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个月前。x>
妖都·妖皇宫。
他,炽凰一族之领,受妖皇之召入宫。星夜兼程。
旧帝陵,厉雨方过、满庭红残,零落一地。
七夜前,红月森林上风云雷恸、天地玄变,是为生灵欲夺天造化、逆天改命之兆。
莫大天下、芸芸众生,不过数人有此可能。而红月之中,无疑只有天梭大帝!
七百年九渊寂修,化龙出渊之际已是天人之体,苍龙一族皆闻其声而拜服!
如此心性命力,连他也心生臣慕。
世间天赋禀异者历代不数,而恆性一心者却是难得!
不知····他渡成逆劫否?炽凰王心中忧喜难分,又遥想起七夜前那场大劫,势大且险,惊天动地。而其势相,赫然是千年不遇的九雷重劫!号天地至险之劫,天梭帝所渡竟是此等大劫!果然是逆天修为····
但,天梭帝既能传他入宫,想必是渡成此劫了!
那么。炽凰王抬目移向东天,年轻的脸上喜色微盛。天梭帝已成千古第一成劫之妖皇,滞留人间之际还有谁能挡我妖族刀锋?
思绪游离间,炽炎已穿过历代妖皇的碑牌走到旧帝陵里唯一一处殿室-----祭古殿。
纯由黑曜石与黑琉璃晶砌筑的宫,只有一千余方。宫呈长方、高过十丈。仅由正东一扇三丈高的石门出入。
青铜色的石门,此刻半虚掩着。辰巳交接的日光才勉强穿过不足尺的门隙。
“炽凰族领,炽炎拜见陛下。”炽凰王谨立门前,俯首待召。
“炽凰王····请进吧。”门后殿中传来天梭帝的应允,略生几分疲乏、沙哑。
想来应是渡劫损耗太大,而致如此虚弱吧。炽炎心想,“是,陛下。”
伸手按在石门,轻声巧驭得推开些许。然后侧身小心翼翼得踏入殿里。
殿中两侧宫柱上铜盏油火微暝,勉力可有两三丈的视野。
帝皇负手静立在十丈前供奉历代妖帝灵牌的玄玉台前。
炽炎走到天梭帝身后三丈,止住脚步。
祭古殿中因常年不受光照、日燃油灯不止,已极是阴潮郁闷。
而亦是静谧的有些吓人。
油灯的燃释、宫壁暗角潮生的水滴声,清晰可辨。
帝皇不语,他也不能语。
直至半个时辰之后。
天梭帝叹气转身。
炽炎抬起脸。
--骤然,他出手了。
--因为天梭帝出手了。
天梭帝左袖微动,一片苍黄尘光落出。天梭帝脚下乌玉地板受势脱地而起。继而一片黄芒惊起,自天梭帝脚下、以三丈为宽乌玉地板纷纷飞起,连如翻毯嚣尘压至!
炽炎出手。左袖里赤光如练---族中名器虹雨赤霄斩合鞘悬在他眉心前。他抬起右手掐以剑诀、轻语法诀,焰红玄力交会在食中二指之上。面对已到眼前的石流黄芒,向前一指。虹雨赤霄斩随意念而动,尖啸破空、清如凤啼。
而只在刹那,虹雨赤霄斩幻化出绯影如凰,径直冲入黄光石流中幕中!
一念,一声爆空巨响,凰影红光俱崩,迸作两股剧烈流风挟一地石板返掩向妖帝天梭、炽凰王。
炽炎一退十步方止住、挡住流风余波;抬眼妖帝仍是寸步未移、静在远处,正抬左袖将两人间的光尘流石尽数吸顿在空。
“修为之差,始终不少··”炽炎心中叹息。昔日天妖塔下他被天梭十招轻败,心有不服,归乡苦修。只盼有日能在这妖皇宫中挣回荣耀。
如今一试。差距未尝缩小,反而是更大了些。
“孤以应劫之身,炽凰王仍可以刀不出鞘而迎我三分功力的帝空·沧流式···下一任妖皇唯那黑翼玄清寒与卿二人之间。”大帝叹道,信手虚空拽握,将那些凌散四处的乌玉地板落回原位。
待烟尘石火散尽,炽炎才得正面天梭帝。
紫袍、金带、腰系神剑。身姿如剑笔直,锋芒不掩。但那血玉龙冠珠帘之下·····为何换了张脸?!
