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他声音冷淡:“为什么做手术了?”
他神色阴戾,谨言身形一僵,看了他一眼,眸子微闪,没有出声。
他让她等,她也想过要等,就像他说的不去想以前那些乱七八糟的事…狸…
可是那些事情不想,不代表不存在,也不保证以后不会再发生一遍躇!
谨言只觉手腕发疼,却仍是没有出声。
他瞧着她,猛然一个用力将她拽到跟前,牙齿咯咯响,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出车祸的时候,我打电话到你那里,你没接,我就知道出事了!两个小时都等不到,你摸摸自己的良心,对不对得起我!”
那天在车里醒过来后,看到时间,他连眼睛都是红的,不知道他是如何拖着腿从车里出来的,他知道她不是在开玩笑,去迟了,什么事都会发生。他拖着腿的样子像是不要命,胸口剧烈地喘息着,听到手机关机时,他握着手机的手背上全是暴起的青筋。
谨言被他握着的手腕疼得似乎快没有知觉,神情动容。
似有话想要说,但仍是忍住了,只无声地立着。
她这样的姿态更让他生气,顾又廷胸膛起伏,一把将她的手甩开。
手腕被一股猛然的力道丢开,一下没有设防,本就有些颤悠的身子被那力道一贯。
她吓得心里一紧,很快反应过来,身子摔下去前连忙扶住桌子一角,险险稳住。
只不过脚往一边歪,扭到了脚,一时能听到骨头的声音。
他气到极处,使劲咬合着牙关,冷着脸说,“滚出去!”
谨言看着他额头细密的汗,想起护士说的话,也能猜到他这些日子受了不少苦,一时之间心酸难耐。
他转身背对着她,用胳膊挡住眼,好像睡着了一般。
她只好从房间里一步一步的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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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上了房门,她才觉得精疲力竭,想到方才的那幕至今还心有余悸。
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得一干二净,她一时手脚发软,找个位子坐了下来。
这几日沉闷的情绪一直在胸腔压抑良久,这会更是强烈得好似要脱腔而出。
她也清楚,如果再犹豫不决,到时候只怕更难斩断这段关系,再次直面痛苦。
二十二岁的白谨言,可以为了一个未知的将来去赌。
二十九岁的白谨言,却是赌不起,也输不起。
不知在座位上发了多久呆,一直到护士从面前经过,从房间里出出入入,她目光才有了些焦距,看了下时间,终于要从座位上起来,她刚站起,脑袋就一阵晕眩,她一整天没有吃什么东西,胃空得难受,没有多少力气,脚又疼,险些摔了。
刚从房间出来的护士看到她,关切地上前扶住她:“怎么了,你脸色不是很好?”
她摇了摇头,回了个感谢的笑容:“没事。”
“那就好。”护士说,“我们现在有值班医生在,有事的话可以去找。”
谨言点头,护士很快离开,她拐着发肿的腿,去洗手间里洗了一把脸。
这几日的浑浑噩噩,一直到这刻,冰凉的水上脸,润着发疼的眼窝,整个人才觉得有了些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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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想从洗手间出去,她的手机响了,是家瑞的电话。
谨言走到门口,接起电话:“家瑞?”
家瑞其实是特意打电话过来,提醒她早点回去的,家瑞的用意,她能理解,五年前她和顾又廷的事情,令家瑞有了防备,前不久又发生了争抚养权的官司,顾又廷在她心里的印象可想而知,尽管这次他发生了这件事情,家瑞私心里仍是不愿意她多逗留。
“你不用担心,我就回去了。”
家瑞没有松一口气,仍是担忧:“姐,我看新闻说,他腿不行?”
谨言神色微微一滞,握紧手机,半晌低低“嗯”
tang了一声。
“姐,我不知道你们之间是怎么回事,我也没有立场说什么,但是,姐你可别又心软啊,不像要之前那样又一头陷下去了。就说这次的事情吧,其实我之前就知道了,但我就是怕你知道了,会胡思乱想……”
“我知道。”
家瑞还想说什么,但还是被谨言截住:“我要回去了,你去陪着小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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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洗手间出来,无疑要经过病房的门。
她正心里纠结,就听一阵急促紊乱的脚步声。
谨言走上前,就见面前人声混乱,医生护士近十人涌进病房里。
她怔忡地看着医生护士们紧张着急的神色,一颗心被揪紧。
她下意识地往病房门口走去,就听下一秒,门“砰”地关门声传来。
谨言瞬间有种迈不动脚的错觉。
她眼睛紧紧盯着那扇紧关着的门,她心里乱成一团,连带着手足冰凉。
她还没有糊涂到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这个阵仗比先前还要大,是不是说明情况很严峻?
