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牛大胆头皮发麻,整个人都炸了起来,这还哪里是李宅啊?建邺城全然被抹进了黑暗中,唯独这里光亮无比,在这月黑风高的夜里实在是显得诡异。≯>
牛大胆两腿发软,浑不知已经瘫倒在了桥头上,恐怕也唯有牛大胆知晓其中的恐怖了。
今夜也不知是何情况,建邺城阴气十足,而现在是子时,一天之中阴气最为旺盛的时候,正是百鬼出行之时。而李宅如此通明,岂不是要将建邺城附近所有的野鬼都给吸引过去?
就在这时,采集柳枝的管家也赶了过来,一路担惊受怕,好不容易见到牛大胆,没想到牛大胆竟然瘫倒在了地上。管家赶忙将柳枝放在一边,搀扶起了牛大胆。
“牛道长,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突然倒在了桥头?”管家心中惊恐,今夜发生的事情,早已不是一个管家能够经历的来的,那没有防备的心在此时已经被所有的怪异击破了底线。
“那…那里是什么情况……”牛大胆摊在地上,颤抖得手指着李宅的方向,声音也开始结巴,眼睛死死地盯在李宅。
“那…那里怎么了?”管家也被牛大胆的样子给吓到了,说话也开始颤抖起来。
“我说那里为什么灯火通明,你听不懂吗?你是聋子吗?”牛大胆突然暴怒起来,抓着管家的衣领乱吼乱叫,眼神虽然吓人,但是藏不住那缕缕恐惧之色。
“不…不…我不是……那个…那里……哦哦,是…是老爷,他说怕黑,让我们把蜡烛都给点上,这样…鬼就不敢来了…”管家被牛大胆的怒吼声吓的战战兢兢,脑袋空白一片,结结巴巴地说出了原尾。
一阵阴风吹过,牛大胆和管家都被冻了个机灵,大脑瞬间便清醒了许多。牛大胆松开了管家,任那风吹动着额前发丝。
一直过了很久,牛大胆才骂骂咧咧地起身:“胡闹,自作聪明!现在是子时,百鬼出行之际,那光火如此招摇,早已吸引着无数野鬼徘徊在李宅附近,那李善人就算是没有古怪也被鬼折腾地丢了半条命了!也不知道你们到底是驱鬼,还是害人!”
“百鬼夜行…”听牛大胆一说,管家两腿一软,也摊在了地上,脸上已经没有了血色,小时候听老人们谈论过鬼怪,现在管家自己碰上了,哪里还有听故事那般从容。
“那…那该如何是好啊…”管家眼睛里面除了恐惧就没有了别的色彩,木木地问向牛大胆。
牛大胆也被这等形势吓的不清,但是并没有退却之意:“我曾经与罗道人修行,虽与道门无缘,却也算是半个道人。虽只会半招擒鬼之术,形势所逼,却又无可奈何。既然行道,便要斩妖除魔,即便道行不够,饮恨于此,也不辜负我学了这半式擒鬼术!”牛大胆咽了口口水,尽量控制心中的恐惧,将自身心态调节开。
其实牛大胆并不胆大,相反地在某些方面显得比普通人都要胆小。今日之事并不是牛大胆非管不可,也不是一时脑热澎湃,而是心中有所遗憾,不愿意再去逃避。
若生,弥补遗憾!若死,则再没有遗憾。既然上天将那半手命理术收走,那这手上的半招擒鬼术也一并收了去,也好完全应了罗道人的话。
管家没有听进去牛大胆的豪言壮语,一直瘫软在地上痴痴地发呆。
牛大胆叹了口气,叹息中包含了牛大胆太多的无奈与失落。牛大胆拾起了地上的柳枝,又踢了一脚管家道:“赶紧起来,不要在这装死,还有用得着你的地方。”
物极必反,恐惧到了一定极限便成了麻木,到了一定程度反而不会感到害怕了。现在的牛大胆和管家便是如此!管家是被吓懵了,而牛大胆则心有猛虎,忘却了恐惧,显得张扬起来。
“哦哦哦,怎么了…”管家被牛大胆踢了一脚,回了点神来,但是眼睛里已经没有多少神采了。
“我需要你到李宅里面拿三捆红绳,以及桃木桩十六根!不要和我说没有,就算没有你也要给我找出来!”牛大胆挽起了衣袖,将柳枝在手腕处缠上几道,又在手中将许多细细的柳枝挫成了一根较粗的柳枝。这河岸柳枝是鬼魂忌讳之物, 柳枝打鬼矮三寸!
