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想象总爱突破各种边界。√成为我的女朋友也是不错的选择,漂亮,身材又好,至于她的“工作”,顶多就像是手机柜台上的展示品,让人多摸了几下,看了几下,使用了几下,性能,各项指标是不会低的。从古至今留下名字的女人,很多都是风尘女,影响了历史进程,不少还嫁入了官宦之家,成为一代传奇。她行为不正,不代表的人品低劣。或许她也有爱心,也有孝心,讲义气,做这行只是迫于无奈,受到环境的影响。她也不会谈个恋爱就让你买这买那,要你有大城市户口,房子啥的。不过说回来,她看得上我吗?过得了我这种单调枯燥的生活吗?人家的收入可是我的很多倍,并且来钱容易啊,我在她面前根本就不占有多大的优势。
下班后我经过桥下,却再也没能看到那辆旧车,那辆阿美“上班”的车。
没过多久,我又联系上了阿美,阿美向我报告了她的位置,就在之前立交桥的上一个路口,那边挺僻静的。
我走了一段距离,找到了这辆车,就停在高架桥粗大水泥柱子边上。黄毛婆子亮黄枯干的头发就是路标,她哆里哆嗦的,不时的喷吐出烟雾来,如同只着了火的稻草把。她见了我显得比较热情,还给我发了一支烟。
“阿美呢?”
“在里面。”她朝那辆车指了指,说完她接着东张西望,揽客望风。
当我靠近汽车时,门口停有一辆电瓶车。只遇见另外一个女人,那位阿美的“同事。”我问她阿美呢?她低声说阿美在“上班”,让我在外面等等,我朝里面床铺的位置望了望,帘子外面伸了一只穿着白袜子,脚底踩得发黑的宽大脚。腿脚在不停的晃荡,这时车也晃动得厉害,阿美和那男人在里面呻吟,声音随着车的晃动而增大。
阿美就这样上的班,这就是她的工作。在我眼里她是有血有肉的阿美,在工作时只是个供人享乐的玩具。我陡然觉得十分的反感恶心、一阵刺痛感,浑浑噩噩。赶紧跑开,远离了那辆车。
回到家,便觉得我们会偶尔有交集,但不属于同一个世界,我只是她某天服务对象中的一个,未必会对我有什么印象,自己自作多情赋予了她更多的想象。终会有一天我的生活回到正常的轨道,交友、结婚,过上普通人的生活,不应该对她有所期待和企图,也不要再去与她见面了。我在手机里删除了阿美。
此后的日子,依旧是平淡无聊。平淡无聊就是污秽与荒诞的温床。
繁华的街道边有几家店,这些店子照常营业,没受到扫黄的半点影响,估计后台硬。里面的女人穿着礼服,即使在冬天都留出长长的白腿,身材相貌甚是出众。无奈店子当街,夜初时入者寥寥。很多人即使垂涎三尺也都顾忌着颜面。某天,街道进行建筑外墙翻修,于是这幢楼整个被脚手架严密的包裹了起来,尤其是那几家店子,淫邪的粉红色光线透过层层叠叠的竹制脚手架,如同是开在密林深处一般。此后,店子无论日夜生意都异常的好。时不时的见到年轻的、年老的、骑摩托、开车的,形色各异的男人进出。有人还在里面大声的谈论价钱,有人索性坐在门口抽烟,哼哼起了歌。看着这热闹的一幕,我的心又泛起了波澜,但我没有选择这里,此处离我的住处实在太近。
我又去消费了两次,我照常选择了生僻之地,只有那里才属于我。
我总是在夜深,小贩店铺差不多全收摊打烊了,我便开始行动。我穿行长长一段黑寂的街道后找寻到了那么几处光明,充满着妖艳诱惑的色调,让人春心荡漾。我就如同飞蛾,扑向了那盏灯火。
她们都有一个共性,身体上充满着塑料味。这些风尘女子身上呈现的大概是这个时代的体味。我不介意这股味道,有时候混合她们喷的香水味后,还挺迷人的。我也不在意她们的举止和服务水平,在社会整体水平为前提下,不能要求太高。我唯一不愿意接触的就是纹了身并抽着烟的女孩,让人觉得她们看上去就有股风尘味。
有天早上起床,我突然发现自己大腿根部腹股沟附近起了红疙瘩,一长串,就像七星连珠,又肿又痒。我心想,这肯定是染上病了,完了,到时候一身恶疮烂癣,全身溃烂,或者皮肉里生出些恶心的东西,再拿激光去烧……
我后悔,害怕,自责,伤心自怜,再在内心里做了个保证:“天老爷要是给我次机会,让我康复,我以后就再也不去那种地方了!”
