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人世间那种不期然的美妙相遇，绝无仅有。⊙，她靠拢在李谅祚身边，冲李谅祚相视一笑，“我去了宋地，也许赵恒早已知道我们的到来，似乎早已做好最充分的准备，早已在那里等待我们多时了。毕竟，赵恒和我早年一起跟随过张半仙学艺。说起来，我和赵恒帝算是同门了。”
“这些事情我是知道的。”惠兰看一眼梁洛瑶，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我那哥哥讹庞真的是可谓一手遮天的人物，他指派红鸾教的人还有明月教的教主耶律霜去了宋地，这个事情我是知道的。令令，想必你到宋朝京都的时候，那个王社和耶律霜也到了宰相王钦若的家里吧。”
“婆婆英明，真的什么事情也瞒哄不过你的。”令令见李谅祚的眼睛在盯着梁洛瑶看，便扯着李谅祚的手坐下来。“想当初，澶渊之战时，那王钦若大人主张迁都金陵，是出了名的主和派。大中祥符初年，为迎合宋真宗仙道需求，伪造天书，争献符瑞，封禅泰山。累官司空、门下侍郎、同平章事、玉清昭应宫使、昭文馆大学士，监修国史。这个王若饮当初进士甲科及第，历任秘书省校书郎、太常丞、左谏议大夫、参知政事、刑部侍郎等职。其实，王若饮暗中一直明月教是有些来往的。”
“这是他们汉人的事情，我知道王若饮是想借助明月教的人与宰相寇准对立，现在，王若饮二度为相，如果没有明月教的扶持和帮助，他是斗争不过寇准的。”惠兰微笑一下，“令令，你这次去宋地取经书，一些看似偶然的相遇早就命中注定，刚才，我还在和梁洛瑶讲这个事情呢。人，是讲究缘分的。所谓缘分，就在此时，就在此地，不会早一分，也不会晚一秒。不管怎样，相遇是缘，珍惜这份缘。咱们党项人什么时候能象宋人那样讲究佛法，讲究理学就好了。想像一下，悠扬的钟声、激昂的鼓声、涤荡心灵的引磬声、雄浑的木鱼声，我是想过那样的日子，每天和法师们的从心唱诵，在远离都市尘嚣的密林深处，伴随着晨曦第一缕阳光，奏响了敬天、敬地、敬万物的天然乐章，置身其中，无不为之感动、震撼。”
“母亲大人，建筑万佛寺是你的一个心愿，儿臣愿意亲自为你监工此事。”李谅祚感觉到令令拉扯自己的胳膊好像看出他对梁洛瑶的好感，便不再用眼睛看梁洛瑶了。他故作镇定地咳嗽一下说，“母亲，我觉得佛教不但具有宗教信仰的性质，应该还带有政治意识形态的功能。现在，夏国把红鸾教立为国教，这也全靠母校从中斡旋。”
“扯蛋，红鸾教的事情全凭借你岳父也就是我的那个哥哥讹庞运作的，不要如此瞒天过海了。”惠兰似乎发觉自己的失态，便拍一下胸口平静一下心绪说，“可以发展壮大红鸾教，但我的意思一定要把佛教当成咱们的国教。还有，世人对弥勒崇拜显然是目前我们不具备的。佛教的救世主跟其他宗教不同，佛教的释迦牟尼佛并不具备救世主功能，而普渡众生的救世主是未来佛弥勒。我理佛至今，觉得大乘佛教认为除了苦修，供养和布施也是修行的法门。研修佛学，我觉得这其实给世人打开了一扇大门。当然，我不想出现一些佛家传扬的那些惨烈和悲壮，动不动就是施头、施眼、舍身饲虎，如此狂热的一些场景，不好。令令，你这次从宋地取回的须大拿太子经是大正藏的册子。在此经中讲述到须大拿是叶波国国王湿波之子。”
“皇太后，在下知道的，所谓叶波国，即犍陀罗。”护院长恭身冲惠兰微笑一下，“在下身份低微，但也是一心向佛的。刚才皇上说到要亲自为你监工万佛寺的建造，我觉得皇上日理万机，就把这个事情交付给在下办吧。”
“你一个小小的护院长，只是我父亲家一个看门的人，哪能担当如此重任。”令令瞪了一眼护院长，“这是皇家重地，我还没有问及是哪个允许你来此地的。”
“是父亲大人差来的。”梁洛瑶见护院长尴尬的样子，便想出头为他解围。
“你就是我哥苏江迷恋的梁洛瑶吧，说实话，我们家似乎不满意我哥娶你的，既然我哥苏江色令智昏，没有办法。”令令咄咄逼人，“人，是要讲究身份和地位的。”
“令令，不要这样，如果你总是求全责备的样子，那样会很苦恼的。”李谅祚看出了梁洛瑶的惊讶和恐慌，他笑了笑说，“令令，刚才母亲只是说起建造万佛寺一事，我也是顺口一说，其实，母亲哪会让我担当此事重任呢。”
