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大胆知道此人来者不善,但见那商贾保镖便不是一般人能够请得动的,牛大胆心知此商贾虽是凡人,但不可如凡人待,一琢磨道:“此贵人缪赞,赐教是不敢当!吾等学命理之术,可测前程往事,亦可测祸福是非,但天命不可违,天命不可说,仅不招惹因果,其他是非是福是祸,是命是理,皆可透之一二,若贵人想测个前程无忧亦非难事。●/>
“哦?不瞒道长,我等正有一批货想要赶往北具芦洲,期间净是水路,前路凶险却关乎到我的前程,可否令道长算上一挂是非?”商贾亦深知命理之术泄露天机,此时见牛大胆说出,也不深究,只想为自己求个平安。
牛大胆闭上眼睛,掐指暗算,心中已有定数,但表面上却又作弄一番,让人抓不到头脑才肯罢休:“吾掐指一算,但见贵人此行不见日,不见月,不见人!”
“不怕道长见笑,我占卜无数,遇术士亦数不清楚,但基本千篇一律,是凶是吉皆有其言语,仅一开口我便知吉祸,但道长之言我确实没有听得太明白,此三不见又做何解释?”商贾见惯了江湖术士,也求得了不少挂象,就牛大胆这做派这行头,在商贾印象里也不过是术士中的下等,虽是一番客套,但商贾实则已将牛大胆贬入末流,玄乎其玄的话语原本便是那些江湖术士的根本伎俩,牛大胆之言虽玄奥,但是商贾却不会糊里糊涂。
“吾不瞒贵人,吾与三星洞罗道人修行,却不能尽得其真传,仅学得一招半式,上观不到天文异象,仙家道人,下摸不着地理险形,魔道妖兽,仅这一手掐指天算能预知吉凶祸福,**风向。这三不见亦可曰三见,乃:见风,见雨,见朽木!三见三不见实为凶兆啊!仅这风便百年不遇,呼啸天地,乌云密布难见晴空,遮月避日,此雨更是不凡,乃是九天之上零星弱水,遇凡尘难反,万里之遥化作瓢泼大雨,坠大海而不散,直击百尺水下,溅起涛涛巨浪,莫提百吨巨轮,只那凌云山峰也不及一浪高深。”牛大胆虽言语夸张,但是毕竟心属道脉,此言一出,必叫那货船沉沦海底,莫说是人,便是那百吨货船也得化为朽木!
商贾虽不糊涂,但是也听的心惊胆战,毕竟混迹人世这么久,虽不能如仙般受人香火,却日日受用非人之福,自当不愿舍弃性命,莫要提及人各有命,早成定数,便是那一个心安也得要求得,不是舍不得钱财,而是这财到富时是为土,命到贵时实为最!
然而在商贾一旁的保镖却不信这一套,当即便冷目横扫向了牛大胆。牛大胆见保镖望了过来,也读得懂那犀利的眼神是什么意思,但是牛大胆岂会有半分惧意,莫要提他那一身锁子甲,便是有身穿黄金甲的豪杰质疑,牛大胆也不会有丝毫退意!毕竟这预知能力也属欺天范畴,信则信,不信亦不信,天意便是如此!
牛大胆不由得冷笑起来,不为别的,仅为世人不识庐山真面目,这保镖看似装备齐整,威武非凡,实则不过小道。
这一冷笑却被商贾看在眼里,精于心计的商贾自然了解这一切,心中一盘算,莫不是今日当真是遇到高人了?不管是真是假,当下可不敢含糊:“道长高见,恕我等轻蔑道长之罪,我不过是一介草夫,却也知晓这命也只有一条,但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批货对于我是非常的重要,不得不走,道长既然道法了得,算出此行必有大祸,肯定也知晓破解之法,不知可否讲解一二。”
牛大胆此时不再造次,对于天命一说可万万不可含糊,万事皆有因果,若是想要吃这碗阴阳饭,讲究忌讳绝不能破界,这可不比商贾般的买卖可以讨价还价,触及天命之事,轻则减寿,重则败坏阴德,连祸十世!
“阎王叫你三更死,岂能留你到五更?人命天注定,天命不可违,此灾无破解之法,若是此灾乃是人命还好,若是此灾实属天命,即使躲也躲不过去,毕竟天理循环,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贵人乃是精明之人,自然通晓吾意。”牛大胆虽是只是学得了一招半式,但是罗道人对于牛大胆的教诲可从不吝啬,牛大胆一心向道,虽求不得法门,却也不会背道而驰。
商贾身旁的保镖行走江湖也数载之久,对于江湖术士的伎俩也知晓一二,此时见牛大胆如此表态,摆明了是想要骗取钱财,不由得怒目而视,右手向剑柄摸去。
商贾当即便挥手制止了保镖的行为,虽然商贾也觉得牛大胆的套路与街头的江湖术士相像,但是商贾可不敢马虎,当即便拱手道:“今日满天繁星,正是赏月佳日,我与道长有缘,不知道长可否给个面子,与我入酒店一叙?酒店里有我的厢房,你我在阁楼推杯交盏,赏月赏景岂不美哉!”