而至于红绳以及桃木桩,都是具有一定的驱鬼作用,看样子今夜牛大胆要使出看家本领了。
“哦哦,好…”管家脑袋里都是空白的,下意识地答应了牛大胆。只是还没走出两步,管家便又瘫倒在地了,似乎想起了其中的历害,惊骇地立马流下了老泪,边哭边爬到牛大胆的角边,抱着牛大胆的裤腿就开始哀嚎了起来:“牛大胆啊,牛大胆,好歹你也是修道之人,怎么可以将我这平民百姓往火坑里推啊?我知晓你非凡,我家主人不止一次在我面前夸奖你,端的是历害无比,那你去救人啊?为什么非要派遣我往鬼窝里跑…”管家原本想说一些更加委婉的话,只是话到嘴边就由不得自己了,不仅如此,管家时不时地拍打着牛大胆的大腿,仿佛牛大胆已经把自己带到火坑里来了,话语中尽是委屈之意。
“哼…难道你不管你家老爷了吗?”牛大胆见管家露出了心底的恐惧,难免有些愠怒,毕竟是管家大半夜把牛大胆给叫出来的。
“老爷…我……我…唉……”一想起李善人,管家心中便犹豫了起来,按照常理而言,一般宅邸的管家在这个关头,该跑的早就跑了。想来这管家对李善人还是比较忠心的,管家大叹了一口气,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才从地上站了起来。
“在还未了解清楚之前,一切都是我的猜测!你家老爷现在究竟如何谁也不清楚。恐惧源于心魔,战胜自己也就战胜了心魔,其实也没有什么恐惧的,你只是听我说罢了,现实是连个鬼影我们都没有看到,事情恐怕没有我们想的那么严重。”牛大胆软硬兼济的安慰着管家,也在安慰着自己,只是这话一说完,一股阴风再一次袭来,让牛大胆自己都感觉是在自欺欺人。
“那…要是真的遇到了鬼可怎么办?我只是一介凡夫俗子,又怎么与那些妖邪作对?”牛大胆不怎么相信自己的话,但是管家听了却放松了不少,仔细想来,这一晚上似乎都是自己在吓自己。
“正所谓‘人怕鬼三分,鬼怕人七分’,你身上的阳气就是抵御野鬼的最好法宝!切记要镇定,如果你安不下心来,大可以拿着这些柳枝防身,野鬼其实并不可怕,经不起一招柳枝打。”牛大胆边说边把柳枝往管家手里塞,管家这才知道为何之前牛大胆要让自己去找柳枝。
“那我看不见野鬼啊??”妖魔鬼怪难测,管家第一次遇到这些东西,自然会有诸多顾虑。
“你放心,我与你一同前去,若是你发生意外,我是不会对你置之不理的!”牛大胆心中也抱有遗憾,曾经也向罗道人讨教过见鬼的本事,可惜罗道人并未相授。
“那我就放心了…好!平日里老爷对我不薄,在这危急时刻,我这个做管家的也不能坐视不管,今日就算是豁出我这条老命了,也要救下老爷…”管家下定决心,鼓足了勇气,虽然话语义正言辞,但是牛大胆还是感觉到了管家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两人步履谨慎地慢慢向李宅走去,管家两手死死地抓紧着柳枝,而牛大胆手心也冒出了冷汗,自桥头到李宅不过百米之遥,在二人走来,仿佛是走向地狱一般困难。
在烛光映衬下的李宅有些阴惨,到了大门前,二人高悬的心终于提到了嗓子眼里。在这一扇门前两人还可安然无恙,若是打开了这扇门,恐怕等待他们的将是百鬼扑袭。
就在牛大胆决定开门的那一霎那,李宅内突然发出一阵耀眼的金光,自那细微的门缝处直射牛大胆。片刻之后整个李宅都焕发着金光,透过黑暗,照亮了整片天空。
“牛道长你看!”管家指着李宅的上空,金光嶙峋,一道道金光如同绸缎一般飘荡在李宅府顶。
