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语气缓慢而有序,仿佛只是在冷淡的讲述着一个完全无聊的故事。
有时候愤怒来自希望,当人们对一个人不抱任何希望时,只会以这世上最清冷的方式去面对他。
就如同陈小哥此时面对叶良。
他并非没有过愤怒,但不是因为叶良,而是因为那些受害者们。
陈小哥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坏人,甚至时常感到自己就是所谓传说中的烂好人,圣母婊,但那有如何呢?
人若是或者率性都不能,这世上有何乐趣可言?
这世上有的事是不分对错的,但有的事就是非黑即白,事实摆在面前,无论谁巧舌如簧的为作恶的人解释,表述他的难处,但事实永远都是事实,人们千万年来,唯一依旧值得自豪的,只有对真理的无限追求。
真理或许会因为妖言惑众而短暂的蒙蔽,但它永远不会消失,它就在所有人的心中,任何人只要去看,去感受,总是能够体会。
“我知道我错了,是我教子无方,但是我们现在遭受的磨难已经够多了,请你高抬贵手,放过我们吧?”叶良语气自责的说。
陈小哥没有说话,他则继续道:“陈小哥,我知道你痛恨我做过的那些事,我自己也很痛恨,我是农家子弟出身,从小就穷怕了,最苦难的时候,连裤子的补丁都打不上……”
“一失足成千古恨,我知道,我都知道,一切都是我的错,只是叶辰他还小,有些东西是我纵容他犯下的,如果你非要替他们出这口气的话,就冲我来吧。”
陈小哥是一个搞艺术的人,搞艺术的人最讨厌的就是将一种事物分成无限种的表述方式,同时他们也是最擅长这种手法的人。
此时的叶良将所有的过错归咎于自己的经历与家庭,这让陈小哥感到莫名可笑,他很想反驳这种说法,但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这种感觉就像是一个清醒的人要和一个烂醉如泥且不愿意醒的人讲道理一样,让人感到失落而沮丧。
大厅中,越来越多的人关注着二人,虽然二人的声音不大,但还是有只言片语落入了旁人的耳中。
陈小哥深吸了一口气,冷冷道:“你大可以用这种方式安慰自己,逃避错误永远是你们这种人所擅长的,不要把我的所作所为当做是对你们的惩罚。”
“我只是在做一件简单的事,那就是叶良曾经打过我妹的主意,我没让人打死他已经算是克制了,我做的仅此而已。”
叶良怔怔的看着陈小哥,苍老的脸上已是泪水纵横,周遭的人见他如此,无不心生同情。
“陈小哥,我已经和你道过谦了,你还想要我怎么样,只要你能放过我儿子,你要我这条命,我也就给你是了。”
叶良的声音稍稍大了一些,许多人对陈小哥报以奇怪的目光。
而此时的陈小哥嘴角满是戏谑笑容,叶良想要在这种环境下逼迫他达成妥协,可见已是黔驴技穷。
“我不想这么样,我就是看你不爽。”陈小哥语气轻佻了许多。
叶良在来之前想过陈小哥会有一万种回答,但却唯独没有想到,陈小哥会表现出这种玩世不恭的姿态。
“你……”
陈小哥笑了起来,露出了一排洁白整齐的牙齿,道:“你是不是很生气?不过我劝你最好在我的耐心还没有消耗殆尽之前,消失在我的面前,否则……”
陈小哥的话还未说完,叶良却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拍着地板不停的给陈小哥磕头,语气悲壮的仿佛受尽了冤屈。
“陈小哥,求求你放过我们吧,求求你了,我们只是普通人,就算曾经有得罪过你,但也都是过去的事了,我们三番两次的给你道歉,求求你放过我们吧,啊……”
说道最后,老家伙倒在地上,哭了起来,简直就是惨绝人寰,让人不胜怜悯。
陈小哥还是低估了这个老家伙不要脸的程度,见周围已有人缓缓的聚拢,更有一人大声道:“陈小哥,你把他怎么了?”
陈小哥没好气的看了说话那人一眼,心中难免有些气急败坏。
就在这时,一群媒体记者突然疯了一般冲进了电视台大楼,不停的抓拍眼前一幕。
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
当天陈小哥的行程取消,拂袖而去。
仅是下午的三点,各大网络平台,新闻报道中,陈小哥虐到七十岁老汉这样的标题便充斥弥漫着。
有时候有些事情,看似难以完成的事情,只要简单的通过一些卑鄙的手法,就可以轻而易举的达成。
只是当这种手法运用的越来越多,便真如其人了。
陈小哥不屑于与叶良父子玩这种卑劣的手法,所以外界对于此次事件猜测众多。
华夏的舆论场是供给侧鲜明的,当一个新闻报道出来之后引起足够的反响与新闻效应,更多的媒体便会一一效仿,哪怕消息的真实性有待考证,在这样一个高能量市场中,时间就是金钱,而考证需要的时间,永远追不上一个高效率市场的脚步。
所以,谣言四起。
“陈小哥怎么这样啊,那个老伯看上去好可怜啊,陈小哥到底怎么回事,看他的样子,一点想要上前扶那个老伯的样子都没有,虽然我承认你的电影拍的很好,但人品也太次了吧,垂垂老矣的老人家倒在面前,连扶都不扶一下,作为公众人物,又引起这么大的效应,这已经是道德问题了。”
“看来所有人在有了钱之后都会为富不仁啊。”
“大家不要吵,事情的真相肯定没有这些胡编乱造的新闻那么简单,以我对陈小哥关注多年来看,这件事情背后肯定有更多的故事,否则陈小哥肯定不会这样的,大家相信我。”
“是啊,这些报道都断章取义,整天就想搞一个大新闻出来,呵,真恶心。”
“相信你?事实摆在眼前,无论什么样的事,陈小哥就不能弯下他那高贵的身子,把人家扶起来,而且据说,根本就是陈小哥将他推倒的,太可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