我赶紧打电话给公司领导请假,立即前去医院。我安慰自己这是皮肤病,去皮肤科。医院里皮肤病性病却是属于同一个科室。我挂好号,去就诊,硬着头皮进到皮肤病性病科。遇到了一位年轻的男医生,他说:“哪里不适?”
我指了指下面。
“方便看一下吗?还是去里侧,”他说。
“里侧吧。”
此时我发觉医生的眼光有些特别。我想他不仅是医生,仿佛是道德审查委员会的老头儿。他应该见多识广,却用复杂甚至有些逼人的眼光看着我。不得不说对我内心造成了困扰。
他拉下帘子后,我脱下了裤子,露出了大腿。医生戴好手套,问道:“你最近没有过不健康的生活吧。”
我支支吾吾,不知道如何回答。医生掰开我大腿检查一番后,撸下手套说,
“跳蚤咬的,我给你开点药涂涂就没事了。”
我舒了口气,看来那些可怕的病没落在我身上。我带着轻松的心情回去赶紧打扫卫生,清理垃圾,洗衣换床单。还把换下的衣物用开水烫了一番。阳台上晾满了衣物。我把余下的衣服挂到阳台外的晾衣架上。衣服夹得不牢靠,被风刮到了一楼的院子里,我只得轻手轻脚的翻过围墙,爬进这家人的院子,取了东西后小心翼翼返回,像个贼。
当天夜里,我躺在床上回想自己最近所作所为的时候,有个畏畏缩缩的小童站在自己床边。他眼神懵懂,懦弱、胆怯,那就是曾经的自己。他用稚嫩的语气问我,
“马岩岩,你如今怎么变成了这副样子。生活荒唐下流,没有目标,没有理想,也没有自控力。不是梦想当英雄吗?想做点事业吗?怎么走到了反面。”
我愣了愣,陡然感到羞愧、愤怒、失落。我垂眼默不作声,咬紧牙关。我突然回过神来,抬头指着他说:“社会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人生之路也不是一片坦途,什么都是理所当然,处处充满光明正义,充满机会和奇迹。我现在的孤独还不是因为你从小到大的品性。你这根子没扎好,长出来就成了这副模样,有什么样子的你才会有什么样子的我!”
我抖抖被子将这个男孩撵走。
小童转身走了,我的心也无比痛楚,我对不起我自己。
这时,我看到了桌上的那只杯子,又想到了与其每日碰触的小玲子,如果她在身边,我的人生走的大概是阳光积极鲜花盛开的那条路,不至于滑向污秽堕落的边缘。我从电脑相册里找到早些年与她的合影,我居然流出了眼泪。
与此同时,我有了个忧虑,就是我要是这么胡来,算命先生能在我命里算到吗?他会在我妈下次算命的时候,将我的这段经历公之于众吗?那我真是坏事传千里,当然我也想到了辩解词,“任何人都有过往,任何人都有不堪的时候。”
当然,算命先生如果有那么神通的话,完全可以靠猜彩票或者**彩为生。
终于,这一状态得到了解决,塑料味霉味廉价香水味,橡胶味都闻不到了,我的身影,我的废话也不会在那些粉红屋子里出现了。除了兑现对上天的许诺外,国家扫黄力度进一步扩大,小区附近多数店子都关了门。有些街道的夜晚便更加的黑,黑得令人窒息。不过招牌没拆掉,房子没有退租。不知道还会不会重开。心生为性,吃饱了饭,就会有**,**得不到满足,得不到宣泄,就有这么个特殊的市场,就会有这个行业。
自从上次被吓到后,就算再有**,我也不会去了。
我省下去发廊的钱将自己磕掉的牙齿补上了,属于合金的。这颗牙齿似乎比别的牙齿更白,我爱显摆这颗昂贵的牙齿。我变得爱笑了,只是表情很僵硬,如果装个夜明珠的牙齿就更好了,可以当转向灯使。
母亲给我电话,询问我的近况,我的失落和消沉在语音里透露给了她,她有些心急了,她想帮上什么忙,于是去找算命大仙进行“售后服务”。大仙掐指一算,认为我家屋门口一颗歪脖树影响了风水,得赶紧锯掉。于是这棵伴随我成长的树变成了几段,十块钱被木头贩子收走造纸了,这纸厂造的都是擦屁股的卫生纸。