她低头坐在座位上,不知坐了多久,病房的门终于被人打开。
谨言忙起身,朝医生走去,询问里面的情况。
“很幸运,骨头没有移位,情况很可观。”
医生说着,看着谨言,只当她是顾又廷的什么人,便吩咐:“病人现在行动不便,你在这里照顾他,最好寸步不离,如果真的有什么迫切的事情要离开,也得叫看护过来,不然要是像今晚这样再摔一次,可不保齐那条腿能不能走路了。”
医生看着谨言脸色不是很好,又说了几句,很快就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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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走后,谨言抿紧唇角,内疚地迟迟没有离去。
她事先知道他的脾气,不敢说话惹祸他,却没有想到会发生这种情况。
说到底,她还是不能来。
护士从病房出来,又看到谨言,问:“你怎么还在这?顾先生要休息了。”
谨言抬起头,神情有些茫然:“他……还好吗?”
护士直接摇头道:“现在还好,但等半小时后麻醉过了,就得受点苦了。”
岂止是点苦,脚疾一旦发作,痛起来正常人都承受不了几分钟,可里面那位,她在这里跟了几天,就见他忍了几天,刚开始几个看护还觉得这人长得不错,心生倾慕,久而久之也就生了惧意,觉得这人不简单,不是她们能近身的,也不再谈论他。
护士说完,见谨言神色忧郁,又问:“你不走吗?”
谨言点了点头:“嗯,我等会就走了。”
护士看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就端着东西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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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士走后,谨言仍坐在座位上,一直到手机响起,才堪堪回神。
她看了眼来电,知道家瑞的担忧,也不接,直接掐掉了。
她调整了下情绪,平静下来后,一瘸一拐地走到病房。
房间一片漆黑,窗帘也被拉上,根本看不到东西。
她按照先前的模糊记忆,往着病床的方向走去。
走近才听到病床正在发出‘吱呀’的声音,她微怔,才反应过来。
她在黑暗里看不到人,也没有听到男人发出半点声音,一下怀疑自己猜错。
她鼓足勇气,探身上前,伸手过,原也只是随便试探,却不想惊得她心里一紧。
手掌下那紧绷的肌肉正不停的颤抖着,想像不到那高大的身子此时正绷成什么样。
她嘴巴张张合合,好不容易才发出声音,“你……怎么样了?”
他没有发现她,或者说以为不过是护士。
一直到听到声音,才反应过来,下一秒,大掌按开了灯泡开关,看到来人,他回过神,尽管额头还密布着细密的汗珠,脸上的神情又恢复之前的凛然,目光狠决,冷声道:“谁让你进来的?”
谨言这才看到他一米八多的身子正紧绷成一团,一时心惊,又听他说:“滚。”
谨言就怕他这样,永远无法正常的沟通,想要说句什么,却无从说起。
见她没有动弹,他更是恼怒,冷声咆哮道:“还站着做什么?快滚!”
换作先前,被他这样一斥,她立刻就走了,可是现在,却是久久提不起脚。
“不走?”
顾又廷眼神冰冷,声音如同利剑般射向谨言,狠声道:“等着我和你算账呢?”
她的手微微颤抖,指尖冰凉,低低道:“我……”
“你打胎把脑袋给打傻了,话都不会听了?”男人说完,却见她低着头,一脸无动于衷,目光中隐隐愤恨,“我告诉你,你要是还呆在这里,我有一千一万个法子让你从这里出去。你要是不信,我会……”
“你会怎么做?”
谨言被他骂得一顿一顿,几乎是没有脾气的人,却还是忍不住吼了出来。
她瞪着他,眨了下眼,忽然滚烫一下,只见手背上湿润一片。
他似乎冷哼了一声,不知是因为疼还是对她的回应。
视线倏地有些晕眩,恶心从胃底泛起,她咬着唇,挣扎着将那股感觉压下去,她强忍着天旋地转的恶心,狠狠的瞪着他:“是,我是傻,不仅是现在,之前也是,你在医院强迫我,难道还想过要我替你生孩子?你但凡有这点想法,当时也不会在那个地方选择那样对我。还有,你说喜欢我,但你做的那些事情,真的是喜欢我吗?”
