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接机
下午三点,人声鼎沸的江州机场。不断有飞机呼啸落地的声音传入人的耳中,使得在机场焦急等待的人们情绪各异。
此时的安堇年和牧沅,正坐在自家的车上,悠闲的听着车上音频播放着的伤感音乐。
牧沅不时的跟上音乐节奏轻哼“我曾难拔于世界之大,也沉溺于其中梦话……”
这是时下最流行的一首歌曲,无论是从歌词,还是演唱方面,都很深入人心。
小提琴的悠扬乐声从播放器里缓缓传出,像是在述说着一段荡气回肠的爱情。
随着歌声的收尾,牧沅又按了下车上的播放键,设置了重复播放。
悠扬婉转的歌声,如同夏日里的凉风清爽掠过,干净纯粹,悦耳动听……
安堇年的眉头不悦皱起,他抬眸,斜了眼正沉醉于歌唱之中的牧沅,莫名觉得头疼。
他不是认为牧沅唱的不好听,而是因为曲中歌词伤感,极易触动人心。
又是一个以悲剧收尾的童话,一段浪漫情深的爱情,就像他和林夕,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爱而能得,求而不能。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安堇年转眸看向车外,只见人山人海的飞机场门口,来往进出的人络绎不绝。
今天,是他爸妈和牧沅父母回国的日子,他和牧沅一早就来到了机场等候接机。
兴许是近日来发生的事情太多,令他极易疲惫,伤心伤神。导致他总是在不经意间就睡着,身体的状况也是每况愈下,情况很不好。
医院那边对骨髓配型,仍旧没有半丝消息,压得安堇年心里存的那丝侥幸越来越小,直至熄灭。
牧沅唱到动情之际,一直摆放在车台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牧沅止声,拿起手机一看,正是他的父亲牧池打来的电话。
“喂,臭小子,我们到了,你跟堇年人呢!”
电话才刚接起,就传来牧池漫骂的声音。
牧沅自觉将手机延长了几公分,拿的离耳朵远了些“好,我跟堇年这就来。”不等牧池回话,牧沅很快的就摁下挂机键,看向安堇年“堇年,安伯父安伯母和我爸他们都到了,我们走吧。”
堇年应声,不动声色的下车。
他们的车后,还停着几辆连号的黑色越野。
安堇年和牧沅的脚才一落地,位于他们车后的几辆车上便迅速下来八个人,排成整齐的两列,站在他们身后,威风凛凛。
这一队人,很快成了机场里最靓丽的一道风景线。排场之大,令人咂舌。
最让人难忘忍不住回头驻足的,是走在最前面的两道颀长身影。
一个静谧安宁,身上不断有冰冷的气息由内向外散发开来。那张完美到让人为之倾倒的一张脸,如同画中人翩然而至,不切实际。
一个邪魅乖张,抿唇浅笑时那抹含在嘴角的妖娆,更是惹得路人频频掏出手机拍照。
相比安堇年,牧沅那张表里不一的脸,更叫人喜欢。而安堇年,太过童话,在常人眼中,有一种不切实际的虚妄感,还有那时刻闪现在周身的冰冷气息,不由让人望而生畏。
牧池揽着安以翎的胳膊,站在机场门口,眯眼望着正并肩而来的两人,呵呵笑道“安老弟,看看,这就是咱们的儿子,真的是越来越优秀了。”
安以翎认可的点点头,常年不化的冰山脸上也有了一丝温和,“是呀!这两个孩子,越发出息了。”
这么多年以来,安以翎一直觉得自己是亏待这个儿子的。只因他是自己现任妻子任静所生,所以,这么多年来,他都不曾好好的看过他一眼。
直至五年前,安堇年意外昏迷,检查出了白血病,他才终于体会到了为人父的心情。
焦虑的同时,安以翎也是欣慰的。这么多年,他的放养并没有对安堇年造成什么伤害,相反,他的这个儿子还很优秀。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成长为了能独挡一面的强者。
在美国的这几年,他亲眼见证了安堇年的成长,从一个初出茅庐的稚嫩青年,硬生生的扛下了他在美国所有的担子,以病人的身份。
好友牧池总是羡慕嫉妒,感叹他能有一个这么优秀的儿子。可他并没有因此而感到荣幸,相反,很愧疚,只因为安堇年的神韵像极了埋藏在记忆中的某一个人,成了他心底的一颗朱砂痣。
任静走过来,搀上安以翎的胳膊肘,温婉一笑“咱们的堇年终于长大了。”
安以翎的手一僵,对任静那句咱们的堇年有点抵触。
牧池看出端倪,拉了拉站在身后的自家那口子,笑的春光灿烂,布满褶皱的眼角,忽闪忽闪,露出条条皱痕。“哎呀!老婆,你看,咱们家那臭小子跟着堇年长进不少啊。”
