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的己土喷出一口血,后背狠狠地撞在粗壮的树干上。∑下,还没站稳就瞬间消失在贺舒的视野中。
贺舒眼神一冷――又是东瀛忍术!真以为自己拿他们没办法吗!
他运足内力,右脚重重在地上一踏,洪水般奔涌的内力沿着四面八方扩展开来,如同从地表喷出的岩浆烈焰,势不可挡地将隐匿在泥土中的己土给震了出来。
己土刚狼狈地露出行迹,就身形一闪,直取在一旁观战的周壑川。
平时单打独斗惯了的贺舒这才想起来后面还有一个“弱不禁风”的周壑川,赶紧飞速后退,堪堪挡在周壑川面前,和扑倒近前的己土对了一掌。
一个匆忙回防,一个身受内伤,倒拼了个势均力敌。
贺舒被激荡的内力震得后退一步,正好撞进周壑川的怀里。他想也不想地推开周壑川扶他的手,揣着一腔不知名的火气扑过去,再度和己土打了起来。
周壑川手臂僵在半空中,他怔怔地盯着眼前那一片空气,脑袋里疯狂回放贺舒折返挡在他面前的一幕,心里五味杂陈,一时间竟忘了把胳膊收回去。
他觉得可笑极了――五年前贺巍然让己土留下的,那处离心脏只有一寸远的伤疤尚且狰狞地在他胸口盘桓,五年后贺舒却挡在他面前和当初的合作者反目成仇。
世事反复无常,正如那个把所有人玩弄于鼓掌之间的贺巍然变成了把过去忘了个一干二净的贺舒,他也从那个侥幸苟活下来的毛头小子变成了仇人在前也面不改色的阴谋家。
当初他在海边捂着淌血的胸口没命逃窜的时候,只觉得身后无尽的海水也浇不灭他刻骨铭心的仇恨和屈辱,恨不得立马长出三头六臂将身后穷追不舍的己土剁成肉酱,然后再长出一双翅膀让他得以飞过大海,把骗得他团团转的贺巍然挫骨扬灰。
然而现在,这两个人齐齐站在他面前,却无法在他心里激起半点波澜,他甚至自己都没想到他能如此冷静审慎地分析眼前的局面,再将被突发状况搅得不再完美的计划一一修正。
己土的出现给他提了个醒――五年前的贺巍然其实并不属于他。
而他之前费尽心力想要所有认识的人都觉得“贺舒就是贺巍然”其实存在很大的隐患,如果贺舒真的变成了贺巍然,他不是还会离开吗?
之前他对这个隐患视而不见,是因为他觉得把贺舒永远禁锢在自己身边就足够了。
可现在,贺舒挡在他面前的一幕让他突然觉得很不满足。
凭什么他的一腔深情就要被人当成笑话?
凭什么只有他求而不得,形单影只,连颗真心也得不到?
周壑川看着贺舒逼得己土节节败退的背影,眸色深沉。
作为贺巍然时的背叛他可以既往不咎,可是对于贺舒――他不只要他的人,还要他的心,更要他爱他爱的死去活来,永远离不开他!
耸入夜色的武当金顶上一声洪亮悠远的钟声乍响,顷刻间传遍了寂静的武当山上下。
正在缠斗的贺舒和己土同时面色一变。
贺舒看着被掌风扫掉兜帽的己土,冷笑,“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敲钟是因为你吧。”
己土心中大恨,一恨贺舒突然发难摆脱不得,二恨自己不该多此一举节外生枝。他身法诡异地躲过贺舒的攻击,怒声说:“周壑川把你当替身,你找他算账去,纠缠我做什么?!”
“别敌意这么重嘛,”贺舒原话奉还,他内力横扫,似笑非笑地把想要土遁的己土再度震出来,“我只是对当年的事很感兴趣,既然周壑川不想说,不如你留着下来给我解惑?”
己土狼狈地踉跄一下,冲着树林深处大吼一声,“戊土,你再袖手旁观,咱们谁也别想走了!”
树林一静。
下一秒,贺舒浑身汗毛倒竖,他几乎是本能地往右侧一闪,电光火石间躲过了一柄从身后劈过来的细长的刀。
贺舒手心出了一层细汗,这是他到这里后第一次有种命悬一线的感觉。他再顾不得已经节节败退的己土,火速抽身退回周壑川身边。
那头己土抓住机会,一晃就不见了,只留下一个高大的男人站在刚刚贺舒站的地方,握着一柄寒光瑟瑟的长刀静静地看着两人。
贺舒瞳孔微缩――扶桑刀!
