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舟平一身市井打扮,灰头土脸,悄悄的钻进院中,站在窗台下道“已经按照你的吩咐把知默想要出逃的消息递到官府了,那边已经暗暗派人监视,估计不会让她离开。”
赵璇微微颔首,翻阅着手上的名册“别让信王太容易回城。”舟平领命而去。
绿杨小声道“姑娘已经好几天茶饭不思,看着不太好。”
“她为孟敬亭绝食?”
“倒也不是。”绿杨解释道“她不哭不闹,按时起作,送过去的东西也不是不肯吃,而是吃不下。”每天吃了吐,吐了吃,人都消瘦了不少。
“她身子怎么样?”
“一切安好,不过大约是因为饮食不调而有些精神不济。”
赵璇慢慢点头。“孟敬亭此人行事老练,突然出现在都城一定另有图谋。如今正是多事之秋,别让他出来捣乱。”
“姑娘的蛊?”
“我已让人秘密探查,应该很快就会有结果。”赵璇端起茶杯才惊觉早已凉透,顺手递给绿杨“驸马呢?”
“又被太子殿下留在宫中了。”绿杨看了看时辰“殿下,该进宫了。”
天色阴沉,赵璇坐在车内闭目养神,听着跟在身边的绿萤小声禀报刚刚得到的消息。“表公子已经启程回崖城,城主传信来,让大小姐不必顾忌他们,放手一搏。下蛊之人藏得极深,几次甩掉我们的人。眼下却在启翔街没了踪迹,真要找出来只怕要花些功夫。”
“备下风铃草,明日取我的血为阿晗制药。”
“眼下正是要紧的时候,大小姐不该这么冲动。”要是换作别人,根本不敢这么说,唯有她将赵璇的性命看得最重,也只有她最清楚赵璇的行为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赵璇勾起嘴角握住她的手“萤萤,我要是在这些事情上还只顾自己,我就不配她将自己的命系在我身上。”
绿萤低头看握住自己的这双保养得极好的手,吹弹可破,却能弯弓搭箭,杀人不眨眼。“我知道了。”
宫门前,贺内监亲自来接。“殿下安好!”
“内监看起来苍老了许多。”赵璇虚扶了一下,赫然发现贺内监竟然已经生出了白发。
“人到了年纪,总是要老的。”贺内监笑了笑,转身引路。
梓宫华美,饰以金玉,众人都已到齐,其中不乏眼熟的故人。
墨四姑娘作为太子唯一的侧妃也跟着忙前忙后,只是多年不见,赵璇一眼竟认不出来。
依稀记得当年她还是个浑身傲气的少女,恨不得把眼睛长到头顶上,可如今再见,却看起来颇有愁容。
“太子妃看起来有些憔悴?”
墨侧妃侧身回礼。“玉城殿下安好。”
她似乎不愿意说话,赵璇没有强求,洗过双手,礼节周到的上了香,看着眼前的场景,不由有些感慨。放在十日之前,根本不会有人相信这一幕会发生得这么快。
在皇后的带领下,众人哀哀戚戚的哭了半日才各自告辞,赵璇正要随众人一道离开,却被皇后叫住。“玉城,你留一下。”
就连宝华也没有留下,殿中只剩下赵璇和皇后。燃烧了整整半日的香火把屋子里熏得几乎没有办法久待。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你像颖妃的?”
赵璇看着她拈香的动作,下意识的往门边靠。“世上闲人众多,人多嘴杂,也不记得是在哪里听来的。”
“你和蒋思羽可真是打得好算盘,一个形似,一个神似,又来往频繁,要是一起进宫,只怕没人是你们的对手。”蒲团柔软,三跪九叩后贡香已经燃了很明显的一节。
赵璇道“这宫里不适合我。”
“可我怎么觉得你比蒋思羽更适合在这里生活?”皇后将贡香插入香炉中,回身看赵璇的表情似笑非笑。
“皇后这是什么意思?”
“其实我该谢谢你,要不是你让我被禁足,我也不会这么快想明白自己是如何被蒙蔽了双眼,看不清真相。”
“我怎么不明白皇后的意思?”