牛大胆退后了几步,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看这光芒仿佛如同佛光一般,普照着李宅。再仔细一听似乎还能够听到喃喃佛音,与佛光照应,萦绕在李宅的整个角落,驱逐着黑暗。
牛大胆思虑起来:“难道有化生寺的高僧在建邺城内?”这金色光芒四射,若真是有化生寺的人在,也绝非一般僧人可达到。
管家更是惊讶,心中想法不断,但是看见牛大胆并没有多少担忧之色,管家也镇定了不少。
牛大胆也不再犹豫了,一脚便踹开了李宅的大门。李宅内金光更胜,牛大胆不得不用衣袖遮挡自己的眼睛,在朦胧中,牛大胆发现了一个一丈大的“卍”字图案正在缓慢运转着,而“卍”字图案中模糊可以看到一个盘坐在地上默念佛法的人影。
眼睛逐渐适应了金光,牛大胆终于看清楚了那个人,在金色光芒的照耀下,那个人如同一尊神佛,虽在默念,但是牛大胆耳边总是会听到细微的佛法,尤其是那个“卍”字图案,围绕着整个人,如同真佛降临,让人忍不住顶礼膜拜。
“周冲,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在干什么?”管家惊讶地叫了起来,因为那“卍”字图案中间的人正是李善人的保镖,周冲!
牛大胆这才恍然大悟,总感觉这人有些眼熟,原来是之前站在李善人后面的保镖啊!牛大胆对周冲的印象不是太好,因为之前为李善人卜算的时候,周冲居然质疑自己。料想是什么没有见过世面,只为钱财忙碌的江湖中人,只是今日再见,当真是要刮目相看。仅这佛光普照整片李宅,就不是一般人能够到达的程度。
“这周冲究竟是何来路?”牛大胆私下自语道。
周冲听到管家的声音,知晓牛大胆已经被请了回来,渐渐地收掉了佛光。
这佛光一去,周冲又回到了之前粗狂的样貌,完全没有了那种佛家弟子庄严沉稳的神态,这也让牛大胆疑惑不解,难道猜错了?不是化生寺的人?
牛大胆没有开口询问周冲,只是对着周冲做了个拱手。而周冲则点头回礼。
金光一去,李宅狼狈的情景是尽收眼底,除了周冲,李宅上上下下的人都聚集在这大院中,一个个面容惨白,憔悴不堪,眼神中充满了绝望与恐惧。
而李善人更是狼狈,脑门上全是血迹,凌乱的头发上更是沾满了血痂。此时似乎是刚刚从昏迷中苏醒过来,挣扎着身体。
这李善人若如管家所言,恐怕脑门上的伤口是李善人不断磕头磕破了脑门,再看李善人的身下,果然有一块较为明显的血滩。
牛大胆和管家见李善人不断挣扎,立马上前搀扶,只是牛大胆刚到近前便感觉到了不对劲,立马制止了管家,并在管家耳边轻语:“速去寻红绳与桃木桩。”说完便把手中的柳条甩了两下。
管家会意,走进了房间里寻找物品。
抓鬼之人对鬼魂的能量有一定的敏感性,牛大胆虽然第一次自己抓鬼,但是接触鬼魂却不在少数,还未开天眼,见不到鬼魂,但是牛大胆却能够感知到鬼魂的那种能量波动,而在地上挣扎的李善人身上就有不明的鬼魂能量波动。
管家刚刚一进房间,在地上挣扎着的李善人便突兀地站了起来,那满脸的血迹以及形如染血的枯草般的头发,直接把在李善人附近的下人们吓地惊声尖叫地躲在了周冲的后面,瑟瑟发抖,难以抑制。
李善人虽然是站了起来,但是似乎还未恢复神志,耷拉着右半边身体,两手竟成了爪状,那指尖看去锋利无比,绝不是一正常人的手掌。
牛大胆早已察觉,对这个“李善人”已经设防,两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李善人,不敢马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