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内硝烟已经散去,寺卿殿前一片狼藉,房屋震落下无数瓦片,原本平整的地面也满目疮痍,碎石破瓦,很多砖石皆染上血迹,惨烈无比。≒>
“启……启禀寺卿大人,衙门……衙门外来了大批官兵!”一名黑脸守卫吞吞吐吐的禀告道,或许是被眼前的破败废墟所震撼,或许是担心外界的大量官兵。
林义皱眉,甚是不解,心中暗暗猜测这是宥然的后招。
“去看看!”
一行人慢吞吞向衙门口走去,林义走在最前,负手而行,经过略微休整,他右拳的伤势勉强得到控制,不过伤势很重,已经露出指骨,短时间无法恢复如初。
赵麒如小鸡仔一般被雷振宇押着,他伤势很重,浑身染血,头发披散锦衣破烂,如刚从战场上下来的伤员,非常凄惨。
“黑鬼,别推我!”赵麒怒吼,他被雷振宇不断推攘着,简直憋屈坏了,事实上他一直规规矩矩的前行,结果雷振宇总是没事找事。
“小兔崽子还敢顶嘴!”雷振宇冷哼,大脚一踹,狠狠踢在赵麒的屁股上,使得后者身体前倾,快走几步。
虎落平阳被犬欺啊!赵麒双眼怒瞪,却不敢发作,他被林义废了仙力,如今连普通人都不如,更别说双手还被绑着。
黑脸守卫不断吞咽口水,小心翼翼跟在最后方,他害怕极了,身体颤抖,额头上全是冷汗,幸亏戴着钢盔,否则定会被人看到并嘲讽。
……
衙门外,整条街全是清一色官兵,少说也有数千人,铁甲铮铮,声势浩大。
衙门内,同样聚满大理寺守卫,兵戈战甲,气势恢宏。
两方官兵隔门对峙,现场寂静无声,气氛凝重到极点。
“其他官员呢?”林义疑惑,出这么大事,结果眼前看不到一位大理寺官员。
“全被宥少卿请到了后殿,这里很危险,他们不能久待,唯有保护起来才是上上策”,黑脸守卫颤声说道。
林义点头,还未来得及思考,一声沙哑的怒喝便传到耳间。
“大理寺的同胞们听着,吾乃圣城卫骁骑大将军苏一鸣,今奉二皇子殿下之命前来大理寺捉拿逆贼林义,林义身为大理寺寺卿,却知法犯法,以下犯上,公然辱骂九皇子赵麒,并设计将九皇子引到大理寺,企图打击报复,尔等速速让开,倘若九皇子有个散失,你们担待得起吗?”
一品武将苏一鸣,堂堂骁骑军大将军,统领圣城卫骁骑军数十万之众,乃是军方数一数二的大人物。
风皇朝军方等级严明,最高统领兵马大元帅,官居上一品,统领各军元帅或大将军,其中元帅或大将军的设置则是根据军队人数,兵将超五十万设元帅,官居中一品,对兵马大元帅负责;兵将四十万以下设大将军,官居下一品;四十万到五十万是个过渡层,有的设立元帅,有的设立大将军,不过都要看圣皇的心情。
事实上朝廷的一品大员有很多,唯有上一品官员才是最高主事人,他们都是各个部门的最高领导,比如军方的兵马大元帅,统领六部的左右丞相,主管审讯刑狱的大理寺寺卿,主管祭祀的大司命等,一共有九人,被称为九公。
上一品、中一品、下一品三个等级的官员实际上差距并不大,唯有同一部门才会产生利害关系,不同部门不相干涉。比如大理寺寺卿主管刑狱,位于九公之列,官居上一品,但他却无法命令下一品的大将军,因为职能不同,也就没有上下级之分。
再说苏一鸣,位居骁骑军大将军,隶属于圣城卫。
圣都共有两支军队,一支是守卫圣皇宫的精锐部队皇城卫,一支是守卫圣城的圣城卫,而圣城卫又根据职能分为羽林军和骁骑军,羽林军主管军事,比如训练新军、研究排兵布阵之道、构筑城防工事等,当然他们也是预备军队,倘若圣城出现某些意外,可以拉来迅速填补空缺;骁骑军则主管秩序,圣城内大大小小的事务基本都能插手,比如平息骚乱、镇压游行、维持治安等。
身为骁骑军大将军,苏一鸣实际上管理着整个圣城的治安,其职位之重要,甚至高于部分上一品官员。
“你说我有罪?”林义眼睛微眯,一个人穿过人群,直直盯着不远处坐在黑色骏马上的大将军。
苏一鸣看上去四十岁左右,眼角有皱纹,脸庞微圆,留着胡须,眼神如虎,冰冷且深邃,他身穿金色战甲,胸口雕着一枚虎头,腰间别刀。
自信、狂妄、威武、霸气,苏一鸣坐在马匹之上,不怒自威,仿若战神,令人不寒而栗。
苏一鸣冷笑,“不是本帅说你有罪,而是你确实有罪,你胁迫辱骂九皇子,此等大罪,不可饶恕,赶快把九皇子交出来,倘若他有个散失,你必死”。
威胁,毫不掩饰的威胁。
“倘若他没事呢?我把他交给你你又会怎样?”林义微笑,眼神中露出一丝寒意。
“那你也要跟本帅走一趟,待核查清楚,确定你没有虐待九皇子之后,本帅会派人把你再送回来!”苏一鸣笑道,手抚刀柄,自信且狂妄,他不是元帅,却自称‘本帅’,足以看出这个人有多高傲。
宥然站在一旁冷笑,不言不语,仿佛看戏一般。
表面上看这是大理寺与骁骑军的事,可实际上却也是林义与宥然的事,他们才是此次争斗的关键,谁倒下,另一方才能笑傲大理寺,手握皇朝刑狱大权。
好深的算计!林义暗暗叹息,赵麒只是打头阵,倘若赵麒战胜,林义自然会被无情抹杀,即便赵麒手下留情,也会有其他人下手;倘若赵麒战败,肯定会受伤,到那时苏一鸣再以九皇子的安危为名义前来要人,当看到赵麒身受重伤,林义无疑会被打上‘虐待皇族’的标签,然后苏一鸣也就师出有名,可以动用军队拿下他。
即便林义在此事中全身而退,他打败赵麒,赵麒身后的仙人也绝不可能善罢甘休。
宥然冷笑,轻咳一声,道,“林大人,不知您把九皇子殿下怎么样了?不会真的如苏大将军所说,您设计陷害九皇子殿下?”
