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凤媛说:“小光英,你把乔律师也请来吧,咱们再商量商量嘛。±的,绝不招惹他,还不行吗?”
栗光英在心里掂了掂,猜想乔一福来了,也未必有办法,就说:“哎呀,马总增持的事,马总都没办法,把他叫来又有什么用呀!”
俞凤媛就坐在桌边扭了起来,仿佛要瘫了一般,“哎呀,你不知道我现在有多难受呀,总是这么悬着,我都瘦了,你看不出来呀!你就是不关心我!”
栗光英只好安慰她说:“好了,好了,我明天给一福打个电话,把这个情况再跟他说一说,看看他有没有办法。”
俞凤媛撇着嘴,斜睨着她,“一福,一福,叫得多亲切呀。”
栗光英立刻把眼睛一瞪,叫道:“臭凤姐,你怎么又来劲儿了!”
俞凤媛就嘻嘻哈哈地笑着,“告诉你,什么时候许家城滚蛋了,我才会完!小光英,催一催你的小朋友吧,让他想想办法。”
栗光英一拍桌子,把一双黑眼睛瞪得圆圆的,盯着她不放。
此时,正被俞凤媛和栗光英咒骂着的许家城,这些日子一直在公司里忙碌着。什么生产经营、销售采购、计划安排等等。看上去倒是一如既往地勤奋和充实。但在他心里,总有一些不安在扰动着他。
雪丽的意外归来,让他心里几近熄灭的旧情,突然如燎天大火一般地燃烧起来,真应了那句,老房子着火,是救不了的。
他和雪丽几次亲热,这种感觉就越来越炽热。
他一直在考虑,能不能和雪丽破镜重圆,从今以后,永远相守在一起。
这件事里,就有一点细小微妙之处了。雪丽虽然是他心中女神,但终究年龄稍长一些,虽然风韵犹存,虽然端庄仍在,但年轻时的美丽容貌已渐渐消退。
而俞凤媛偏偏又是京城中有名的大美人。她的身体肌肤,她的胸乳臀腰,都是天下难寻的。他倒也不是特别在意这些外貌。
这些日子,他有时和雪丽,有时和俞凤媛,在床上共享夫妻生活,这个差别也就感觉出来了。
还有一点更重要,他要是和俞凤媛离婚,和雪丽重修旧好,只怕要被所有认识的人骂作神经病了。他的面子恐怕也要被人踩在脚底下了。
面子这个事,对他来说,也实在太重要了。
还有一点疑虑,他一直在猜想,俞凤媛是不是察觉到他在外面有女人了。
虽然他很小心,很谨慎。但女人们在这件事上,向来是火眼金睛的,绝不会有疏漏的。
但是,俞凤媛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仍然是从前那种傻娘娘的样子。只要有钱可以让她逛街,男人时不时的主动和她亲热,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
可是,偏偏这个时候,马维世突然要收购他的股份,虽然不会影响他的大股东地位,但确实让他有一些疑虑了。他很担心俞凤媛会和马维世勾结起来算计他。但是,把马总增持的事想了又想,也看不出什么毛病来。但他就是有疑心。
这一天,许家城仍然坐在桌边办公,处理公司里的业务。
他的秘书敲门进来,递给他一些文件和票据,请他签字。
这些都是以前交待过的事,没什么多想的。许家城抓起笔,一一在上面签字。
这时,秘书就轻声说:“许总,伊都集团对咱们的评估审计,快要结束了。”
许家城随口问了一句,“什么时候?”
秘书说:“大概就是这两三天吧。结束后,是不是就要安排董事会了?”
