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了花氏姐妹,曲一凡见天色已是不早,便决定返回风月城,至于那托驭器阁制作的蜥鳄护甲,想必如此短的时间还没完工,只能等大比选拔开始之前来取了。
这余下的几日时间,曲一凡可不打算再花时间来这已经逛完,且无其他需求的坊市,而是要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准备接下来的外选,以及有可能到来的内选之中。
临出坊市之前,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和甩掉那些一直将视线放在自己身上的尾巴,曲一凡使用了几种凡俗间常用的脱身之计,如此一来,如非太过刻意,几乎没有人能察觉他就是如今坊市里讨论话题最多的那个白衣修士。
今日之事,就如在俗世大街上收拾了一个地痞流氓般无关痛痒,顶多就是闹出了三条人命,而对于这坊市中的无数修士来说,无非就是多一热闹可看、多一谈资可聊罢了。只是天幕之中那老者面孔的出现,却将坊市里绝大部分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了曲一凡身上。
他的面目虽除了诛杀楚公子时,四周的一些围观之人得见,可现而今一位白衣大侠的名声却是在这坊市中不禁而走,且越传越是玄乎。
有说坊市里来了个白衣修士,看似修为只有凝气期五层,实则是上面派下来明察暗访的老怪物,不然一点小小纷争干嘛多管闲事?甚至还见了血、出了人命,且最后连看管此地坊市的三宗前辈都出面了,却只是轻描淡写的一问一答,便将这人命大过于天的事情就此揭过了;还有人说,这白衣修士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修,不然你看他杀人分尸的手法,那叫一个娴熟,而之所以表面上仗义出手,是看人家小姑娘长得水灵,打算骗回去当双修炉鼎用的,只是没曾想还是一对姐妹花,临近最后关头不仅骗走一个小的,还拐带一个大的,坐享齐人之福啊。
这些,曲一凡不知晓具体,但也知道如今的自己一旦暴露,必定会成为众矢之的,好在这坊市之中,身穿白衣的不少,才没有人能联想到他的身上。
走出坊市,也走出了覆盖整个坊市的阵法,耳边的喧哗与嘈杂之音刹那消失不见,曲一凡回头,看了眼身后那一望无际的荒原,不禁对这阵法的玄妙啧啧称奇来。
这阵法明显是隔绝之用,不仅仅是隔绝了坊市内外的视野与声音,更是隔绝了凡人与修士的两个世界,曲一凡能够感受到,若自己没有修为,继续向前所踏足的依旧会是一片黄土之漠,不会有坊市、不会有人群,有的,只会是踏足阵法前一般无二的风景,直至整个人走出坊市范围,亦不会有丝毫的察觉。
修士和凡人间的差距,或许,便真如两个世界,而凡人所指的仙人,亦真的便是修士,毕竟,真正的仙人,又有谁曾得见过呢?
片刻驻足后,曲一凡迈步,方向,却并非是风月城东门所在,而是绕过坊市,向着相反的地方行去。
“之前那天空上的老者,应该便是此地坊市的管事之人了。”回想今日遭遇的种种,曲一凡心底不禁也暗自唏嘘,典当铺内的怪异老者、性格各异的花氏姐妹,还有那天幕之上,由云彩幻化而成的老者面孔。
想到那老者,此人若无意外,九成九便是负责管理此地坊市秩序的三宗之人,不过想来也是,如坊市这种大量修士聚集的地方,若无强者镇守,仅凭一纸空文,是很难管束这些闲云野鹤惯了的散修的。但若此人时刻留意坊市内的动静,那定然是第一时间便察觉到了自己那边所发生的变故,可却并未现身阻止,故而楚公子三人的死,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那位管事默认了的。或许亦正因如此,才会有之前坊市天空中,那雷声大雨点儿小一幕的出现,而自己,也不会仅凭那一个怎么听,都牵强无比的理由蒙混过关。
“来了吗?”正行走间,曲一凡脚步一顿,目中凌厉之色乍然而起,但却脚步未停,一顿之后继续迈动,且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几个眨眼的功夫便从疾步变成了小跑,又从小跑变成了飞驰如风。
“不好,这小子发现我们了,快追。”后方,几道尾随在视野尽头的人影再也顾不得掩饰,纷纷现出身形,同样脚步如飞的奔驰起来,目标,正是前方的曲一凡。
虽然在离开坊市时用过几个迷惑人的小手段,但那终究不能摆脱所有人的注意,只要是有心人,在刻意观察和监视之下,自己那点属于俗世江湖之人常用于金蝉脱壳的小伎俩,所能起到的作用便只有甩开绝大多数人的目光而已。但仅仅是这一点,对于曲一凡而言已是足够,他不喜欢麻烦,但也不怕麻烦,既麻烦主动找上门,他自不会避而不战,因为麻烦留着,会一直是麻烦,若不喜欢,那便要第一时间将其解决,或者抹杀。
曲一凡很确定那坊市中觊觎自己的人有不少,因为确定,故而他在一出坊市后才没有返回风月城,转而向相反的方向行去。曲一凡相信有人打自己主意,但却不相信自己那点小手段能甩开所有人,果不其然,鱼儿在他独行后没多久便按捺不住了。
在夕阳的余晖映射下,一道身影在前、五道身影在后,于这黄沙漫漫的荒原中一前一后的追逐着,不同于坊市往风月城方向的人来人往,这边的光景却似背道而驰,眼前除了一片荒芜的土地外别无他物,别说人和动物,就是连点绿色植被亦少之又少。不过这荒郊野外的,不正是用以杀人夺宝的风水宝地吗?不过最终是你死还是我活那就是另外两说了。
见目标直往偏僻处逃窜,于后方追赶的五人都忍不住暗自发笑。
“老大,这小子有病吧?不往人多的地方躲,反而朝这鸟不拉屎的地方钻。”
“管他呢,这样反倒省的我们多费手脚,张老板说过了,等我们把事情办利索,这小子身上的财物哥儿几个可取走一半。”
“老大说的是,管这小子在想什么,有我们兄弟五个联手,这煮熟的鸭子还能飞了不成?”
