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到辰时初,十万前军业被烧去十之六七,而一众神火殿战士终究在火道修行不及于烈狐族精锐之强势纵使在人数之上略占优势,也被烈狐族凭依风火天赋的优势逼的狼狈不堪。⌒>
天元空追杀了烈御一夜也未占得多少便宜,此时也被目下凌乱景象扰的心烦。
一名神火殿管事边战边退到天元空身旁,一脸悲切道:“元空大人,这一战恐怕是打不得了;烈狐族的风火之阵太过凶悍,我们快顶不住了,大人,不如退吧!”
天元空环视场上,目光所到狼藉一片,至于惨呼痛嚎更是遍及四野。
手下战士,只剩神火殿中精兵保存尚好,他凝眸前方——烈狐族术法师法杖飞舞,流火肆意而驱。不过经这一夜血斗,也毁了两三成。
一万五对七千,这一战很难打,但确实仍有突围之力。
即使万般不愿,天元空也不得不承认在这一仗之上是输给了烈御。
天元空脸上乌云沉郁,便是一咬牙;身动如风,手起刀落已在十步之外——绯色的刀芒流泄如红练,只将一名正在施术之中的烈狐族术法师斩于刀下。天元空仰天一声长啸,泄去心中郁闷,宝驹墨麒麟随行而到,天元空翻身而上,一骑当先领着一众神火殿战士向东而行。
数百名烈狐族术法师抵在东路口,齐齐施展出流火之术,凝聚成大片火云正要挡住人军突围。
天元空火月刀迎着火云重劈而出,火月刀身暴涨出一道十丈长的赤色刀气,只将火云纵分开来,刀气之势犹未止顺势将路口烈狐族术法师群劈出一道裂口,惨嚎应声而起,也不知几十人殒命在了刀芒之下。
天元空马不停蹄,带着手下只从缺口中一掠而过。
“此人武勇当值万军。”烈御望着天元空所去,不由起一声赞叹,“临危未乱,也不失为一名上将。但此人不过才是这一支中军前锋将而已,人族这一战可真是倾尽九州俊杰了。”
“大人,我们还追么?”
“追,为何不追。”烈御笑道,东南天际晨光很好霞色明艳,“出则当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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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元空策“墨麒麟”一路疾行,连走一百余里,才回身看去,身后烈狐族的追兵已经被远抛在视线之外的林道之上。
“将军?!”身侧随从异声惊道,也将天元空顿收住了马行。
这一处,还在红绫山脉之中。
——且是一处绝谷。
两边刚石峭壁如同斧劈高可参云,地形内阔外窄,如同布袋,一道通达两边闲林杂草繁盛。
“葫芦谷?”天元空目光一厉,显然亦觉不妙。
——这一处,无疑是一个极利于设伏的死敌,哪怕纵深不过十余里。
天元空抬手示意众骑止步,一双英目细看谷中四处。
谷中,鸟声稀少,即使方才他们这近万人一路奔行而至,也未惊起多少鸟雀。
这,极不寻常。
杀气·····
天元空经年征战、行走,对于危险的感知远胜于常人。
那些杂林中雾气浓郁,此时都已在辰中时刻,按理说低处林中的早雾早是该散了才对。
不对,热气。
压抑的灼热。
“冲!”心底竟生起莫名的恐慌使天元空毫无迟疑的下了速冲的命令。
但,未必还来得及。
因为,他看到百十丈外的前道之上一片焰红光尘从地面爆起,爆裂的火焰卷着三尺地皮,走石飞沙滚滚而来,就如同海潮一般汹涌狂烈,那“焰潮”横有百丈,直将前路完全封死!
“焰潮”看似形势缓慢,实则迅烈,不过数念已跨越过百丈距离冲掩到天元空等一众先锋残兵之前!
天元空面对“焰潮”狂涌,从中嗅觉到一分强绝无匹的气息,那气息自他学成以来只在神秘莫测的宫中掌教的身上才有过相等感觉,前军挡阵之人的强大,无疑已是大陆顶尖,这样的存在,妖族之中必然是妖王甚至等同妖皇一级的强者才有的气势!
他武艺虽绝,但终究不过是凡尘武力,与那焰潮之后的存在相比犹如狮子与兔、龙之于虾,不在一个层面;这样的对手,他只有退避。于是急忙转马而走!“退!速退!”
——前行必死,若退也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万余残兵面对焰潮闻令而退,但已然没有了之初的井井有序,连夜的苦战早已折磨透了神火殿及先锋前军的神经,一路上收到的讯令除了逃只有逃听得麻木,一些精神疲惫的寻常战士反应不过、反被自家骑士践踏而死。
而反应偏慢调转不及的前排步兵骑士,也被随行卷到的焰潮吞噬了去,一时惨嚎连环、前军残部混乱更甚。
天元空调马前行,不过才冲到谷口,却见一阵火雨流焰爆射而至,只将出口封的密不见隙,一些冲在前方的神火殿战士措手不及之下纷纷被轰落下马。
却是烈狐族人也追杀到了,早将路口堵死。
——但这一次,却不是数百人封路,而是目不可及红烈烈的一片。
烈御飞身在烈狐一众术法师之中,脸上扬着嘲弄的笑意。
天元空回身去看,那焰潮业已消去。
东处大道之上,烟尘渐散。只见百丈之外一名身着焰红羽衣的赤发中年人负手而立,目光略过人军残部似有停驻、又似不曾。那中年人身量不过七尺,却有一种睥睨天下的枭绝。
那人极傲,傲到丝毫未将他们这一万步骑放在眼里。
但天元空心知,那人足有这个资本。
向西烈狐族一万术法,向东只一人而已。
胯下“墨麒麟”来回踱步,足见天元空心下迟疑。
只须出了谷,只须出了谷···
东西谷口不过才数里之距,在天元空看来却如同云天之别。
——是的,太远。哪怕拍马疾行只要不到半刻,但还是太远。
如此困囿····这是他半生以来从未有过的。
红月之战,果然是···步步凶险。天元空心中生叹,但已无回头之路。
数息,沉默。
天元空目光一厉,转身调马向东狂奔而去。
神火殿及前军骑卒亦毫不迟疑的跟上!
