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今天,李家才得知碧州知府换成了一个叫宋宁的年轻人。据说是翰林院的学士,在京中颇具盛名。
安福本以为会遇到一些麻烦,没想到这年轻人还知道进退,不但没有为难自己伤人,反而在听了来意后非常爽快的答应下来,会干涉曲溪县县令办案。
事情就这么简单的结束了。
走时,王三麻一个劲儿地赞叹李家的面子真是大,兴冲冲地赶回碧溪村复命。
昨夜,胡小苗一宿没睡,天还没亮就到了八丈亭来等消息。
短短的一天时间,胡小苗脸上的刁蛮劲儿全没了,天真和活泼也被藏在了心里,脸上被一片忧愁所取代。
见胡小苗变成这样,李权不忍,却又不知怎么安慰。索性王三麻大早就带来了好消息。
但事情真就如此简单的结束了?
……
……
面前是古色古香的成年劲松,枝干上满是岁月的痕迹,但顶上依旧的郁郁葱葱,在周围的枯树中现在异常显眼。
宋宁用力地拍了拍枝干,看着满地的松针,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
他就像做一颗这样的古松,任凭风吹雨打,依旧保持着傲骨。
但要成为古松不容易,面对的是家大业大的李家。
宋宁默默地思考着,几名随官上来询问:“宋大人,您什么时候去曲溪县啊?”
“去曲溪县?我什么时候说要去曲溪县?”
“大人不是答应了李家要……”
宋宁嘴角轻轻一翘:“你们何时见到我答应了?该干嘛的干嘛去,别来打扰我。”
几名官员大眼瞪小眼,不知是个什么情况。
方才答应李家总管干涉曲溪县凶案的事儿,大家都看着,而且钱都已经收了,怎么当没发生一样?
宋宁笑着回到屋子,拍了拍胸口还热乎着的银票,心道有权职之后的生活就是好,刚一上任就收了千两银票,晃眼就超过了他在翰林院几年领过的俸禄。
……
……
次日,柳松接待了一个客人。
这位客人便是昨日宋宁的几位随官之一,简单地交谈了几句之后,柳松显得很吃惊,瞪大了眼睛道:
“你是说宋宁收了李家的银子却不闻不问?”
“正是。”
“太好了!”柳松兴奋地拍了一下大腿,“你且回去继续盯着,有什么事继续来报。”
官员之间相互安插眼线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儿,只有宋宁这样的雏鸟才一无所知,满腔的抱负,又一心想着飞黄腾达,还沉浸在自己的春秋美梦里。
柳松送走了自己的眼线,回到县衙内院来回踱步,少有地紧张得冒出汗来。
县衙的内院之中,同样有一颗苍劲的古松,在秋季的寒风中傲然挺立,狂风掠过,松针如暴雨一样扑来,掉在人身上扎得人生疼。
姓柳明松,柳松也想做一颗这样的古松,成就清名,流芳百世。但他不只看到了古松苍劲而又布满风霜的枝干,还看到了这一地扎人的松针,要支撑起这样的枝干就必须要有像松针一样扎人的手段。
柳松虽饱负盛名,但这样的名还不足够他流芳百世,史书留名,所以他现在很急。给柳松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年后便要归隐。
李权是庆朝的标杆人物,庆国上下,在李家的态度上异常的微妙,隐隐中,似乎保持着相对的平衡。如果谁能成为打破平衡的导火索,必定将得到众人的注意。柳松针对李权便是要在隐归之前做最后一搏。
这是一个十分冒险冲动的决定,他曾想过,直接杀了李权,以命搏名,但他失败了,王猛便是个很好的例子。
见识到了李权背后势力的冰山一角后,柳松怂了。
所以,柳松现在不敢完全开罪李权,开始采用温和的战术,一点点让李权不爽,也摆出一个姿势给朝中的大人物看看,自己是个不怕李家的硬骨头!
但是,之前借口提审李权,让他跑跑腿,膈应膈应他。这样的小打小闹都太儿戏了。
现在一个天赐良机摆在了面前,既能摆出一副强硬的姿态,又能不把李家的仇恨吸引到自己身上。
一想至此,柳松便抑制不住内心的兴奋,拍手连赞:
“宋宁啊宋宁!不枉老夫曾传教与你,这个节骨眼儿上过来帮我!”
柳松思考了一会儿,终于做出了决定,大喊道:
“来人,将犯人胡傲提出,游街示众,喧其恶行,午后问斩!”