“你闭嘴!”顾又廷忽然低吼起来,神色阴鹜,虽是生病,身上仍迸发威势。
眼眶又满上眼泪,谨言匆匆抹了抹,没理会,深吸一口气,继续道:“你要真的喜欢我,就不会让我在你身前总是显得低你一等,时刻要受着你的气,提防哪句话会让你动怒,活得自卑又自贱……你除了不打人,你还有什么不会的……”
顾又廷知道她是要来翻老帐,脸色十足难看,眉头深锁,冷电一样的目光盯着她。
看着他面部扭曲,目光更加凶狠起来,知道他正在承受的疼痛折磨,忍着又要夺眶而出的眼泪,咬了咬牙,说:“你要是不想看见我,我以后不会再过来了,”她转身要走,却仍是狠不下心,深吸了口气:“我去叫医生过来,要不要注射止痛剂是你的事,反正痛的不是我。”
说完,不待那人开口,她拔腿就走。
又不敢大幅度地走,只能仍保持着一瘸一拐的姿势,从病房里出去。
刚才护士好像说过什么来着,要去前台拿些东西,她想了想,赶紧往前台方向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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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人的潜力就是被这样逼出来的,谨言先前还觉得疼得厉害,但一路下来,居然花了几分钟不到的时间,就到了前台找到那眼熟的护士。她上前立刻出声表明了来意,那护士仿若听到奇闻,还愕了一下,待反应过来后立刻去喊医生。
护士离开后,她也紧跟在身后,一颗心惴惴不安。
看着医生护士齐齐进到病房,谨言提着心在外面等着。
她整个人都在发抖,眼睛不时的注视着病房大门,短短几分钟,却像是过了好久好久。
终于看到病房的门打开了,那护士看着一脸紧张的她,明白过来她和里面的人不是寻常关系,态度比先前两次都要热衷:“替顾先生注射止痛剂了,等会就不痛了,你要进去看看他吗?不然等会药性发作,他可能会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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谨言最后还是没有进去。
从医院出来,坐车到了酒店,到了房间,开门进去。
家瑞在客厅沙发上坐着,看到她,一脸忧色,“姐,你怎么去这么久?”
谨言上前将包放下,倒了杯温水,随口找了个理由,“路上有些塞车。”
“他怎么样了
?”
“暂时不清楚,接下来还要动第二次手术。”
家瑞闻言,心里微微一惊,也没再多问,“小熊刚睡了,她今晚都很乖。”
谨言打算进去房间里,“我还是去看看她,”
“姐,”家瑞出声唤住她,“回家过年的事情,你决定好没有?”
谨言顿住脚步,回头看她,“你假期出来了吗?”
“嗯,下个星期三,我打电话跟妈说了。”
那天正好是他动第二次手术的时间,她临走前问过护士,想了一会,谨言点头,“知道了。”
家瑞盯着她的脸,“那,姐你到时候会和我一起回去吗?”
谨言神色复杂,“我的工程还有点尾脚要做完,确定了我再告诉你。”
家瑞没再追问,只说时间不晚要回去。
谨言也不挽留,吩咐她注意安全,就送她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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谨言淋浴完,回到房间躺下。
看着小熊小嘴红嘟嘟的,软乎乎的两只胳膊敞开来,闭着眼睛呼呼的睡着。
“言言,爸爸什么时候来呀……”
她细细数着小熊长长的睫毛,正在此时,忽听小熊忽然奶声奶气地说着梦话。
复杂的思绪一下子涌上来,谨言觉得眼角湿湿的。
把小孩的手握在掌心里,让她带走自己所有的犹豫和软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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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铃声响起的时候,谨言还在睡觉,昨晚脚裸疼得厉害,半夜才睡着。
在床上缓神了好一会儿,才起身,从床头柜拿过手机,接起电话。
她还没有顾得上看来电显示,那边张医师的声音已经传来,“喂,白小姐,是我。”
谨言隐约有点耳熟,又看了眼来电显示才确定,“你好张医师,有事吗?”
“是这样的,距离你那天做完止血手术已经有六天了,恢复得还可以吗?”
谨言看了眼熟睡的小熊,从床上出去到外面,“还可以,没有出血的情况了。”
张医师在那边说:“说明恢复得不错,那你决定好什么时候来做手术了吗?”
谨言微微一怔,就听张医师继续说:“李律师帮过我很大的忙,我很感激她,你是她的朋友,所以我一定会认真对待你这次的手术,请问你什么时候过来?”这个张医师是个大忙人,整日有着许多人慕名而来,时间早早就被预约完,若不提前说,只怕要排到往后很长的时间去。
面对这不算意外的情况,谨言却是半晌做不出反应。
她的思维一片空白。
那天由于下身出血,所以一时不能动手术。
当时张医师是说下次再过来,她没有拒绝……
那头又在追问,谨言一下说不出话来,距离回美国只有几天时间,她现在不做,等过些日子妊娠反应强烈了,迟早会被白母发现……到时候,只怕情况会比现在更加严峻万分。
那边等不到回复,已经挂断电话。
谨言收起手机,心里却安静不下来,她另一只手掌不觉抚向仍平坦的腹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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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周末了是哇!oK,让前两晚睡不好的同学们过个愉快的周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