林义瞪了宥然一眼,脸色阴沉,心情前所未有的糟糕,他摆明是被陷害,却无法解释。
“不是我陷害九皇子,而是九皇子跑到大理寺挑衅我!”林义寒声说道,即便这句话没用,他也要解释给自己的手下听。
“呵呵,荒唐至极,所有人都知道九皇子今天刚刚出关,他有什么理由挑衅你?你比九皇子高贵?”苏一鸣嗤笑道,“传证人!”
一个布衣男子被人拖拽而来,身体仿佛没有骨头架一般,跪趴在地上,“禀告大人,小人在凤仙楼亲眼看到有个年轻大官调戏良家女子,然后另一个年轻人去阻止,两人发生争执,最后那个大官说他是大理寺的寺卿,让另一人有种就到大理寺去找他”。
布衣男子边说边叩头,像极了某个酒楼的伙计,不过他拳头结茧,臂膀结实,眼神中带着一股凶戾与煞气,分明就是军队里的官兵。
“就是他,小人在凤仙楼看到的大官就是他!”布衣男子面露惊骇,指着林义说道。
事到如今,人证在此,林义想解释都难。
“一派胡言,本官何时去过什么凤仙楼?”林义咬牙切齿的说道,对方摆明是诬陷。
苏一鸣皱眉,怒喝道:“还想狡辩?赶快把九皇子放了,否则本帅踏平大理寺!”
交出九皇子?倘若林义将赵麒交出来,凭着赵麒身上的伤势,他更加难以解释清楚。
“启禀大人!这里有一位伤员!”后方有人喊道,声音嘹亮。
一道声音顿时引来无数人围观,雷振宇正按压着一位浑身染血的年轻人。
宥然双眼放光,惊叫道:“呀,九皇子?下官惶恐,皇子殿下为何会伤成这样?”
不得不说宥然态度很悲壮,步子踉跄,穿过层层人群,匆匆跑到赵麒身边,然后一把将雷振宇推开,一边流泪一边为赵麒松绑。
“是不是林义将您打伤的?您先不要说话,以免牵动伤口,苏大将军会为你讨回公道的!”宥然气愤填膺,一边搀扶着赵麒一边怒瞪林义,“林大人,即便九皇子与你有仇也不至于下如此黑手吧,他是圣皇之子,不是你家家丁!想打便打,想杀便杀,身为大理寺寺卿您难道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吗?”
林义想骂人,这个宥然太能演了,一句话不让赵麒说,然后一口咬定是自己打的他,即便就是这么回事也不用藏着掖着吧。
“林义你还有何话说?”苏一鸣下马上前,大步流星走进衙门口,然后一群骁骑军紧紧跟随。
“兄弟们,林义知法犯法,仗势欺人,如今更是打伤九皇子,简直罪大恶极,罄竹难书,难道你们想要保护这种恶官吗?”宥然适时开口,蛊惑众人不要被林义蒙蔽。
“林义罪大恶极,我梁二身为守卫统领不愿与其为伍!”守卫中,有人怒吼。
“我郭不答也不愿与林义为伍!”又有人大吼。
舆论已经形成,众多守卫见势皆随声附和,瞬间而已,所有人齐刷刷退后,独留林义一人面对苏一鸣一群骁骑军。
林义皱眉,突然想到当时余仁说的话,大理寺守卫中八成都是二皇子的人,也就是说在场的上千大理寺守卫,大部分都是二皇子的人,怪不得众人一呼百应。
“老子誓与林义共存亡!”众多声讨中,雷振宇一句话格外刺耳,他高扬手臂,选择与林义站在同一战线。
“谁家的黑鬼?吓死老子了!”
“这是哪个傻子,不会是王二家的神经病儿子吧?”
“放屁,我王二哪有这种傻儿子?”
一瞬间,雷振宇被众人的口水淹没,甚至有人暗中对雷振宇下黑手,原本有些人还想替林义发声,此时也打消了念头,太吓人了,群起而攻之。
事已至此,林义连最后一个帮手也没了,在他面前,大量的骁骑军从衙门外涌了进来。
“本帅今天带来精兵三千,目的就是杀你!你虽然很强,难道打得过三千精兵吗?”苏一鸣低声说道,他冷笑不止,自信且嚣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