……
……
碧溪村,八丈亭――
“你是我的小丫小苹果儿,怎么爱你都不嫌多……”
欢快的曲调从草屋中传出,李权在里面,双手轻轻地打着节拍。秦绵俏脸儿微红,带着满满地笑容清凉干净地将这首“奇怪”的曲子唱了出来,俏丽的身姿还摆着各种各样“奇怪”的舞姿。
在一边儿看着的胡小苗也跟着“奇怪”的旋律摇晃起了脑袋,大眼睛眯成了小月牙儿,喜气洋洋。
为了转移胡小苗的注意力,李权特意请她当评委,让这位纯正的古代女子看看这样的表演到底行不行。
没想到,效果真是出奇地好,胡小苗很快就融入了这样的节奏中,也跟着小小的摆动起来。
李权要的就是这种感染力。
经过一段时日的练习,秦绵更容易接受不知李权从哪儿学来的奇怪歌曲了。
一曲结束,秦绵的额上满是香汗,捂着胸口轻轻地吐了几口浊气,有些腼腆的看了看李权,小声问道:
“老爷,你觉得这次怎样?”
胡小苗率先拍起手来:“姐姐唱得真好听!”
“谢谢。”秦绵虽然不喜胡小苗,但知道胡小苗如今的情况,心生同情,便不再纠结于对方是不是李家的女人,轻声道谢。
看着仙女一般的姐姐笑着对自己说谢谢,胡小苗莫名其妙地红了脸,起身怯怯地走到对方面前,摸出了手绢,小声道:
“姐姐,我……我能帮你擦擦汗吗?”
胡小苗小心谨慎有满心期待的模样让秦绵觉得怪怪的,求助似的看了李权一眼。
李权不在意,无所谓道:“秦绵,你也累了。让她给你擦擦吧。”
胡小苗大喜,赶紧凑到了秦绵身边,轻轻地将手放在了秦绵的额上。
“好滑,好白,好软!”
胡小苗神情飘忽地给秦绵擦着细汗,不知不觉地呆住了。
那种比牛奶还要顺滑的触感,还有比仙女更加美艳的容貌,看得胡小苗竟然咽了口口水,另一只小手不知不觉中就往仙女姐姐的身上摸去……
“好想让姐姐也体验下小屁屁被搓揉时的感觉。”
秦绵感觉脸上的手绢突然不动了,正准备侧脸看看给自己擦汗的小丫头在干嘛,却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臀上似乎有一只软软的小手在作怪!
轻轻地游走不说,竟还开始用力的搓揉起来!
身边除了胡小苗还能有谁?
秦绵“唰”地涨红了脸,惊诧地看向胡小苗,正准备嘶声尖叫,房门突然被人撞开!
“相公!不好了!柳松要斩胡傲!”
“什么?”
李权和胡小苗同时一惊,全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怎么办?怎么办?”胡小苗捏住了李权的手掌,眼泪开始在眼眶中打转。
“别急别急。”李权表情阴沉,心道知府不是答应自己插手此事了吗?还以为过会儿就能得到胡傲被施放的消息,却没想到等来的是斩首判决。
“什么时候的事儿?”
“就刚刚!”慕晚晴表情紧张,此时也是一头大汗。
能让慕晚晴出这么一身汗,可见一路是有多赶。
“就刚刚?那什么时候问斩?”
“午……午后。”
“午后!?”李权一步就冲出了房间,一看天色,已是正午,心中更惊,“怎么可能这么急?”
慕晚晴解释:“我也不知道是怎么的,起初还好好的,突然就要斩首。我想应该是衙门没有公布宣判的结果,直到问斩的时候才将消息传出的。我来时已经看见衙门在搭建刑场了!”
“李权,我……我我该怎么办?”胡小苗成了丢魂儿的小羊羔,抓着李权的手,一个劲儿地发抖。
李权当机立断道:“先不管了!立即赶往曲溪县刑场!”
“好好!我……我去牵马。”
胡小苗甩手想要去将马匹迁来,被李权一把抱住:“来不及了!晚晴,这次就劳你辛苦一次。”
“是,相公。”
慕晚晴表情坚定,双手一手牵一个,腾空而起,飞遁而去。
亏得慕晚晴轻功卓绝,同时带着两个人也健步如飞,速度更比骑马快上一分。
带着两人全力施展轻功对慕晚晴的消耗很大,李权看着爱妻汗珠滚滚而下心中不忍,但也无可奈何。
一路雷霆,看不见身边经历了些什么,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总之当到了曲溪县门口的时候,慕晚晴已经到了极限。剩下的一点儿路,只有靠跑的了。
现在最关键的是时辰,李权留意了一下天色。
可偏偏在这时候太阳被一层乌云所笼罩,天瞬间就暗了下来。
云中有雷光闪动,闷雷滚滚而至。沉闷低远的雷声还保持在云层中,这只是雷雨的前奏。
本是平常的现象,在此刻出现却让人感到分外的压抑,似乎在预示着什么。
胡小苗抓着李权手掌的指节有些泛白,心中默默地告诉自己:“一定不会有事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