--苍龙王·傲天衍。
但那修为、那剑又岂是天梭帝之外的所能有的!
难道?炽凰王惊震地看着帝皇。
天梭帝在败劫之际,分神夺了其弟肉身?然后·····妖族之中最忌同族相残!妖律之中明言:
同族相残者,受万刃穿身之!
炽凰王暗自攥紧袖中神器,只当妖帝有一丝破绽,便一击而搏命!
昔日傲阳帝于妖族万部前、天妖塔下立下的铁律,谁都没有逾越的资格!
“炽卿不必惊疑了。”‘天衍’王看出他的戒备,移身走到他面前,“九雷重劫之厉又岂是不全神所能应付的,纵孤早已是天人之体,面对此劫不全心力,亦只有灰飞烟灭而已。”
炽凰王盯着天梭帝,只是不语。而袖中刃紧握如故。
“既是召炽卿过来···自是要将一切告知。”天梭帝不再看他,而将目光锁向石门之隙外的一线天空。“孤在此殿已是七日七夜····”
“早在三年之前,孤已料知数年之内必要面对天劫。而以我天人之体,所应劫数必然不同寻常,极可能是八色以上重劫。而孤与祈月六道**师已立十年之约;君王诺重于冥暮,况此战事关我族荣辱。此期内怎能随意应劫!只不料,劫数竟在两年之内便到。当时不过是六雷大劫,被孤一力压下。尔后,时有小劫,只尽数被孤所压制。”
两年来,不论是何季节。红月之内雷雨天几不断,原是此故。炽炎暗叹,为一诺而力压天劫,若两年前,妖帝应劫,虽得天道,也必早被摄入天界。成道之人,在人间逗留之日少有过载之人。若此则无法与六道一战。
“····而劫数亦渐行强大,孤只能传召家弟入宫。与他密议。最终得家弟首肯在身上种下一缕神识。”
“只没想到,这重劫竟是来得如此迅烈,七日之前总算是抑制不住,转成九雷重劫。孤以天人之力,力抗此劫···此劫不愧是号为太玄之劫,纵使帝空诀已无上、又有神剑青霜紫电在手、橫有却邪指环之守御,竟还是敌它不住!”
···“而孤尚有战约,怎能亡于劫下。于是以三魂六魄挡住劫力,分出一魄逃出生天····激醒家弟身上所携神识,暂驭其躯。”
“若是身在祈月天心楼,以天心界玄秘之力····必能身魂保全····可惜··”天梭帝收住远眺,又落回炽炎身上,“其实孤此时因所携功力太过霸道,纵使家弟同部之体,亦随时有爆体崩魂之尤····我族之中,以炽卿武力为至上。”
言下之意,若炽炎全力出手,必能令他爆体而亡,然后取而代之。
炽炎闻言立跌在地,惶恐道,“炽炎断不敢做弑主之徒!”
天梭帝探手将他扶起,言之切切,“那么就请炽卿借我三分凤凰真元固住这一丝游魂,以迎六道。”
劫云之中跌下‘天梭帝’身体,那柄号为当世第一凶兵的“青霜紫电”在九色雷阵中兀自傲舞,以自身散逸出的遮天青霜紫芒怒与天争。
最终----砰·····
数十重劫击下,崩解为璃晶万点散落天际,有如星子。
‘天梭帝’哀痛起身,悲戚地看着天上,劫云散去。仰面止住烈泪,才狠毒地看着六道,最后悲叹,“若不是我兄长只剩一魄之力,你又何足为道?若是我兄长愿取了我这身体,魂脉化为己用,以苍龙之姿,天下又何足道!”
六道默然。
“二十年后,我会拜谒妖皇宫。”下山之际,六道顿步对他说道。约死战不论成败十年不得互扰,而他以二十年为期是为对天梭妖皇最大的敬重。但,人妖不共立,驱妖是祈月天命。
冥暮峰下。
炽炎抱刀倚峰,只在六道经过那一瞬,睁开眼。
没有怨、没有恨、没有怒。
只一句话;
“终有一日,我会胜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