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山主真是好大的本领，居然敢夜闯无忘寺。”

　　“无妄大师抬举了，我们不是硬闯的，是溜进来的。”

　　这是安落第一次仔细观察无妄，国字脸透漏着无限正气。虽然眉须花白，看起来却并不老态龙钟，反而有一副快要羽化飞升的样子。

　　只是皮肤略有苍白，平白多出一股违和感。

　　“不知二位深夜溜进来有何贵干？”

　　风起向前走了一步，挡在了安落身前。安落了然，这位若真是仙界哪位的化身，怕是对她有所怀疑。

　　不过，再怎么怀疑，大概也猜不到月神会重生。对于风起的保护，安落还是十分受用，所以只说了一句话之后就乖乖躲在风起身后。

　　“只是关心大师伤势，又怕打扰到大师疗伤，只好深夜前来。”

　　趁着他们拐弯抹角的寒暄，安落随意的在无妄的房间内走动了起来，再一次感慨了无妄的奢侈。

　　虽然当年月神殿比这富丽堂皇的多，但是凡间估计皇宫都没有这么好的摆设。

　　金丝楠木的地板，上等沉香木的房梁。墙壁装饰倒是简单，只有一副画，安落颇有深意的笑了笑。

　　随后坐在了椅子上，脸色微微发白，伸手打算给自己倒杯茶。

　　风起蹙眉看了看安落，安落了然，放下杯子。她是真的有些累，也能理解风起觉得这里的东西不干净。

　　“无妄大师近年来修为不增反减，让我很是疑惑，不知道能不能为我解惑？”

　　“无稽之谈。”

　　风尘剑出鞘，一道剑芒扫过，无妄堪堪避开，颇为狼狈。划破了袈裟，漏出了里面的皮肤。

　　一条条黑色的纹路蜿蜒在上，无妄急忙扯过袈裟盖了上去。

　　“无妄，以你的实力不可能打得过沉水。”

　　“你果真与鬼族有勾结！”

　　风起不出声，算是默认。

　　无妄冷哼一声，一道细小的灵力从身体里分出来，似乎携带了不得了的消息，想要告诉什么人。

　　片刻后，无妄脸色铁青。

　　“你们做了什么？”

　　“无妄大师既然是从昆仑下来的，应当知道十绝阵。”

　　十绝阵，顾名思义，封八方上下。

　　“不可能，十绝阵是月神独创，月神身陨后...”

　　突然，他抬头惊悚的看着安落。

　　“你居然重生了。”

　　“没想到还真的是熟悉的人呢。”

　　安落看到那些黑线时就已经很吃惊了，那是堕仙独有的标志。

　　不知这堕仙到底是千年前那两个，还是这千年产生的。

　　堕仙是天意，贬下西域却需要人为。这个人自然也是安落。

　　从前月神从未感受到接渡上届的人的感激，但却真真实实的感受到了来自堕仙的恨意。

　　风起和安落心知肚明，就算再怎么盘问，无妄也不会说对方是谁，不如省了这口舌。

　　这趟过来收货也算不小了，至少知道是堕仙，就算没有被贬西域，怕也和巫族脱不了关系。

　　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点。但是有一件事安落还是想不太通。

　　“洛河那些人是你和太真做的？”

　　“是又如何？”

　　“为何？”

　　“月神大人莫不是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得天独厚吧，生于昆仑，等同于山灵一样的存在。

　　点化成仙，不需功德，更是掌管仙界。不用修炼，天地灵气都会往你身体里钻。

　　别人就算成仙，哪个不是拼死拼活的修炼？谁能像你这样天天混迹人间，还能稳坐第一仙的位置？！”

　　安落莫名其妙。

　　“我优秀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一句话堵的无妄脸色青白交加，的确没什么关系。但是很多时候都不需要有关系，任谁拼命修炼的时候，还看到一个天天无所事事的人压在自己头上，都会有点不平衡。

　　在看到安落身陨后，还有那么多神像，比自己这种真仙还多，自然更加不平衡。

　　“那你们是吸收了他们的血肉精气送给对方了？你这些年越发虚弱也是因为这个？”

　　无妄一下子沉默了下来，片刻后才缓缓开口，声音三分沙哑，七分暗淡。

　　“如果不是那位，也不会有我。当年鬼族一战的确是那位降临了，不然我和太真不是四将的对手。”

　　“洛河那些，是唯一一批么？”

　　“不是。这千年来，一共屠杀了百万修士。”

　　安落手下的扶椅把手应声而碎。

　　百万修士，凡人虽多，但是真的具有慧根能够修炼的并不多。

　　怪不得，这千年都没出什么大门大派，几乎都是无忘寺和太真峰的附庸。

　　“师尊，这千年来消失百万修士你都没有注意过？”

　　安落目光灼灼，她懂自己这是有些迁怒。可却没法不怒，这是风起，曾经她寄予厚望，认为能够接替她的风无尘。

　　“落落，抱歉。”

　　风起眼中痛色一闪而过，不知是因为安落的迁怒，还是因为自己的疏忽造成了这么严重的后果。

　　看到这样的风起，安落突然想到他曾说的力不从心，觉得自己有些过分。

　　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又如何去苛责他人。

　　“抱歉，师尊，我只是...”

　　“无妨。落落，你回来了就好。”

　　这句话好像微小的银针刺进了安落的心，疼痛酥麻掺半，一时不知做何反应。

　　慕容桁也好，风起也好，都在等她回来。

　　安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突然听到一阵利刃划过金属的声音。

　　无妄掉落的一只手中拿着禅杖，看姿势目的大概是安落。风尘剑划过禅杖，准确无误的切了无妄一只小臂。

　　“无妄大师刚刚如此配合，我还以为你要改过自新了。”

　　随后，安落甩出抽忆丝，直接穿过无妄的脑海。

　　本来抽忆丝是禁止对凡人使用的，但是无妄在安落看来，已经与死人无异，倒不如死前多感受一点痛苦，不枉这人间一遭。

　　“无妄大师断了一只手臂都能忍住不叫，抽忆丝这点痛苦想来也能忍受了。”

　　巧笑嫣然的安落，比昔日的月神多了一丝魅惑。虽然没有月神惊天动地的容貌，反而更觉迷人。

　　无妄眼球凸起，额头上血管爆裂，血水混合着汗水留下来，嘴里发出嗬嗬的声音，看起来好不狼狈。

　　“不知无妄大师此刻，与被你吸光了血肉精气的修士比起来谁更痛苦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