这个话,再次触到许家城心里的疑虑。不管马总增持的事怎么好,他心里就是有疑虑。他最后会不会同意马总增持,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许家城抬起头,盯着秘书那张天真无邪的脸,说:“到时候,我会通知你。”
秘书脸上一点其他表情也没有,轻声说:“是,明白了。”
之后,他就悄悄走了,留下仍然疑虑重重的许家城。
许家城有疑虑,凤姐俞凤媛心里的疑虑就更大了。那个狗蛋,到现在都没有一个明确的态度,不死不活的,叫她今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俞凤媛实在太难受了,眼前这件事让她处于焦虑的深渊之中。她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去找她的马叔。
所以,这一天,她就去了伊都集团马总的办公室
这个时候,马维世正在办理他的公务。他一看见俞凤媛进来,并且是用那种哀伤的目光看着他的时候,他就明白她的来意了。
他招手说:“小凤媛,来,来,先坐下吧。”
俞凤媛在他对面坐下,一副凄凄惨惨戚戚的样子,几乎要哭出来了。
她说:“叔啊,我都要急死了。那个狗蛋,总是这么拖着,叫我可怎么办呀。”
马维世说:“大概再有两三天,审计就结束了。也许,到那时他就要表态了。”
俞凤媛就叫了起来,“那个狗蛋,可能不会吧。他要是真同意,早就有个态度了,哪会这么拖着呀。叔,我就怕到了最后,他把他那个狗头一摇,我可怎么办呀!叔,你还是给我想想办法吧。”
马维世默默地看着她,想了一下,就拿起电话。
他只是简单地说:“是我。”之后就再也没说话,一直听电话里的人在说。
最后,他说:“好了,我知道了。”
他放下电话,又沉默一会儿,才说:“小凤媛,我得到的这个消息,至少到今天为止,他还没有表态,什么态度也没有。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俞凤媛就说:“叔,是不是?他到最后,会不会一下子就全否了?”
马维世无声地点点头,有些难过地看着俞凤媛。
俞凤媛眼睛里已经有了泪水,“叔,我可怎么办呀!”
马维世一直咬着牙,轻声说:“小凤媛,为了你的事,我一直在想办法,一直在想。我们看吧,也许以后还有机会。”
疑虑重重的许家城也知道审计评估即将结束,他迟早总是要做出决定的。他觉得,唯一能帮他解开这个疑虑的,只有雪丽了。他必须找雪丽谈一谈。
这一天,他下了班,离开办公室。他穿过长长的走廊,又乘电梯直接到地下停车场。他上了自己的车,开车驶上大街。
正是傍晚时分,路上车声轰鸣,景物在窗外飞流。也有时,车辆都堵在大街上,一丝不动,仿佛连时间都陷入停顿。
许家城被堵住的时候,就不可自拔地陷入到自己的回忆之中。
他再次想到,过去的事,已经是八年前的事了。
那一天,也是傍晚,天刚黑不久。街上车多人多,说话声,喇叭声,叫卖声,响成一片。周围闪烁的灯光也让人眼花缭乱。他现在记忆中的,就是在大街上飞快地奔跑。他一边跑,一边四面寻找,大声地喊着。
他终于在流动的人群中,看见背着提包孤身独行的雪丽。
他疯了一般冲过去,抓住她的胳膊,一下子就把她拉过来。
他看到的是一张满是泪水的脸。
他向她疯狂喊叫:“你为什么辞职?你为什么要辞职!你要到哪里去!你要去哪儿!你跟我说呀!到底是怎么回事,快跟我说!”
八年前的雪丽,年轻而美丽,有文质彬彬的书卷气。她无论和谁说话,都面带笑容。但此时,她满脸是泪,只是哀伤地摇头,却说不出话来。
许家城抓住她的手,用力摇着,“你说呀,出什么事了?你到底怎么了?”
眼泪仍然从她脸上汩汩流下。她用力摇着头,痛苦地说:“家城,没什么好说的,我也不想说。我只想离开,离开这里。”
许家城向她大叫:“你要去哪儿?我和你一起走!回老家,去外地,我都和你在一起!我们一起走!”
那天夜里,雪丽一直哭泣着,不住地摇头,就是什么也不肯说。
这些都是八年前的往事了。在最初的几年里,经常出现在许家城的梦里。每当想起,他就会忍不住流泪。他非常希望,今后能天天和雪丽生活在一起。
许家城抹了一把眼泪,继续开着车。他开车进入雅苑小区。
雪丽就住在这里。
雪丽为许家城打开门,微笑注视着他。
之后,她什么也没说,就挽着他的胳膊进去了。
她问:“怎么了?我看你心情不太好。”
许家城淡淡地说:“没什么。我每次到这里来,都要想起过去的事。”
雪丽拉他在沙发上坐下,转身去给他沏茶。
她一边用热水冲洗茶杯,一边说:“家城,我理解你的心情。其实,刚出国的时候,我的心情也和你一样,对过去的事念念不忘,心里总有要报复的想法。”
许家城看着她的背影,“你这次回来,想报复吗?”
雪丽扭回头,定定地看着他,宁静而坚定地说:“不想,一点那样的想法也没有,毕竟已经过去八年了。外面的世界和我的内心,都有了很大变化。”
许家城的目光停在橱柜上那个小男孩的照片上,久久的注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