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倪洁来美国两天后,早上八点时接到了薛顾希的电话。∧“倪洁,许安怎么样了?”
李倪洁泪如雨下:“不好,他一点都不好,佳莹说他必须要接受骨髓移植,化疗只能暂时缓解,他,他病的很严重。医生说都不确定他能等多久。”李倪洁痛哭不止。
薛顾希紧皱眉头说:“倪洁,你不用自责,他不想看到你这样的。”
李倪洁忍不住提高音量:“所以呢?就一句他不想我这样,我就能心安理得的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吗?”
薛顾希连忙解释:“倪洁,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你这样他会更难受,你应该相信,他会找到匹配的骨髓。他那么多牵挂,不会就这样撒手不管的。”
李倪洁还是哭,薛顾希急得团团转,不知道自己的话李倪洁听进去了多少。他担心地叫了一声:“倪洁?”
李倪洁哽咽着说:“顾希,许安,他不见我。”
薛顾希几乎怀疑是自己听错了,他反问了一句:“他不见你?为什么?”
李倪洁摇头:“我也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我好怕,好担心。”
薛顾希只好说:“倪洁,你把他的电话告诉我,我和他说。”薛顾希找到纸和笔,等着李倪洁说。
李倪洁说:“你和他说?”
“嗯,你放心,我不会和他吵,我帮你。”薛顾希坚定地说。
李倪洁说完许安的电话号码后,薛顾希叮嘱:“倪洁,照顾好自己,我会担心你,不要忘了,你还有我,我很担心你。”
李倪洁点头:“嗯,你也照顾好自己。”
挂了电话,薛顾希就打给了许安。
许安看到陌生电话,很奇怪,接起来问:“我是许安,你是?”
“你好,我是薛顾希。”薛顾希沉声说。
“有什么事吗?”许安早已知道薛顾希打电话想说什么,他不动声色地问。
“你为什么不见倪洁?”薛顾希开门见山。
“原来是当说客来了,薛顾希,你就真的能看着她这么在乎我吗?何必呢?我不见她不是正合你意。”许安近乎尖刻地说。
“对,当我知道她想千里迢迢跑去看你的时候,我很不愿意,可你知道我为什么让她去了吗?因为我看到了她在知道你的病的前几天的情况,我知道她如果不去陪你她会自责一辈子。所以我,让她去了。”薛顾希话锋一转:“可是你呢?竟然把她拒之门外,许安,你怎么忍心?”
许安很慌乱,不得不承认薛顾希说的话都是事实,这一次,确实是他自私了。许安还是反驳薛顾希:“你有什么资格说我,薛顾希,你别忘了你之前是怎么对她的。”
薛顾希深吸一口气,心里一阵阵的痛,他说:“我没忘,许安,你扪心自问我们的情况一样吗?我推开她是因为我控制不住我自己,会伤害她,那时她有多危险你不是不知道,你呢?是因为什么?”
“我活着的几率很小,那时候,她会更伤心。”许安缓下语气。
“可这种煎熬更难受,况且你为什么不见她,原因只有你自己知道。”薛顾希知道许安在逃避什么,他不想让她看到自己那么窝囊的样子。
“如果是你呢?你变成另一个样子,没有了丝毫你值得骄傲的东西,你还会见她吗?总之,我是真的不愿意,不愿意让她看到这样的我。我想一直让她为我骄傲,哪怕只是在她的记忆里。”许安丢盔卸甲,薛顾希的话每一句都说到他心里了。
“她在乎的不是你的骄傲,真正在乎你的人,不会喜欢完美的你,因为那样的你是不完整的。我不会在乎这些,我的所有狼狈她都见过。这并不影响什么。”薛顾希难得对除了李倪洁之外的人这么耐心。
“是啊!因为她爱你,所以你不用担心这些。可我……”许安再也说不下去,他除了担心这些,还能担心什么?
“就像你说的,以前的你很优秀,可她并没有因此爱上你。许安,爱一个人,不是只爱他的优秀。”
许安无话可说了,他无法反驳。气氛静的很压抑,许安开口:“让我想一下,给我一点时间。”
薛顾希点头:“好。”
挂了电话后,薛顾希开始去医院,突然没有李倪洁在身边,失落感、孤独感在所难免。薛顾希尽力找事充实自己,来打破这层抑郁的网。他找同事打球,自己去看电影,找人聚餐。
许安看着窗外,头痛欲裂,脑子里乱七八糟,没有一点思绪。一团乱麻的背后,他怪着倪洁,为什么要来。他都已经和她告别了,已经放弃了,尽管他思念,可他有回忆,足够了。
可她来了,他想见,又害怕,就像他对薛顾希说的,他想在她的记忆里是优秀的,值得她骄傲的。
许安看着太阳一点点的落下去,天色一点点的暗下去,各色灯光一点点的亮起来。
许安终于站起身,缴械投降,他一步一步慢慢地往外走,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忐忑不安又满怀期待。他拉开门,轻轻走出去,李倪洁迅速抬起头,看到许安时愣了好一会,许安也看着李倪洁。突然李倪洁就开始哭,从默默的流泪到失声痛哭。
许安走上前擦着李倪洁的眼泪,他颤抖着说:“倪洁,对不起。”
李倪洁猛地用力抱住许安,许安踉跄着后退了几步才勉强稳住,李倪洁抱得许安生疼,许安只是微微用力的抱着李倪洁,想让这一刻永恒。李倪洁不停地问:“你为什么不见我?为什么不见我?为什么?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还说不想看见我。”
许安一句又一句地重复:“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眼泪轻轻滑落,无声,却凝聚了所有。
李倪洁的到来,似乎什么都没改变,又似乎什么都改变了。因为之前在别人眼里许安一直很乐观,现在他也是很爱笑。可只有许妈妈和许佳莹知道,许安以前只是装作很乐观,而现在许安是真的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