颜芬斜了牧池一眼,有点不想接他这个茬,她知道自己的丈夫是在替他的好友解围。可在颜芬看来,安以翎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关于安以翎的过往,颜芬从牧池口中多少知晓一些,但作为旁观者,她没有理由去插手人家的家事。
可一看到好友任静那张略带失望的脸,她又觉得于心不忍。多好的一个人,为了一个男人,赔上了自己的一生,却也不足以打动那个人半分。
在颜芬看来,这种感情是盲目,没有理智的。
她瞪了眼自己的丈夫,附和说“是呀!飞出了我们的羽翼保护之下,他看起来更加沉稳了。”
任静感激的看着颜芬,嘴角扬起的苦涩渐淡。这么多年,她都习惯了,对安以翎的希望也渐渐渺茫。
“爸妈……”牧沅一走
到跟前,就飞身扑到了颜芬的身上,久别重逢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相比较安堇年,就显得平淡多了,他只是淡淡的对着安以翎和任静点了点头,唤道“爸,妈……”
不轻不重的两个字,听在安以翎和任静的耳中,却是格外生疏。
以翎平静点头,似对安堇年这种态度早已习惯。
倒是任静,端庄贤淑的表情在见到安堇年后,就立刻变得不平静了。她走进安堇年,拉出他一直插在衣服口袋里的右手,心疼道“手怎么这么凉,回国的这段时间,病情有没有稳定。”
安堇年的面色有些动容,他摇了摇头,回答“我好多了,不用担心。”
任静松了口气,对自己儿子的淡漠早已习惯。“那就好,那就好……”她喃喃念叨,心里仍是不安。
安堇年回国的消息,她是事后才得知的。当时若不是颜芬拦下她,说安堇年有牧沅看顾,说不定她早在知道安堇年回国的当天,就按耐不住回国了。
可当现在看到安堇年那张日益消瘦的脸,任静的心就难受揪成一团。
在她看来,无论她怎么努力,她也还是没有尽到自己母亲的责任,相反,同安堇年的距离却越来越远。
自当年的安堇年生病以后,就很少在人前鲜活了。他开始变得沉默寡言,对身边的人和事提不起半点兴致。即便她身为安堇年的母亲,也无法靠近他半点。
那个打小就傲娇的少年,以自己的方式脱离了安家。以自己的手段,打出了安家在美国的金融市场,叱咤风云。
当年,不过还是二十岁的青少年,而现在,仅仅过去五年,他俨然成了他们眼中,阅历成熟稳重的男人。举手投足之间,尽是上位者的威严。
“堇年……”
现场气氛陷入一种很奇怪的沉闷中,就在这时,一个穿着墨绿色大衣的男人从几人身后走出,朝着安堇年张开双臂,缓缓走近。
“来了。”安堇年挑眉,避开来人的拥抱。
这是一个有着金发碧眼的男人,浓黑如墨的眉毛,高挺的鼻梁,以及饱满略带性感的红唇,充分的展现出了西方男人应有的特色。
“喂!这样可不厚道。”男人说着一口流利的中文,不满的表情充斥着他整张脸。
安堇年仍是不为所动,从小到大,他都是这样,不喜欢别人的碰触,除了林夕。
“艾伦,你来了。”牧沅从自己母亲的怀抱出来,转而投向了被称作艾伦的男人。“好久不见,想死你了。”
牧沅狠狠抱住艾伦,双手使力的在艾伦的后背上拍了拍,为自己终于找到能欺负的下家而心满意足。
艾伦惊叫着推开牧沅,露出肉痛的表情“牧沅,你这下手也太狠了。”
牧沅得意的扬了扬嘴角,退到安堇年的身旁,伸手搭上他的肩“除了堇年,也只有你供我消遣了。”
“啊……”艾伦沮丧着脸,心塞了。他这次是专门为了安堇年的病情而回国的,因他近来的病情反复加重。
一开始艾伦是想让牧沅偷偷打晕安堇年将他带回美国。可没想到安堇年要留在国内的想法那么强烈,没办法,身为负责任的好医生,他只有亲自回国。
“你这臭小子……”牧池走过来,拍上牧沅的后脑勺“一点礼貌都没有……”
牧沅喊疼,摸着自己被拍疼的后脑勺嘟囔道“爸,你轻点,我到底还是不是你亲生的……”
说完,现场哄笑一片。牧池伸手指他,骂道“是不是我最近对你管的太松,还敢回嘴了。”威胁的口语自牧池口中吐出,他虽是笑着,可眼中就像藏了刀子一样锋利。
“我……”牧沅有苦不能言。
“我们先回吧,有什么事回家了再说。”安堇年适时解围,将牧沅往边上拉了拉。
“嗯,走吧。”安以翎点头附和。
安堇年朝身后摆手,就只见一直跟在他们身后闷不哼声的几个人一拥而上。提起几人的行李,并排站好,等候发号施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