“这妖人还想再入我的酒店?那先问问官差大人吧!”还未等牛大胆回答,酒店老板便又从人群中钻了出来,身后竟领了三名衙门中人,想是被牛大胆吓坏了,早早便去报了案。百姓见有官差来到,一下子便把牛大胆周边给让了出来。
“妖人,你的死期到了,看你还能作乱到何时!”酒店老板指着牛大胆色胆厉薄,对着身后的衙门人说道:“各位官差大人,就是这个妖人,在这里装神弄鬼,蒙混百姓,喝了我一半库存的酒,一定要抓住这妖人,把他关进大牢!”
三名衙门人中一个带头的衙役推开酒店老板,望着周围的百姓,又望着牛大胆道:“怎么回事?”
牛大胆见有衙门的人来了,当下便一个激灵,只是表面上故作姿态,不愿放下架子,依旧闭眼深沉。
商贾眼熟一转,见牛大胆不说话,便先开口道:“官差大人,我是一名初来乍到的小商人,而这位道长乃是三星洞修道之人,过些时日我将远行,故请道长替我算上一挂。”
这衙役本就是建邺城的人,岂能不认识牛大胆?也知晓牛大胆有一个算卦的摊位,平日里不温不火,今日倒好,围着的人,把这城内的道路都给堵了,当下便对着商贾和牛大胆说道:“什么三星洞我不知道,算卦卜吉凶我不管,但是今日有人到衙门投了案,我便不能坐视不理!这建邺城本是不小,繁华的街道却仅这几条,今日一并都给堵了,这我更加不能不闻不问!”
“对对对,喝了我一半储蓄的酒,一定要给个说法!”酒店老板在衙役后面狐假虎威的喊着。
“哈哈哈,我当是什么事,大好男儿食酒吞肉有何不可?道长非常人可比,酒量惊人也实属正常,今日过足了酒瘾,也算是照顾你的生意,莫不成道长没有付钱于你?若是如此,此间小事,我当为道长摆平。”商贾哈哈大笑,说着便从怀中掏出了一锭二十两银子,扔向了酒店老板。
“这…并非钱的事情,贵人有所不知,我等酒店里的酒,少说得都三千,今日被这妖人独自喝去了大半,可知这千斤黄汤究竟去向何处?”酒店老板接过银子,一阵心虚,咱们开门做生意哪管他喝了多少酒?尚且牛大胆畅饮之前也给了足够的银两,心下便感觉自己多管闲事了,只是之前牛大胆太过吓人罢了,自己一时心急。现在把官差叫来了,商贾一下子便点醒了自己,拿着这二十两银子有些烫手,又害怕衙门怪罪自己,只好硬着头皮说道。
“哼,好一个酒店老板,左一个妖人,右一个妖人,长有天眼了?若是真有能耐为何刚才被吓地屁滚尿流?朗朗乾坤之下,又怎么会有妖人的存在?我看你就是多管闲事,没事讨罪受!”商贾此言一出,周围的百姓都跟着大笑起来,一双双眼睛盯着酒店老板,让酒店老板尴尬万分,不知如何是好。
“罢了,光天化日之下哪里来的妖人,牛大胆从小便是这建邺城之人,在数的百姓大部分都认识,妖人之说纯属无稽之谈!”衙役开口,周围安静了下来,在旁的酒店老板连连称是,一脸恭维,今日下来,酒店老板是被折腾得不轻,趁着衙役再次说话的功夫,酒店老板慢慢地退出了人群。
“牛大胆,我不管你今天喝了多少酒,当不当得妖人,只这建邺城大街小巷现在全部围满了人,拥堵不堪,快将此事摆平,若是耽搁半分,那请你与我们往衙门走上一趟。”其实不用酒店老板报案,衙役都会来此查探,平日里建邺城虽然人流广,却不像今日这般堵了个水泄不通,此时天色已晚,正是小商小贩归家之时,一些人看热闹,而更多的外围人却在怨声载道,骂骂咧咧。
牛大胆见衙役对自己询问,睁开眼睛,心下算了一挂,回答道:“这又有何难?再过分钟将有微雨飘下,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倾盆大雨即至,此间之人若不趁早回家,都会被淋个落汤鸡!”
此言一出,不仅周围的百姓,听到的人都哈哈大笑起来,今日满天星辰,无风无云,又怎么下得起雨来?只道这牛大胆胡言乱语,不能自圆其说了。
“安静,安静,牛大胆你一再班弄是非,今日不管是下雨,还是不下雨,你都要往衙门里走一趟!来人呐,将这胡搅蛮缠的牛大胆给我抓起来!无关人等速速退去!”带头的衙役生气地说道,此时若是下雨,那真是出了妖人了!
