子里碰面。今天日子不太好,完全不适合进去。
我这人有个毛病,产生了念头之后一定得去实现它,非完成不可,因为不光我有期待,我的下体也有期待。
我闷头闷脑唉声叹气的回到了住处,像头野兽进了笼子,十分躁动不安,连看了几部东洋片子都无法缓释。我想自己第二天哪怕是被拉到菜市场砍头,掉脑袋也要去。
第二天天气却不好,不知道哪个方向刮来的阴冷风中夹着霏霏细雨,我只得将时间往后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