皇后示意她到一边坐下。“自从蒋思羽进宫就一直和我作对,把陛下狐媚得几乎要把她当做第二个颖妃。要不是我提前收到消息,好好的敲打了她一番,只怕今时今日我早已是个废后。”
站在皇后身边的人看起来十分眼生,赵璇暗暗打量了一番,才微微侧头看向皇后。“说到底还是因为心虚。”皇后杀了宠妃,可算得上是一桩惊天动地的大事。
“都说活人争不过死人,可只有活着才能笑到最后。”皇后若有所思的看着赵璇手腕上莹白光泽的镯子。“你刚来都城的时候就喜欢戴玉,没想到这么多年一直都没变。”
可赵璇听了却将镯子褪下来,用手帕包了,使劲往桌角一磕。“既然皇后不喜欢,我不戴就是。”
“你如今也入了金册玉碟,身上怎么能没有玉器?”皇后转身命人另拿了一副翡翠头面放在赵璇身前。“这套头面颜色极正,配你正好。”
迎着光看见簪子里飘荡的絮色,赵璇脸色不变重新放回匣中。“这样好的水头,皇后还是会留着自己用吧。”
“也是,你什么样的好东西没有见过,这种货色自然不放在眼中。”皇后微笑着让人把东西收好。
桌上金猊卷趴,吞吐着龙脑香。边上陈设着文房四宝,显然是经常坐卧之处。
“皇后好兴致,在这里看书习字。”
皇后看向梓宫停放的方向,浅笑道“从前不懂,便受了些惊吓,如今想来又有什么可怕的?葬入黄土便化白骨,没有人能例外。”
“皇后这是阴差阳错,得了正道?”赵璇道。
“也不能这样说,不过是想明白了一些事情。”皇后看向她,嘴角带笑,眼神冷冽。
“当初元嘉说要送你入宫,我就觉得不妥,可她为了保腹中的孩子还是固执己见,太后一向宠爱她,竟然也默许她如此行径。”皇后慢条斯理的拨动着香灰。“她送你进宫,不过是为了将来能够掌控赵赫的婚事,不会被陛下随意指婚罢了。”
“这样说来,皇后竟是站在我这边的?”这可真是讽刺,口口声声不愿意她来的人却三番五次的刺杀她。
皇后笑了“这话只怕就是梦中,你都不会信。”
“要不是你和颖妃太像,你也不会走到这一步。”皇后道“从你来的第一天起,就有许多人虎视眈眈的想要从你身上得到些什么。可你太谨慎,不走亲访友,不结交闺秀,竟让人无从下手。”
当初刚来的时候,步步为营小心谨慎全都是因为母亲嘱托过不能冲动,要低调做人,谁知却因此而避免了许多麻烦。
“可我不明白,皇后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呢?”
“鲛人帩。”绣口轻启却是赵璇已经很久都没有再听见的东西,皇后见赵璇眼神一动,了然道“都城之中,耳目众多,没有什么秘密能够藏的住。”
“可颖妃之死的真相不也好好的藏了这么多年吗?”赵璇轻声反问,眼见着皇后开始变得紧张。
“颖妃命不好,至少不如你。”皇后道。“你的性子和颖妃很像,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爱恨分明,不肯输。”
赵璇闻言轻笑,用丝帕微微遮了一下口鼻。“给皇后药的人没有告诉皇后,药性什么时候才会发作吗?”
皇后满脸不悦。“你这是什么意思!”
“不知皇后的库房有多远,刚才那个去放首饰的宫女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赵璇看着封得严实的门窗,难掩嘲讽。
慌张在一瞬间爬上皇后的脸,强自镇定道“你到底在说什么!”
“这香炉中混杂了能够让人失去意识的药粉,从皇后拨动香灰开始,味道就变了。”看着皇后的脸色像赵璇猜测的一样变得惨白,她忽然觉得无趣。“你以为自己有多聪明?三番四次被人当了棋子都不知道。”
“你胡说!”皇后企图将赵璇扑倒,可一站起来就觉得天旋地转,站不稳脚跟。
“给你药的人应该给过你解药,你觉得为什么没用?”