随着时间的推移,与后方五人的距离也越来越近,但曲一凡却恍若未觉,依旧在前面自顾自地跑着。脚下荒原一片平坦,他于俗世武林中所习得的身法根本施展不开,不过也不需要施展,因为后方五人万万不会想到,曲一凡是刻意与其拉近距离但又不让他们追上的,至于为何要如此,下一刻,曲一凡便给出了答案。
前方是一条这荒原中时不时就能见到的错层,错层不高,呈阶梯之势,一个普通的成年人来也能轻松翻跃的样子。
“差不多了,就在这儿吧。”曲一凡目光一闪,一直未有过动作的双手开始于身前掐动法诀,脚下步子却是片刻未停地依旧向前。
直至临近断层,曲一凡身影纵身一跃,手上则向着下方地面默然一指,没有任何动静传出,曲一凡的身影无声落地,没有再选择向前逃遁,而是蓦然转身,手中,银白色长剑已不知何时,现出了其狰容。
恰在此时,于后方追击的五人几乎是在同一时刻临近了断层之上,并不约而同地相继一跃,便欲跳下断层,直扑向站在那里已如认命般,放弃逃脱的曲一凡而去。
见目标似觉逃脱无望,打算拼死一搏的样子,五人面上非但不见紧张之色,反而露出了残忍而戏虐的冷笑。
五人身影转眼便已跨越断层,可就当他们身形即将落地,正欲取出各自武器之时,脚下变故突起。
但见其脚下地面砂石翻滚间,五根足有婴儿手臂粗细的地刺乍然而出,目标直指五人臀下污秽之所在。
五人见状,原本轻蔑的神情转而大惊失色,他们没想到目标还有这一手,措不及防之下,五人中有两人屁股被当场戳穿,直痛得是哭爹喊娘。
曲一凡一个地刺术,想来还不足以杀死这五个与他修为皆是凝气期五层的同阶存在,可他既处心积虑的设下埋伏,其内蕴的手段自然不会只有这一个。
“混蛋!杀了他!”五人中间似为首一青年,在扭转身体险险避开脚下突如而至的地伺后,口中不由惊怒交加,可话音刚一出口,于其脚下的砂石地面便随即波动再起。
青年脸色一变,可他尚未来及做出反应,便已有根根树藤顺着脚面如灵蛇般缠绕而上,不只是他,其身旁的四个同伴亦都遭受了同样的境遇。
只是瞬间,于曲一凡视线中便多出了五个被树藤严实包裹着的巨大粽子。
不论地刺术还是缠绕术,施放都较为隐蔽,发动时所散出的修为波动也是微乎其微,故而如非时刻警惕,便只有在这两术发动之时,才能依照脚下的灵气波动,稍加察觉到不对的地方,可若不及时做出反应,便只有中招一个结果。
这五个修士显然是如那凡俗盗匪一般,常在刀口上舔血过活之人,因而即便在漫不经心下遭受地刺术偷袭,五人中也有三人在脚下地面波动乍起的刹那,便第一时间凭借本能做出了反应,可接踵而来的缠绕术,那可就令人防不胜防了。
“看来以这地刺术和缠绕术设下陷阱最为奇效,以后倒是要抽时间钻研一番了。”曲一凡心念暗忖间,手上动作却是未有片刻迟疑,因为他知道,以这五人的修为,缠绕术能困住他们的时间也只是稍纵即逝罢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