“我是要包括子来监工的，昨晚有人报说包括子来了，可是，现在人又走了。既然现在找不到包括子，那就让这个护院长监工也行。”惠兰呷一口茶，慢条斯理的说，“令令，你有烦恼，我知道，那是因为你的心没有敞开，没有读懂这个社会和世界，如果你真的理解了这个社会和世界的话，你就不会感到孤独，现在，你有一种无助的感觉，甚至想四处漂泊。所以，我差你去了宋地，也是想让你敞开自我的心扉。令令，内心放开了，才能理解一切，容纳一切，才会感到充实宁静祥和，与万物同一体。真正修学佛经的人，并不是一般人常把逃避现实和隐遁于山林的风气，那些现象归之于佛教的信仰以及学佛的结果是没有道理的。其实佛法中不讲红尘，也没有讲看破红尘，咱们毕竟只是凡夫俗子，所谓眼耳鼻舌身意六根相对的色声香味触法六尘是避免不掉的。所谓六尘是外境，六根是内境，必须加上眼鼻舌身意的六识才能产生身心现象，令令，你要学会修身，淡定，让自己的心为外境所转，也就是被六尘所动，那样你就会以六根造作善恶好坏的行为，佛法称此为什么呀，是造业。一个人活在世间，其可以造恶业，也可以造善业。咱们毕竟是凡夫俗子，我刚才是说过了的，所谓造恶业下堕地狱饿鬼畜牲的三恶道，而造善业则还生为人或生天界，享受人天的福报。但是不论下堕或上升，都是在世间的轮回生死苦海之中。令令，你需要修身，真的，欲解脱，则必须认识六尘是虚幻的不实的多变的，金刚经把它形容为如梦如幻如泡如影。一个人能够彻悟六尘世界的虚幻不实，当下就是解脱自在。若身心处于六尘世间，而不为六尘世间所困扰诱惑，就不会起烦恼称为解脱之人。可见，佛法所谓的六尘是指身心所处的环境。咱们这里是皇宫，是天下最繁华地方，也是最富贵的地方，在这里的生涯固然是属于六尘，隐退的自然生涯也没有离开六尘，我知道汉人讲究大隐隐于市廛，小隐隐于山林。令令，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也就是说，心有所执，身有所系，不管生活在什么环境都不自在。我要建造万佛寺，就是要离开皇宫。出了皇宫，山野的狂风暴雨恶兽猛禽毒虫，或所谓穷山恶水泼妇刁民，这些东西，我觉得也许都会引起我的烦恼，但是，一个人如果心无挂碍，如此天天呆在这党项人最繁华之地，处于皇宫之中，有一些东西是参悟不到的。”
“不过，我觉得心中有佛的话，就算是华厦和居于洞窟、茅舍是一样的，何必要去分别。”梁乙埋并没有什么畏惧之色，相反，他看到姐姐梁洛瑶受到皇后令令的欺侮，似乎有意在帮助梁洛瑶出一口气似的。“我和姐姐以前在家的时候，姐姐也是教诲我看一些佛学和军事藉典的，对于当下时局，在下虽然年幼，但在我姐姐的教诲下也知道针对宋朝要从文和武功的角度去考察。我们家投奔到党项人这里来，那是因为父亲如果不逃离汉地就会被汉人所杀，现在一心一意忠于夏国，积极配合讹庞大人理军参政，并把大屯寨当成夏国的粮仓一样，筹措军粮和战备物资。可是，现在有些人总抱怨夏国的军事太弱，但现在宋地更是不如汉唐威风，那燕云十六州早被出卖，宋地已经失去了长城屏障，更重要的是他对手不再是匈奴那样的流寇，他们要对抗的不是单纯游牧民族，现在有辽金还有我们夏国。现在的宋帝不是当年的先皇占领了我们的战略目标，现在宋帝赵恒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我是听姐姐和父亲说过的。宋朝现在人才之黜陟，国政之兴革，一彼一此，不能以终岁。汉人那里现在是注重文化人，真的是吏无适守，民无适从，正所谓天下之若惊若骛，延颈举趾，不一其情者，不知其何似，而大概可思矣。赵恒现在认为一些坏的东西非朝夕可革，他们想和我们夏国划定边界，现在朝野舆论压力增大，如果利益分配突然失衡，就会形成党争。赵恒帝之驾驭中外，未尝不明，而失之于柔。其实，赵恒现在只是派来的人是想与我们言和，这是妇人之仁，非明主之仁。我觉得夏国现在正好可以借此机会，与宋人坐地起价。”
“乙埋，你瞎说什么呀。”梁洛瑶有些不知所措的看了一眼李谅祚。
“洛瑶，你弟弟年纪虽小，但这话似乎太过，但不无道理。”李谅祚笑了，“此子堪当重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