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6点张桦在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把房门一开,只见董伟拿了两个刷着甜酱的鸡蛋饼走了进来。∞,张桦一脸放松,随后落落索索地端着一个铁皮盆准备到招待所的公共洗漱池去洗脸。
董伟把手里的鸡蛋饼往张桦的怀里一塞,急匆匆地拉着张桦往外面跑:“终于起来了,我的大班长呀。刷了甜酱的鸡蛋饼,我给你买的早餐,赶紧趁热吃吧。现在有急事。”
张桦扭不过董伟的手劲,有些不耐烦地说:“干嘛呢,大清早的让不让人睡觉?我还没洗漱呢。”
董伟有些恼怒张桦吊儿郎当的态度,于是把张桦一把推到车里低沉地问道:“什么事!你说什么事?”说着双手抓着张桦的肩膀低吼:“昨天你是不是把油田的消息透露给其他人了?今天一大早市里就来人了。好家伙,市长的秘书,凌晨5点钟就到了县里,而且一到就要我。你说说看现在有什么事?”
张桦一脸的惊讶,虽然他被昨天的酒劲冲晕了头脑,但是他也不傻。这么快消息就传到了上面,一定是有人通风报信。可是他昨天就没接触过几个人,从勘探现场回来也就在村子里吃了顿饭,临了的时候还客气地给了老乡十块饭钱,按理说应该没有泄露消息的可能。
他千想万想,就是没想到毛家村的那个老实巴交的村长居然懂得一点点分辨油料的土办法,这还是他当年响应国家号召到北方油田做工人的时候在一个老技术员那里学到的小手段。
董伟狐啾地盯着张桦,语气缓和了些,但还是有些不确定地问道:“真的不是你?”
“不是。”张桦无奈的摇了摇头,表示昨天他回来之后在床上倒头就睡,其他的什么一点也不知道。
董伟狠狠地捶了了一下方向盘,眼神就像一头噬人的野狼一样冒着残忍的绿光。
他咬着牙,极度愤怒地吼道:“该死,那么这消息是怎么透露的?真是一块烂肉被狗惦记,现在什么豺狼虎豹都来了。”说完他又狠狠地砸了几下皮椅。
等到心情稍稍平复了之后,他嘱咐后座上的张桦说:“桦子,到时候在县政府你就看我的眼色行事。告诉他们你是来这里勘察化工厂的选址,先拖他们几天,等我把地一买,他们说什么也绕不过我。”
“可是这个谎话不禁查,他们找专家来到地方上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张桦对于撒谎这事心里有些变扭。
董伟一下子点出了张桦心里的顾虑,他把握十足地说:“又不是叫你真的骗他们,而且理论上你说来勘察化工厂的选址这一点也是没错的,到时候油田开发之后我们也要在这里上面建一座化工厂。更何况你想想看事后你可以到手的钱,几百万!够你一家在杭州买一套五百平米的大别墅了。”
“好的,我干了。”张桦下定了决心,心里突然一阵舒坦,一下子摊在了座椅上。
此时张坚漂浮着坐在张桦的旁边,心里吐槽着杭州当年的房价,几百万要是在二十年后也就买别墅里的一间小厕所吧。
车子七拐八拐地开到一楼老旧的政府办公楼前,董伟带着张桦上楼来到3楼的会议室,里面现在坐着的都是县里的一二把手以及一大群招商局、土地管理局等等相关的大大小小政府官员,而最前面坐着的是市里一二把手两个各自的秘书。
董伟领着张桦进门的时候,就坐在最后一排和招商局的一个小科员眉来眼去地讨论着什么。他们说话的声音低沉,但一旁的张桦可以明显地感觉到董伟在一进门的之后他的情绪一下子放松了起来。
“噔噔噔。”县长用他的硬皮笔记触了几下桌子,示意今天的紧急会议现在开始:“好了,各位同志们,现在我们开会。首先我代表y县的各位同志欢迎两位来自市里的秘书―扈有才同志和胡卓伟同志。感谢两位市里的秘书不辞辛劳地连夜赶到我们县来指导县里的工作,在这里我再次代表我们县的乡亲父老感谢他们的到来。啪啪啪……”
胡秘书一抬手打断了稀稀落落的鼓掌声,他一开口就直奔关键:“好了,别搞这些花里胡哨的。我今天来主要是想问一下你们县发现油田的消息是不是真的?”
坐在左边位置的扈秘书笑眯眯地打断了他的话。他的嘴上虽然慢条斯理,但是话里却阴毒地说:“胡秘,人家郎县长也是一番好意,我们固然是市里派来的,但是我们也要顾及县里的面子,你这样冒冒失失的行为要是传出去,以后谁还瞧得上你。”
“你!扈有才,我倒要看看你们卖的是什么药。”
扈秘没有理会胡的话,他对着郎县长深深地看了一眼,用缓缓地语气对他说:“你说是吧,郎县长。”
郎县长的脸上冒着虚汗,心里泛起了复杂的心情但却不得不压下话来,只能附和地点了点头:“是,是,是。”
“我听说石油大学的高材生张桦同志也来了,可以让他给我们详细地介绍一下那块油田的情况吗?”听到扈秘的话张桦一下子窜了起来,一只手拉了拉董伟的衣服,询问他该什么办。
董伟小声地说:“按我们之前商量的来,放心吧,没事的。”
张桦的脑子一片空白,他的嘴巴像牵线木偶似的跟着他的手指一动一动地给各位领导讲了一些化工厂选址的要求。
期间几次胡秘想要打断他的发言,话刚到嘴边就被扈秘打断。最后胡秘一气之下,忿忿地离开了讨论室,临了还摔了一句气话:“与虎为谋,希望到时候你们别后悔!”。张坚感觉会议室里的众人在胡秘走了之后明显地松了一口气,会议的气氛一下子缓和了不少。
张桦自己也不知道那天他是怎么把这些不着边际的话说完的。最后他在一群官员热切的眼神中跌坐在椅子上。
在回去的路上张桦不解地问了董伟:“我今天这么讲他们都没听出来有什么问题?”
董伟切了一声说:“你今天讲什么都没关系,即使是那个姓胡的秘书死缠烂打又怎么样。市里的那位早上跟郎县长打过招呼,这次建厂他拿到大头,县里和我们能分点汤汤水水。”
感觉到张桦矛盾的表情,董伟安慰他说:“钱虽然没有这么多,但是几十万还是有的。那位没有吃独食的习惯。到时候我们一起到招商局公正一下。”
车子缓缓地开进了招待所。张桦总觉得背后有一双眼睛盯着他,让他感到不安。
他知道现在他掺和的事,就像他过去在小摊故事里经常看过的一些官员手下那些所谓白手套,他们经常干的事情。一帮子人呼朋引伴,经营地方,谋取私利。但是他已经上了董伟这条贼船,而这条船行驶的远方,它究竟是狂风巨浪还是风平浪静,张桦自己的心里也没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