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先生,年龄很大,约莫有六七十岁了,两鬓斑白,脸上布满了皱纹,书写着岁月的沧桑,微微下陷的眼窝里,一双深褐色的眼眸,散发出威严的光芒。ξ>
苍老的身子,很是瘦小,弯着腰驼着背,拿着一根拐杖站在那里,心安理得的接受着下方所有的学士儒者的礼拜。
他有这个资格,因为他是桑清源,三朝元老,年轻之时,做到过文官之首的位置,更是太子之师,位列三公,是天下有名的大儒。
只是当年太宗时期,当朝太子被废,失去了权位,只不过他是大儒,玄宗上位之后,也没有杀他,而是让他来到了乾元书院教导学生。
他更是冠天王幼年的启蒙之师,在如今整个大唐,所有儒生,儒士见了他都会以师礼相待。
伸出手来,让场中之人起身,随即将目光看向了唯一没有跪下的杨是非一行人,原本威严的眼神便是一寒,问道,“你们为何不跪。”
杨是非心知此人不怀好意,乃是冠天王的人,便一步走到了子武的面前,只是拱了拱手,笑道,“先生说笑了,我等不是儒家弟子,见了先生,为何要跪。”
桑先生眼睛一瞪,盯着杨是非,怒道,“这里是乾元书院,来往都是儒生儒士,不是儒家弟子,你这世俗闲人,为何来此。”
杨是非一听,果然是来者不善,想要贬低他们,却也不怒,依旧笑着说道,“今日我师弟来拜元达先生为师,我等携带拜师礼而来,有何不可。”
“儒家圣地,那是你用俗物来污染的,将东西放在门外,让他一人来便可,为何还要这般,敲锣打鼓,污了我儒家圣地。”
杨是非嘴里露出笑容,说道,“桑先生对吧,你乃现世大儒,自然也是知道儒家礼法,正所谓礼不可废,元达先生也是盖世大儒,这拜师,自然要隆重,拜师礼也要贵重,这不正是儒家之礼吗。我等似乎没有做错什么吧。莫非桑先生收徒是不用这些的?我听说,桑先生收徒,似乎也是大操大办的吧。”
“你。”桑先生被杨是非这样一说,顿时被噎住了。
“大胆小儿,你可知道你在和谁说话,你说礼仪,你和长辈大贤这般说话,莫不也失了礼仪。”常远见到桑先生被一个小儿如此说,顿时呵斥道。
杨是非斜着眼看了他一眼,笑道,“我又不是儒家弟子,不必尊你儒家礼仪,再说了,我说话那里不尊长辈了,这里是乾元书院,儒家圣地,我入乡随俗,自然也是尊敬前辈。到时你在这里胡乱污蔑我,不会失了儒家礼仪吗?”
见到杨是非的如此对着两位儒家长辈如此说话,常远身后的那些儒生一个个都是大怒,呵斥了起来。
“小子,你太过分了,长辈在这里,你听着受着便是了,还要顶嘴,真是一点家教都没有了。”
“不错,你这小子,桑先生和常教习在教导你,你受之便是,前辈大贤说的话,难道还有错。”
“果然是不知四书为何物的小子,一点礼仪都不懂的白丁,还不速速离开乾元书院,免得污了书院的地面。”
这些话一处,杨是非的那些手下也不干了。
“放肆。”
“闭嘴。”
“竟然敢对大少爷如此说话,是不是不想在洛阳混了。”
一个个叫嚣了起来,有的还挽起了袖子,想要动手了。
常先生的弟子也有学武之人,见到杨是非手下如此嚣张,也有几人撸起袖子,准备开打。
杨是非看都不看他们一眼,而是看向桑先生,嘴里依旧带着笑容,也不说话,就怎么看着。
桑先生看到场面快要失控了,用拐杖在地面上用力的敲了敲,一股强大的威压在众人的心中形成,所有人都闭嘴了。
杨是非心中一动,就要散发出宗师威压,不过下一刻他便听到桑先生说道,“小儿嘴利,不与你分说,要拜元达先生为师,并不是谁都可以的,你们还是离开吧。”
“拜不拜师不是你说的算的,元达先生已经同意,又不是拜你为师,你有何资格在这里阻止。”
“元达先生要收徒,自然是要看他自己的意思,但是却不能随意收徒,因为这样并不合我儒家礼仪。”
“儒家礼仪没说不能收徒的吧。”
“那是自然,我儒家广收天下学子,有教无类,自然不会不收弟子,只是元达先生特殊,却不能乱收弟子。”
“这话怎么说,还请桑先生赐教。”
“既然要拜元达先生为师,就应该知道,他乃是前朝帝师,招收的弟子便和帝王同门,要是随意收了品学不够的学生,这样不但是丢了元达先生的脸面,也丢了皇家脸面。这便不合我儒家礼仪之道。”
“那怎么说,做过太师之人就不能收徒了,那你也做过太傅,我好像听说这些年你也收了不少弟子吧。”
“我收的弟子,那是才学与品德兼备之人,当世贤者,又岂是他可比,他原先只是金光寺的一个和尚,对我儒家六艺一窍不通,又那里来的才学和品德。”
“原来是这样啊,那还不简单,我这师弟虽然从小在金光寺长大,但也有一颗泽被天下的心,所以从小就对儒家六艺颇有精通,才学和品德自然不在话下。”
“空口白话,谁都可以说。”
桑先生眼神微眯,似乎想了一会,才对着子武,道,“不过既然是慧空之徒,桑先生也答应收你为徒,要是就此将你赶走,也显得我儒家欺佛,在天下悠悠之口前面,却也不美。”
“你要如何?”
