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光英慢慢在石头中走着,也用强光小手电盖章似的照射那些石头,仔细观察手电边缘漫射出来的一线亮光。ξ头旁,如祈祷似的低头察看石头的外皮是否紧密,是否有松花纹,颜色的深浅。所有这些,都在她心里算计着。
她虽然年轻,却早已取得玉石鉴定师的资质,在赌石这一行里也有了一些经验,甚至小有收获。但是,在赌石这一行里还有一句话:“神仙难断寸玉。”有再多的经验,也经常十看九空。
大约在一个小时后,她隐约对其中的几块石头有了一丝感觉,但她心里很犹豫,目光一直在这几块石头上看来看去,也围这几块石头转了许多圈。想到凤姐的两百万,想到洪金那暗藏杀机的问询,她心里在犹豫之外,又添了重重焦虑。她明白,她实在害怕落空。
也就是在这段时间里,她渐渐察觉到一点异常,很奇怪的异常。
她在无意中注意到,一个坐在墙边的人,看上去有点傻的人,一直在悄悄地注视着她。有时,她盯着那人的眼睛时,那人就把眼睛移开,但很快,他又把他那双有点傻的眼睛转回到她的脸上。她感觉到那有点傻的家伙一直在背后盯着她。这让她很恼火,似乎心里的犹豫被这个人看出来了。她继续观察石头,但几次抬头,都看见那个人在看着她笑,是很憨很傻的那种笑容。
栗光英终于忍不住了。她实在受不了被人监视,就好像她没穿衣服似的。她最后一次抬起头,用她黑黑的眼睛盯着那个傻家伙。
她实在看不出来这是个什么人。他头发乱糟糟的如一堆草,衣服更是皱皱巴巴的仿佛从垃圾堆里捡来的。他简直就是一个刚刚失了业的小民工,却那样傻乎乎天真无邪地笑着,眨着他的眯成一条缝的小眼睛,痴痴地看着她。
她很生气,竟然被这样一个傻人丑人注视,倒好像她就是一个打工妹。她决战似的向那个傻家伙走过去,一直走到他面前,并且怒视着他。
“喂,你干吗总是看着我!什么意思!”在这个地方,她不想引起别人无谓的注意,就压低了声音怒斥道。
那人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也更傻了,他居然结结巴巴地说:“这里,就……就你一个美女。”
栗光英好像吃了一只苍蝇,低声喝斥道:“臭流氓!你再说!”
傻民工这下子可真傻了,眨着他的小眼睛收起脸上的笑容。可是,他却又拂了拂旁边的椅子,小声说:“您……您请坐,您请坐。”
栗光英喝斥道:“我不坐!你傻头傻脑看着我干什么!是不是闲的呀!”
傻民工说:“您……您别生气。那个什么,我……我就想对您说一句话。”
栗光英几乎是恶狠狠地说:“说什么!”
傻民工嗫嚅片刻,小声说:“您……您……,没……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
栗光英怔怔地愣住了,没有说话,只是用非常疑惑的眼光看着他。她没想到,这么一个傻乎乎的小民工,竟然看透了她的心事。
她现在确实在犹豫。她特别注意的那几块石头,似乎都很有希望,但也只是很有希望而已。如果这次再赌输,她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凤姐的钱一时还不了,还好说一些,但洪金那一关就过不去了。他还真是一个过不去的火焰山!
栗光英黑黑的眼睛盯着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傻民工,胸中一股恶气在上下翻滚,就如呼呼燃烧的火焰,烤灼着她的五脏六腑。
“您……您……您请坐。”傻民工再次试探地说。
“干吗!”她问,但眼睛里仍是一片绝望,就要藏不住了。
“我……我建议您,别……别看石头了,看人。”傻民工又拂了拂旁边的椅子,示意她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