母亲安慰我,姻缘今年一定会成功,还有时间,还有机会。
我呢,兴趣与期待却似乎转移了。
为了把墙上的画补齐,我想到了艺术创作。这样才对得起自己,对得起青春。这么多天的经历,让我的心已经跌到谷底,这也有个好处,现在终于可以静下心来画两幅画了。可是画什么呢?画女人?画人体?男人创作的很大题材就是画异性。
艺术家通常会有性压抑,压抑产生动能,动能驱使人去创作。
我的动能除了性方面的,还有另外一个深有感触的题材,那就是孤独。创作《孤独》远比画那些折磨我的女人更贴近生活,更何况没真正的女人画,只能画些死板毫无意义的照片。
有什么可以反映孤独的呢?这是个抽象的词汇。
或许就是我们日常的生活。把这一切画下来,孤独就该是这副模样吧,我想到了另外一个孤独的单身汉――梵高。
梵高孤单的描摹他的生活,他生活里一切美丽的画面。比如说他画过他的那张单人木床,我也东施效颦描画起自己的床铺。我这张床是双人床,比他的要大,床头板暗红色,**十年代老式样的婚床,上面铺着薄薄的几叠被子,被褥不成套,天冷了一个人躺在床上很久才会暖。梵高的床上有两只枕头,而我只有一只。梵高画过自己的几双破旧、皮子都翻卷起来的皮鞋,我也描绘起自己的鞋。床底下都是些运动鞋,除了鲁焰给的那双红黑,其他不是黑色就是白色,从买来到退役送入垃圾箱也洗不了几次。自己的衣服呢,都是t恤、夹克衫、羽绒服,不是黑色就是浅黑,灰,浅灰。我还画起自己的餐具,筷子是表妹在的时候换的新的,勉强能配对上两三双,碗碟打碎后索性全部买不锈钢的,深浅大小不一,不成套,整个碗橱就像是五金商店。我还画起了冰箱,这是台上菱九二年生产的冰箱,上冻下藏,造型本身就很古老,白色外壳已经老化成了黄色。噪音巨大。我打开冰箱,画起了里面的食物,冰箱里几只火腿鸡蛋,以及不知道过期多久的牛奶和面包。
大概是多半年没有动笔了,这次下笔居然觉得十分畅快,猪鬃笔蘸着油腻腻的颜料涂抹的时候,带来了一阵恋爱才会有的快感。此后一发不可收拾,连画了好几张画。艺术创作创造带来的愉悦和享受,还有充实感,是游戏以及乱七八糟刺激感官的图片代替不了的,某种程度上能让人消弭掉孤独和抑郁。
这天,一个陌生号给我来了个电话,我开始以为是诈骗没接。
响了几次接通后,是同学刘劲给我打的。他告诉我家里给他找了个老婆,马上就要结婚了,他还发来了照片。照片里这女人脸色发黄,歪抱着一颗树,垂着同样发黄的头发,眉毛稀疏,有点龅牙。刘劲说她是村支书的女儿,有权有势,家产都有好几百万。他的状况令我吃惊不小。
我问刘劲之前修行是怎么回事。他说在家就可以修行,吃饭可以修行,睡觉可以修行,拉屎都能修行,不必去山上或者什么别的地方。他现在在老家某个地方,准备过阵子去cd发展,他还说现在在帮人做个赌博还是彩票什么的网站,如果不被查封不被警察一锅端就会在月底还我钱,他给我打电话的目的是想告诉我他是个讲信誉的人,让我宽心,不让我着急什么的。
听他这么一说,我便认为毕竟是师兄弟,个个都是心机深厚,深藏不露,居然都要结婚了。我想到了鲁焰,
“鲁焰知道这件事了吗?”我问他。
“我之前联系过她,他说,“她电话打不通,不知道是不是换号码了。我把她叫到sh,自己却跑回了老家,真是惭愧啊。你要是遇见她了别跟她说我的事,帮我好好照顾她,拜托了。”
“行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