只凭一人就要阻挡我的神火精锐么!
疾奔之中他乘隙回头,却看到烈狐一部竟是没有追击,而那大将烈御更是好整以暇、双手抱胸看着他。
——那眼神里分明充满了嘲弄。
天元空没有时间多想,因为百丈的距离也将到了。
天元空看到了一抹挟着微微怒意的冷笑
——那个近在数丈之内的中年人开口了:“竟是如此轻视老夫么?”
话落,天元空看到了一把刀,一把微弯如凤羽的纤长薄刃。
刃,三尺六分,如绯晶所造,炽焰缠缚。
晶透的刃身也映照着天元空有些苍白的脸。
出于那中年的左袖,飞临天元空的身前,坐骑墨麒麟惊啼之声曳然而止。
那炽焰绯刃凝止在天元空眉心之前三分,骤然“轰”得一声爆响幻化出一片遮天蔽日的烈焰。
烈焰成海,只瞬息将天元空目光所到都燃成了赤红····
即使步骑近万,在这方寸一谷之中亦不过瞬息被焰海所吞噬。
意识濒临湮灭之际,天元空听到那中年人冷哼道:“即使金乌旗倾巢,也未必敢敌老夫一人,无知者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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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谷炽焰咆哮狂燃近一个时辰,谷中人族兵士惨嚎呜咽渐绝,那中年人抬袖、掌下玄力一放满谷炽焰迅速汇向他的掌心,少许谷中焰光尽去,而中年人手中则是凝幻出了之前的绯晶奇刃。
赤衣中年人漠然收刃于袖,而谷中只剩一地焚烧未尽的残骸焦骨。
烈御领着一众烈狐族术法师走到中年人身前,极其恭谨得拜礼:“烈狐第七部主事烈御,见过炽凰王大人。”
炽凰王并无答话,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生起一些沉重。
他转身向东,大亮的晨空之上隐隐生出一抹浓郁的水蓝。
谷口,烟尘渐漫。
大片大片身着水蓝混沌道袍的武卫从两三里前的谷口急涌而入。
“辰星旗?!”烈御凤目由此一缩,眼神里忌惮之意极重。
——混沌圣宫卍字军分阴阳水火两道,以伐不同邪类。阳火之道为金乌旗,**之道为辰星旗,二者各司其职。神火殿便是隶属于金乌旗下的一支。
金乌旗为道武合一的近战之士道武合一善于近斗,而辰星旗则为善于远攻的魔弓之士。
辰星旗极善寒水玄阴之法,可以说对于寻常风火之道克制之极,妖族对于混沌圣宫这两支奇兵也忌惮非常。
无疑,辰星旗正是受命调遣增援而来,只可惜晚了些时分。
因为神火殿已尽数折损。
烈御凝神细看那些混沌教卫,那些人手执宝蓝色的寒铁月华弓、所着的混沌法袍用色极正极深而绣满衣边的坎形符文及胸前扣结所用的月华宝石无一不标示着来人的身份
——他们是正统的辰星旗本部精锐,而非任何一支辰星旗旗下的武备。
抬目远望,那辰星旗兵马连绵到数里之外,似有无穷无尽。
这狭路一战,是决计斗不得的。
“小烈狐,你们先走。”炽凰王正色道,一双烈焰凤目已锁在一里开外的辰星旗精锐之上。
“是。”烈御心知纵使手下这七千烈狐武士就算留下也是炽凰王拖累,便毫不迟疑得领着手下急退。
“是烈狐妖族!”辰星旗中有人大喊。
“玄水箭阵!”辰星旗旗主抬手施令。
身后数万辰星旗魔弓手同时拉开寒铁月华弓弦齐时吟唱施咒,弦上蓝芒闪耀凝成一支支深蓝光箭。
弦响,箭出。
数万支水蓝光箭齐射,汇聚如盛夏流星陨雨,横蔽了此间天际。
那目的,自然是烈狐一族。
但,横亘在辰星旗与烈狐族之间的还有一个绯衣中年人。
他是炽凰王。
一千年来,炽凰一族的无双骄子——炽炎。
炽炎左袖扬天,袖中成名命器“虹雨赤霄斩”再度出世,直化作一道鲜明赤虹贯向天际。
辰星旗的箭矢到的极快,
而炽炎的命器虽然后出,但到的更快!
“轰!”虹雨赤霄斩端临在箭雨之前的一刹,再次幻化成焰海,焰海横绝成川,如同巍巍银汉一般横搁在漫天箭雨之前。
叮!叮!叮!叮!····
所有的光箭在触及那焰海之时被蒸成了水汽。
片刻,箭阵渐止。
一众辰星旗骇然止步在了绯衣中年人身前百步,一时不敢寸进。
炽凰王漠然收回法器,负手立在道中。
“各位不妨陪本王在此静待一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