“官差大人,莫要生气,既然道长说等下会下雨,何不等上片刻再看?动了肝火,伤气伤神甚是不妙啊!”商贾见衙役动了真怒,立马好言相劝,害怕衙役真的把牛大胆给抓走了,自己也就没有了解祸的人了。
“你又是何人?敢在此妨碍公务,速速退去,不然连你也抓了去!”带头的衙役正在气头上,哪里听得进商贾说的话,一手便抓向牛大胆。
“下雨啦,下雨啦!真的下雨啦,实在是太准了!”就在此时,人群中有人突然这样喊到,雨真的下来了,虽然不大,但是认真感触还是能够感觉得到!百姓听得吆喝,一个个也感觉出天真的下雨了,只是这满天繁星不散,雨又从何而来,不少人仰天望去,疑惑不解。
“谁?谁在那里乱吼乱叫?衙门办案,禁止喧哗!”带头的衙役看周围一阵乱哄哄,原本心中便窝着火,此时更是火大,一脸狰狞地喊到,不过就在下一刻带头的衙役也懵了,“啪嗒”一声,一滴雨点低落在了衙役的脑门上,衙役不可置信的仰头看了看天空,抓着牛大胆的手也不由自主地松开了。
牛大胆被生气的衙役吓地一身冷汗,虽然表面上装的若无其事,但是那颗受惊的心一直在扑通扑通地乱跳,趁衙役松开手的功夫,牛大胆慢慢地向人群中退去,衙役不相信下雨的事实,一直过了很久还未发现这始作俑者已经逃脱。
不相信的何止是衙役,商贾以及旁边的保镖,周围的百姓都不相信满天繁星还会下起雨来,一个个都张望着天空,心中想着事情,时间也在不知不觉中流逝,一滴两滴,三滴,直到最后哗哗直下,人们这才惊醒过来,终于承认下雨的事实,正如牛大胆所言,“此间之人,若是不走,一个个都得成为落汤鸡!”原本便是几乎不可能下雨的天气,基本是没有人相信牛大胆的话的,都在等着看热闹,现在倒好,都成了落汤鸡了,一个个抱头鼠窜,贴着墙沿往家里跑,恨不得贴进墙上,恨不得立马飞回家去。
三个衙役见雨下大,这才如梦初醒,再看牛大胆人早就不知所踪了,带头的衙役一咬牙,招呼着另外两名衙役撤回了衙门。
而商贾却没有及时的躲雨,正不断回忆今晚发生的事情,这天虽然下着大雨,但是天空却非常的纯净,繁星是看不见了,却也没有一片乌云飘过来啊?再回想一番,实在是记不得这大雨滂沱前这满天繁星便消失了,还是下雨之后才消失的。直到身边的保镖提醒商贾躲雨,这时商贾才回过神来,立马进了酒店里,期间事情太过匪夷所思,牛大胆此时消失商贾也没有急着去找,不过口中却老是嘀咕着:“神人,神人,真乃神机妙算神人也!”
这一场暴雨如预期的还要大得多,随风飘泊而下,直落屋顶之上,击打出嗡嗡响声,雨水顺着青瓦哗哗直流,如同一道道小河般,悬挂在房檐上,化作房前瀑布。这场雨来地太过突然,建邺城几乎是所有的生灵都没有意料到这场雨的到来,实在是有些猝不及防。不提急奔归家的百姓了,就那平日里见了人都要躲三分的飞禽走兽,现在也顾不上其他,胡乱窜到一个避雨的地方,一边惊恐地看着这场暴雨,一边伸出舌头不停地梳理着毛发。
城内绕河生长的两排绿树似乎也被这场稀奇古怪的雨给怔住了,根本都见不到了白天里那参天的宏伟模样,一个个都缩成了团,一时看去竟小了大半,如同受了委屈的小姑娘一般,任风摇曳,任雨拍打,瑟瑟地哭泣着。
牛大胆被衙役吓住了魂,灰溜溜地从人群中逃了出来,惊魂未定地磕磕绊绊地往他的住处跑去,雨虽然在下,风也不小,但是牛大胆却感觉自己竟跑出了汗,也不知这是冷汗,还是跑得太急累出来的汗水。
牛大胆家中的门并没有关死,现在正在风雨中不断晃荡着,“咿…呀…砰!”。这声音让牛大胆心烦不已,暗骂了一声“该死”便踏进了房门。牛大胆正跨出第二步的时候,突然意识到这几个衙役都知道自己的住处,若是真要归罪于己,回到这里岂不是正好被人来了个瓮中捉鳖?雨水啪嗒啪嗒地往身上滴,牛大胆身上早就被淋了个透心凉,看这雨的势头,只大不小啊!
牛大胆此时非常地纠结,头顶上发簪在奔跑的时候已经弄丢了,披肩散发地牛大胆在这门前迈着一只脚,不知是放下还是不放下。
“天不绝人之路,想我牛大胆何事不曾经历?妖魔鬼怪又何曾畏惧?又岂会惧怕小小阳间人差?莫要逼我,堂堂七尺男儿又怎会被尿憋死!哼!”牛大胆在房前纠结了很久,突然想到东海湾附近有一个可以避雨的山洞,平日里基本上是没有人去的,若是那衙役逼得过分,牛大胆便一并将家都给搬过去,何愁牢狱之灾?
这么一想,牛大胆连屋里的斗篷都不拿了,径直往东海湾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