“你说他对我儒家六艺颇为精通,我便以六艺为题,只要通过这六题,我便承认你师弟乃是德才兼备之人,否则就算元达收你师弟为徒,我也不会承认,还会上报朝廷,让武皇来决断。”
杨是非心中一动,原来这老儿在这里等着他呢。
子武拜师一事,这老家伙在其中参和,要是不参加他这个考验,子武就算拜师,对他的名声也不好。
儒家首重名声,不做点什么强行拜师,不但坏了子武的名声,就连元达大师的名声也会坏掉,这就得不偿失了。
想到这里,他点头说道,“这也未尝不可,只是我这师弟要是通过了你的六艺之题,你也需得答应我一件事。”
“何事?”
“你亲手写一幅字‘德才兼备’赠与我这师弟,如何。”
桑先生胡子一翘,这副字可不能随便写,他的身份乃是当世大儒,为子武写下这副字,就相当于在儒家之中承认了他。以后谁有异议,他的字一出,那就想相当于儒家圣旨了。
这字要是写了,子武的名声在整个大唐儒家之中便是到达一个顶点。
这样的字,身为大儒的他只写给过一个人,那就是冠天王。凭他这句话,冠天王便能够得到大唐儒士们的支持。
不过他转念一想,这次考题是他所出,六道考题,只要他出个绝不可能完成的便可。
想到这里,他点了点头,说道,“那是当然,能够完成我出的六艺之题,便是当代大贤,德才兼备,实至名归。”
“慢着。”就在这个时候,又一声苍老的声音从人群后面传来,声音苍老而洪亮,传进众人的心中,让众人肃然起敬。
杨是非心中一动,又是一个散发出宗师气息的人。
人群分开,道路上走过来一个老者,两鬓霜白,脸上虽有皱纹,却没有斑纹,眼睛很大,看上去神采奕奕。身子笔直,粗壮有力,高出桑先生一个头,手脚轻便。
他的年纪看上去和桑先生差不多,却不显示老态。
“元达先生。”众多儒道弟子再次纷纷跪下,请安。
此乃帝师,帝王之师,虽然都是当世大儒,却比桑先生更富权威,在诸多儒家子弟心中,此人乃是当代儒首。
孔元达手臂微微致意,让众人站起,随后看向了杨是非和子武,点了点头,说了句,“不错。”
接着他又将目光看向了桑先生,说道,“桑先生,此人乃是慧空之徒,慧空乃是我数十年的至交好友,将弟子的托付给我,拜我为师,可有不妥。”
面对元达,桑先生心中涌起的便是杀机,在前朝之时,要不是此人暗中设计,让当年的太子被废,让玄宗得了皇位,如今这儒首之位,便是他的了。
只是他已经落后了,便也无法,只是说道,“此事虽是先生私事,我也不能不说几句,收徒自然是可以的,只是元达先生不同,先生乃是帝师,非才德兼备者这不能收,这涉及到皇家脸面。”
元达点了点头,说道,“桑先生说的不错,我曾是先皇之师,为了皇家脸面,便由不得我性子来收徒,先生说的要出六艺之题来考子武,这个法子很不错。只是先生乃是当代大儒,要是你出的题过于难了,也是不妥。”
“这只是考验,我自然不会出太难的题目故意刁难便是了。”
“既然是收徒考验,不如这样如何,先生出六题,考教子武,也给乾元书院其他弟子一个机会,谁要是能过先生这六题,先生也收他为徒如何,要是没有人能够过这些题目,子武过不了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也算他过了,如何。”
“这。”桑先生听到这话,顿时也是无言了,他原本想着出几个不可能完成的题目来刁难子武便是了,如今元达怎么一说,倒是将他给难住了。
“元达先生说得好,我愿意来试上一试。”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清脆的声音响了起来,众人一看,人群中一个身穿儒士服的女子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