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营之中并没有女子能够穿用的东西,赵璇只好裹着韩朝的披风坐在床上发呆。浑身都湿透了,衣服粘在身上湿答答的让人很不舒服,赵璇只是动了动,韩朝就紧张得坐立不安“是不是还有哪里不舒服?”
一直到了这一刻赵璇才真的不带丝毫偏见的看向韩朝,他脸上的焦急和紧张不似做伪,仔细想想除开最初的时候有些鲁莽,倒也没有做那些传闻中欺男霸女的事情。虽然这样的故事她从前已经听过无数。
刘柏鸿并没有离去,他站在角落,冷眼旁观他们之间的互动,越看越觉得有问题。“赵姑娘,今日之事恐怕已经惊动了宫中,还请姑娘将今日的情形一一细说,到时候我到了陛下面前也好说个明白。”
韩朝不赞同的眼神并没有吓退他,今天一定要弄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好端端的会突然来了这么一通冷箭。
红润的眼睛幽幽的看了他一眼,忽略他语气中的质问和怀疑,开始努力回忆今天的行程。“我今天一早从家里出来,到了离上次观船的位置不远处停了车,在那里钓鱼摘花。快到中午的时候我的侍女绿杨忽然来找我,说是水里似乎有人,让我赶紧上车回家。然后就是一路有人追杀,我们兵分几路逃跑,后来的事你们就都知道了。”
“你事前并不知情?”
“我事前若知情何至于此?”他话中的怀疑让赵璇胸中怒火冲天。“你不妨将自己的猜测说出来,何必这样掩耳盗铃!”
刘柏鸿蹭了蹭鼻尖“你说事发突然,可你的侍女身上穿的衣服颜色却和你的如此相近,很难让人不心生疑惑。还是说你早猜到会有这一天?又或者你就喜欢和侍女穿一样的衣服出门?”
这正是赵璇想不明白的地方,为什么绿杨会在车上准备这些东西?为什么绿柳虽然害怕却并不觉得奇怪?为什么就连赵行客和随车的两个护卫都没有人觉得惊讶?“若不是今日恰好有这两身衣服,恐怕这时候我们主仆几个的尸首都已经凉透了。”说着冷冷的看向刘柏鸿“又或者你觉得我今天不该活着出现?”
眼看着苗头不对,韩朝赶紧拦住两人之间愈来愈猛烈的争执。“事已至此多说无益,还是等那个小侍女醒了再说吧。”
赵璇忽然问“我的车夫找到了吗?”
车夫?刘柏鸿双手抱胸,居高临下道“城防营不是你家的府兵,今日破例出去搜寻就已经很给面子了,你别得寸进尺!”
若不是顾忌着自己身上全都湿透,赵璇都想要上前和他好好分辩一番。可一想到韩朝这样帮自己,又觉得不该让他为难,毕竟他们也是朋友。只是毕竟下落不明,难免叫人担忧,思虑再三轻轻的拉了拉韩朝的衣袖“你能不能派人回家叫我哥哥来?我们自己找就是了。”
她头一次这样主动的和自己接触,韩朝高兴得不得了,哪里说的出拒绝的话,当即命人回城。“我虽能帮你,可如今天色渐晚,虽然来得及传信回去,却未必来得及出城,恐怕最早也要明天才能来了。”城门一旦关闭如非军情要务绝不开启,赵璇也知道这些,便点了点头,不做它话。
韩朝身份高贵,又一心护着赵璇,这主帐自然是让给了她,自己去与刘柏鸿挤小帐篷。到了晚间总要洗漱,也不知韩朝是怎样做的最终竟然给赵璇弄来了一套白绿色的衣裙,只不过尺码不大合适,袖子要挽起两道,裙子也从腰间提到胸下才勉强没有拖在地上。不过这鞋子竟正好合脚,也算是不容易了。
因营中没有女子,赵璇又和刘柏鸿不对付,韩朝便喜滋滋的领了服侍赵璇的活。端着晚饭站在门前咳了两声“赵姑娘,晚饭好了。”
“进来吧。”
进去之后一抬眼,就看见她已经洗漱干净,俏生生的葱一样站在那里,感觉伸手掐一把都能落一手的水,不由得看得痴了。
赵璇正穿鞋,对他并不设防,随口道“原来你喜欢这个颜色吗?”
连忙摇摇头回过神听到她这一句,却有些疑惑“啊?”
赵璇便指了指他身上一水的竹青色。“你喜欢绿色吗?”说着又低头看自己“其实这颜色除了有些寡淡,倒也不难看。”
韩朝本想说几句讨巧的话,却见她虽然语气轻松,神色却淡淡的便知她不过是强撑着罢了,便胡乱点头“夏天穿这个颜色看起来也清爽些。”
她只动了两筷子就停了,吓得韩朝以为她又难过了。“是不是吃不惯?你想吃什么?我让他们去做!”
其实军营里的饭菜就是再精心也不能和府里的比,这里可不讲究什么食不厌精脍不厌细,不过是顶饱和实在。今天为了伺候好这两位贵客,伙头兵已经使上了看家本领,再要精细的恐怕已经不能够。
赵璇勉强一笑“我一贯吃的少,你不要多心。”
虽然有些不信,不过韩朝并没有深究,吃着自己碗里的却看着赵璇碗里的东西,见她果真不吃才放心的端起她的碗接着吃。
赵璇倒觉得奇怪,按理说他也是王府里最金贵的独苗怎么还会吃别人的剩饭呢?
韩朝见她一直盯着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解释道“我在家时也不这样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你碗里的更香。”
饶是经历了一番生死离别的赵璇也被他这话逗笑,抿着嘴扯开笑。“我才知道原来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说的是你。”
可话一出口赵璇就红了眼睛,想起小时候一起吃饭,绿柳总是最后一个才下桌,那时候绿杨就是这么说她的。
嘴里塞满了饭,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看她红了眼睛转到另一边去抹着眼泪,韩朝急得差点噎死。“你没事吧,你要是不高兴,我以后就不吃了。”
他看起来傻乎乎的一点也不像大家说的那个人,赵璇渐渐平静下来。“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情同姊妹,如今一个死不瞑目,一个奄奄一息,我却......”说着脸上滚下泪来,少不得又是一番劝解。
等到韩朝终于走出营帐,已经月上中天,他站在月光下面色沉静,和里头的那个莽撞冲动的少年郎判若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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