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中,白起入魔窠世界已经有数月了。=>
此间亦有春夏秋冬四时变化,春花秋实,夏种冬藏,各类习俗与人间无异。
如今,已经是八月了。
白起变化作无面之人,进入云出之城,在城中西南之角,建了一处酒家,倒也无人识破其真实面目。
……
“店家,温一盅酒罢。”客堂之中,一名无面之人低声呼道,身上穿得破破烂烂的,看上去有些穷酸。
“嘿,孔方,你身上有钱么?还喝酒?可不是吃白食?”店家尚未回话,周围食客便有人已经出口嗤笑道了,引得一众看客哈哈大笑。
那名叫孔方的无面人,显然气急,脸都红透了,指着嘲讽他的那人,气结道:“你!你!”
“我什么我?难道不是?你来住店这么久,可曾付过一分钱?”那人不仅一点都未收敛,反而变本加厉。
孔方闻言,便泄了气,明显是理亏了。
那人还想嘲讽两句,却在此时,店家端着两壶酒,走了过来。
他轻轻将这两壶酒放到孔方桌子上,然后淡淡地说道:“先记到你账上。”
“这?”
孔方有些感动,抬头望着这个他,拜谢一声,“谢谢掌柜的。”
这个年轻店家只是笑笑,摇了摇头,“不用谢。”
说完,他自顾自地回到了柜台,算计着自己的活计。
之前嘲讽的那人,看着,也是楞了一下,没好气地说道:“店家,您就是太良善了,您还信这窝囊废能考取功名不成?”
“信!”那店家头都没抬,便从嘴里甩出一个字来。
一个字直噎得那人没办法,只得悻悻作罢。
而孔方,则是低着头,默不作声,只是谁也见不到,他死死掐紧的双手。
“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们后悔的!”孔方在心头狂吼。
……
三个月前,云出之城中,突然间冒出一家酒馆,其主人据说是从千里之外的斐云之城逃难过来的,姓白名起。
开始之时,谁也未曾在意,街边新开了一家酒楼。
不过,没过多久,这家白氏酒楼就已经名动云出了。
只是因其店中,所酿之酒,清香醇厚,香动十里。
不少饕客闻香而来,就是为了贪一口杯中之物。
但此间主人,有一个怪癖,那便是,一日之中,无论客人多寡,只沽三石酒,沽够三石之后,一滴也不多卖。
若是这酒一般也就罢了,可喝过之人都说,饮过白家之酒,再饮其他,皆如水也!
一时间,白氏酒楼水涨船高,甚至最后,名声都传到云出国王的耳中去了。
云出之王特意传令,命白氏酒楼献上仙酿。
在无面人眼中,能被云出国王下令献酒,已经是白氏无上的荣光了。
正当众人为之羡慕的时候,却从白氏酒楼里传出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白氏酒楼的店主人,居然拒绝了大王的征召,还给云出国王传了一句话,“在我店中,来者皆客,无有贵贱,大王欲品鄙店浊酒,径来即可,鄙店必扫榻相迎,备浊酒一杯。若大王必要强召,请恕草民违命之罪。”
众人听说之后,震惊不已,以为白起发疯了。
于是纷纷离店而去,生怕遭了大王雷霆之怒,殃及了池鱼。
毕竟美酒再好,也没自己的小命好,不是吗?
可谁曾想,云出国王听到消息之后,不但不怒,反而大感兴趣。居然真的驾临了白氏小店,白起也如约献上了仙酿。
云出王只尝了一口,便连声说好,高兴之下,赐下一副门匾,上书‘琼浆玉露’,这匾至今还挂在白氏酒楼的门上。
众人是惊得满地眼珠,于是,云出王走后,宾客又归,生意甚至比之前更火爆了,只不过,酒依旧是定量供应,一日三石。
但众人再也不敢发牢骚了,老老实实地等着,不见,连国王陛下的使者,每日都恭恭敬敬地在门前等候吗?
……
送走了最后一桌客人,白起抬起门板,抵在门上,准备打烊了。
大堂之中,除白起外,只剩下一人,此刻正喝得醉熏熏地,趴在桌子上,烂醉胡话。
白起对此熟若无睹,自顾自己收拾着。
在路过桌子之时,那人突然伸出手来拉住了白起。
“店家,再,再来一盅!”
那人拉住白起的衣角,连站都站不稳,却嘿嘿直笑着,“就,就一盅!”
白起语气平缓,随他胡闹,“你喝得够多了。”
“不多!不多!多乎哉?不多也!”那人猛地摇摇头,一阵咬文嚼字。
“想我孔方,也是书香门第!也是名门望族之后!嘿嘿……可是,可是,如今居然连一群地痞流氓也能嘲笑我!……所以,店家啊,再给我沽一盅酒吧。”
这发酒疯之人,便是孔方了,此时正抱着一个空酒瓶,时而指天而骂,时而低沉痴迷。
白起见此,轻叹一声,俯下身去,在孔方耳边轻轻说了一句,“酒,如今是没有了。若你心中委实不畅,何不借秋圍之机,考取个功名?也叫那群凡夫对你刮目相看。”
“功名?”
孔方面色潮红,一副靡靡之态,却是酒劲发了,“我都考了三次了!三次……还叫我怎么考?”孔方捏出三根手指,一面惆怅。
白起此时,却是意味深长地一笑,“这次,你会考中的。”
“呼~呼~”
再看去,孔方却是,抱着一个空罐,昏睡过去,已经鼾声大作。
白起慢慢直起身来,容貌也渐渐恢复,变回自己本来面目。
他回头看了一眼天色,只见一轮红月已经出现在了东边的天际线上,却是突然笑了,“我倒是觉得,这个世界越来越有意思了。”
……
仙酿,白起自然是没有的,白起店里卖的,不过是将自己随身的丹药用酒稀释之后,所勾兑的酒。
因而,白起只能限量供应,一日三石,不然的话,丹药就不够了。
白起本意,是默默潜伏于云出之城,打探离开的方法,不惊动任何人。
不过,在城中时,意外发现了一件事,让他改变了主意。
在无面人三国之中,盛行夫子之道,其所谓君臣纲常者,白起也是闻所未闻。
其中诸多理论,甚至让白起感到荒诞不已。
夫子曰:“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而白起所接受的王道乃是“君不正,臣投外国。”
夫子曰:“君为臣纲,夫为妻纲。”而人王之道乃是“君臣相守,夫妻相忠!”
……
然而,就是这套白起眼中的‘歪理邪说’却在此界大行于世,被三国君主俸为圭臬。
甚至,三国还以夫子之说为准则,定期举行考试,选拔官吏。
这种考试,也被称为秋圍殿试。
白起敏锐地意识到,或许,这个夫子之道,将是他破局的关键。
恰好此时,一年一场的秋圍殿试要开始了,无数奉行夫子之道的士子涌入云出之城。
孔方,也是这个时候,进入了白起的视线。
这个郁郁不得志的老学究孔方,或许可以成为他破局,最合适不过的工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