“贱人!是你!是你要害我!太子知道了绝对不会放过你的!”头疼欲裂,眼神涣散,她已经越来越看不清仍旧坐在原地的人。
“宫里的女人会被你拿捏,可我不会。”浑浑噩噩中,她听见赵璇的叹息声,似乎很可怜她。
不!她才不可怜!她是皇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她很快就要是太后了!
静静的坐了一会儿,赵璇才倚在桌沿,撑着下巴打盹。
赵璇在炽烈的瞩目中醒来,看布置,这里应该还是宫中。出现在眼前的人属实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你见到我好像不开心。”温澈坐在她身前,迫不及待的想要将她打包带走。
“你这时候来就不怕真的死在这里?”赵璇看了看瘫软在地上的皇后,再一次惊讶于他的胆子。
即使做内监打扮,他看起来也更像侍卫。早在刚进来的时候她就已经观察过周围的环境,屋里没有能够躲藏的地方,外头又一直都有人走动,实在不是一个能够让人放心的环境。
温澈一把擒住赵璇的手,将她按倒。急不可耐的凑到她脖子上去闻她身上的味道,像一个已经失去理智的疯子,食髓知味。
把身子缩成一团,用力一踢,顺势翻滚,离开他的钳制。赵璇将这套练过多次的动作运用得得心应手。翻身起来后便单膝跪地,一手撑地,一手扶在膝盖上,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因为动作剧烈而不小心露出来藏在端庄裙子下大红色的武服令温澈顿时红了眼睛,吐出嘴里的血水,抹了抹嘴唇笑得残酷。“你早知道我会来,还特意练过。”
“当日种种,没齿难忘!”
“你不是我的对手。”温澈冷笑着看向她,将兵器放在身后,一副要比拳脚的架势。
赵璇坦然面对着突如其来的变故,将碍事的大袖衫和长裙脱下放在一边,有条不紊的除去头上的首饰。“是不是总要比过才知道。”
温澈出手狠辣,毫不留情,招招直逼命门,赵璇一边和他缠斗,一边迅速扫视着殿内的每一个角落。
“你不专心!”温澈一掌直直劈向赵璇颈侧,要是挨上只怕脖子就断了。
赵璇不退反进,拽着温澈的袖子靠近他,堪堪避开这一招。下一刻温澈的手肘就照着太阳穴靠近,赵璇勾着他的腰带整个人往下一蹲,顺势带乱他的脚步。
正在温澈急着站稳脚步的瞬间赵璇却用发间拔出的双面开刃薄簪划向温澈的脖子。
因为两人之间的距离实在太近,温澈又正是脚步不稳的时候,迫于无奈只能用手去接。
血腥味在划开皮肉的一瞬间蔓延,甚至有几滴血落在赵璇身上和大红色的布料融为一体。
赵璇本就是用足了力气奋力一搏,根本就没管伤口多深,只看着温澈手上鲜血淋漓,很快就在地毯上晕染出一片深深浅浅的痕迹。
他用舌头舔了舔手上的伤口,微微发麻,隐隐作痛。“很好!”
“这里不是齐国。”在这里她可不是孤立无援的人!
“既然如此,我就把这里变成齐国!”在见了血之后,他的占有欲像突然被激发一样,用恶狼看见肉的眼神狠狠的盯着赵璇,几乎已经准备好将她拆吃入腹!
“早知道当初就不该放过你,顺便将霍思渊也杀了,今日就不会酿成大祸。”因为失血过多而开始没有血色的人依旧不肯离开,直勾勾的看着赵璇。“你看不起翼族,我就让它变成一个国家;你不愿意去,我就把这里也变成齐国!”
“不会有这一天。”赵璇将薄簪重新插回头发里。“霍思渊是一员猛将,而你只是个疯子!”
“那我们拭目以待,到底是谁会笑到最后!”说完这句,温澈便捂着手跳窗走了。
茶水泼在地上淡化血迹,打翻胭脂混淆视线,用香灰掩盖血腥味。赵璇费劲力气的将皇后从地上扶起来,扔在桌子的另一边。
皇后用力的敲着额头。“来人!快把窗打开,熏死了!”
宫人们面面相觑,没有人敢提醒皇后犯了忌讳,默不作声的门窗打开通风。
直到晚上睡觉前,皇后才忽然想起来自己今天留了赵璇说话,可醒来的时候屋里却只有自己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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