这人绝对是个刀术高手!
原本还胸有成竹的贺舒心里开始打鼓,现在他手头没有趁手的兵器,功力未达巅峰,身边有一个没有自保能力的周壑川,甚至还可能有一个潜伏在周围神出鬼没的己土,天时地利人和他一个不占,真动起手来他怕是占不到便宜。
贺舒在心里叹气,他已经好久没有感受到这种力有不及的窝囊感了。
就在贺舒高度戒备,做好了拼着重伤也要护住周壑川的准备时,戊土身形一动,原地消失。
贺舒微不可见地松了一口气。
他转头看向一直沉默得有些古怪的周壑川,皱眉,“你从哪惹了这么两个难缠的仇家?”
周壑川面色平静地低头看他,不易察觉地松开了自己紧握的双拳。没人知道,他在看到戊土凭空出现在贺舒身后,举起索命的刀刃时,吓得出了一身的冷汗。直到现在一阵凉风吹来,让他浑身发冷,他的剧烈的心跳才渐渐平静下来。
“五年前,贺巍然雇己土在海边杀我。”
贺舒瞪大眼,觉得难以置信――他刚刚还在怀疑当年那个贺巍然就是自己,结果周壑川就说贺巍然想杀他。贺舒的脑袋彻底变成了一团浆糊,他脱口问道:“贺巍然不是你的恋人吗?为什么会想杀你?”
周壑川神情微顿,他想:无论是贺舒还是贺巍然都吃软不吃硬,而且天生反骨,自己捧到他面前的他未必会珍惜,甚至会觉得可能别有所图;相反,自己表面对他独一份的好,实际上却是一心为了别人,反而会激起他的好胜欲,让他恼怒之余忍不住伸手掠夺。
――现在,贺舒已经会因为贺巍然而不满了,自己需要做的只是让这份不满加剧,直到有一天让他忍不住主动把自己从“贺巍然”手里抢回来。
纷杂的念头在周壑川脑中一闪而过,他说:“因为他不只是我的恋人。”
贺舒一脸懵逼:“……什么意思?”
“最开始他是我父亲的情人,后来我父亲满足不了他,他就开始勾引我,”周壑川满眼都是浓浓的讽刺,“我当时年轻,觉得他是真的爱我,会为我安定下来,没想到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一个水性杨花的人怎么可能放弃偷情的快乐,他很快就和日本山口组的头目勾搭上,一起谋划除掉我再吞掉周家的一切。”
贺舒:“……”贵、贵圈太乱了好吗?!!!
他的眼神飘了飘――自己虽然不是什么正经人,但是应该干不出这么不要脸的事……吧?
贺舒觉得自己头都要炸了,不再想自己到底是不是那个贺巍然,他问:“那刚刚那两个你说的山口组的头目?”
“不是,”周壑川摇头,“他们是一个杀手组织hell hunter的成员。”
贺舒额角跳了跳,就算他有一本百科全书,他也是对这种鸟语束手无策的,“海什么?海鸥?什么玩意,你说人话!”
“hell hunter,”周壑川重复一遍,“中文名是地狱猎手组,全组一共十二个杀手,完成任务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五。因为创始人是个中国人,所以他们的代号除了两个首领,全是十大天干。”
贺舒心说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怎么土洋结合都跑出来了?
他烦躁地把这些与自己无关的烂事丢到一边,问他:“那你呢?你为什么找我?就因为我和贺巍然长得像?”
周壑川闻言沉默,就在贺舒以为他会搪塞几句或者避而不谈的时候,周壑川竟然干脆地点头承认了,“是。”
贺舒的眉头当时就立起来了,非常想给他一拳让他好好看看自己哪里和他嘴里那个“人尽可夫”的人像了?他心里气儿不顺,自然不想让周壑川舒服,便刺了他一句,“真不知道该说你痴情,还是该说你贱。你就不怕我听这话跟你翻脸?”
周壑川没什么感情地笑了一下,淡淡地回了句,“你不过是看上我的权势和长相,哪怕我爱的是他,你也并不吃亏。”
贺舒磨了磨牙,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可是他心里的不乐意却像涨潮的海水,一波一波涌个不停。
“你不会是,”周壑川看他几眼,失笑,他微微弯腰近距离盯住贺舒,眼底一片冷漠,“你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
贺舒后背一毛,刚要反驳,周壑川就突然捏住他的下巴,冷冷地说了句,“可惜,我这辈子再也不会爱上这张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