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预算之外

　　在一个忙碌的夜里，曾启看到老吴坐在成忠旁边看碟，这时候成忠已经买了一对创新的2.1小音箱，这样当夜里或者周末没管理人员的时候，就可以放出声音来。汉斯季默的配乐，投石车投出热油罐，砸在丛林中，溅出冲天的火花，燃烧的敌人在地上哭嚎着打滚，剩余的敌人被迫冲出丛林，和精锐的重装罗马步兵方阵进行搏斗。

　　而在此时，“光荣归于罗马”的喊声响彻云间，彪悍的罗马骑兵从树林中迂回杀出，直取敌军后面。

　　一场阵地战，变成了屠杀，骁勇的罗马将军看着修罗场般的大地，说：“可以回家了。

　　今天他们看的碟是夏天刚上映的《角斗士》，这一段被誉为古装战争片的经典。罗马大将军马克西姆斯战斗前和战士沟通，走出战壕这一幕被无数的电影电视，游戏仿效，从《投名状》的后来的《斗战神》都是如此。

　　曾启也凑过去看，成忠电影看得多，经常会一边看一边点评，用现在的说法就是观众音轨或者是弹幕评论了。

　　听成忠聊电影，能学到不少东西。

　　剧情发展中，将军变成逃犯，逃犯变成角斗士，在外省的格斗中大杀四方，然后被选入进罗马的大角斗场。

　　成忠点评到：“这就和欧洲冠军杯一样，你需要现在各国的联赛打出名声，才有资格参加冠军联赛，最后剩下的球队，才能进入大决战。

　　2000年的欧冠少见的由两支来自西班牙的球队，皇家马德里对战巴伦西亚队，皇家马德里的两位西班牙射手劳尔和莫伦特斯各进一球，皇马八夺欧冠奖杯，西班牙足球名扬天下。

　　当皇女之子问成为角斗士的马克西姆斯，你叫什么名字时……

　　即将带上头盔的角斗士说：“叫我西班牙人。”

　　继而就是全剧最精彩的场面，角斗士走入大竞技场，罗马皇帝降临。

　　大祭司宣布开始竞技：

　　此次竞技并非角斗，而是模拟一场战役。

　　罗马彻底击溃迦太基军队的扎玛之战，小西庇阿将军率领的军团大败战略大师汉尼拔。

　　马克西姆斯和他的角斗士们扮演汉尼拔的野蛮人军队，所以设计中要被战车屠杀。

　　战车从角斗场四门杀出，劲弩，利刃，险象环生。

　　但是马克西姆斯指挥角斗士们团结一致，居然打败了战车队伍。

　　罗马皇帝下来接见角斗士，在百夫长装束的近卫队的护卫下。

　　成忠继续点评：“凡是色厉内荏的君主，出场都是在刀剑的簇拥下。”

　　这场大战后，后来又有一场角斗士之间的决斗，虽然有猛虎相伴，气势已经明显不如之前。接着就是预备大结局的剧情，元老院的辩论什么的，也可以说都是尿点了。

　　借着尿点的时间，曾启问成忠：“那天游戏编辑来谈关于《江湖》的事情，你就在季征旁边，你觉得金子塔的老板为了抢档期，宁愿让一个半成品的游戏上市，这样对吗？”

　　成忠暂停了播放碟：“你觉得这段剧情如何？”

　　曾启说：“我觉得这段剧情在铺垫罗马皇帝的不得人心，但是对于一个爆发荷尔蒙肾上腺素的电影来说，就显得很沉闷了。”

　　成忠说：“根据好莱坞大片的规则和节奏，这一段应该是有一场战斗的，而且确实有，据说是角斗士大战巨型犀牛，我在著名的chinadv上看到过一点分镜头设计。

　　曾启并不知道chinadv（简称cdv）是中国最知名的3d动画影视交流网站，因为在2011年已经关停了。当年说起chinadv还是相对高段3d美术的象征，同一时间的火星时代就显得差一些了。

　　曾启：“那怎么没有了呢？”

　　成忠说：“预算不够。”

　　成忠接着说：“预算不止金钱，也包括制作时间，如果超支超时，投资方不能保证电影在五月的小暑假推出，也不可能等到八月的暑假和其它大片去抢院线，所以必须砍掉这组镜头！你刚才问我的问题。

　　金字塔的邹老总是这样说的‘有人活着就能赚钱，有人赚钱才能活着’，所以你们新手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先想想，你是哪种人？”

　　老吴说：“你们刚毕业的学生，总是觉得自己志向远大，要改变世界，可是世上很多人，要赚钱才能活着，就像打扫做饭的阿姨，她从来没有休息，她如果休息一天，就会被换掉，如此简单。”

　　成忠继续播放影碟说：“如果不能活，就是死了，死者是不能说话的。死了又能怎么样呢？来来，继续看电影。”

　　电影结束，罗马皇帝死了，角斗士马克西姆斯也死了，死在鲜花装点的场地中。

　　皇姐说：“罗马值得一个好人牺牲生命吗？我们曾经相信，让我们再次相信。

　　他是罗马的战士，给他荣誉。”

　　全场肃立，众人托举马克西姆斯走出角斗场。

　　明暗光线变化中，皇帝的尸体躺在地上无人理睬。

　　成忠继续点评：“导演的意思是暴政的皇帝被人民抛弃，而死者受到拥戴。

　　曾启心想：“如果做游戏的人死了，会有人拥戴吗？”

　　当时据业内著名撰稿人，白玉盘先生统计，国内还在做原创游戏的公司，不超过两个手掌。白玉盘先生还写过一个系列，叫中国游戏人记录：“写了云风，写了小箭2000，写了落魄书生，写了今何在……这些都是新浪游戏制作论坛的id，而这个系列也没有完成十篇……因为白玉盘也离职了

　　所幸的是，在那个大大小小的互联网公司倒闭的秋天，在那个每天都能听到国内游戏小组倒闭的多事之秋，第九波毕竟是集团下属的公司，而集团主营业务电脑还是生意很好，所以并未受到打扰。

　　那一年的9月14日，中国内地三大门户网站的搜狐宣布收购另一家大型门户网站中国人，收购价为3000万美元，并声称自己中文第一门户网站。虽然这个自称从来也没有被承认过，收购还是动用了搜狐的440万股票。

　　当时搜狐的股价为7美元左右，距离两个月前的发行价13美元近乎腰斩。而chinaren的前股东拿到股票时，搜狐的股价已经跌到了3美元多一点。

　　这并不是最悲惨的，这些股东拿到的股票在六个月内是不能出售的，六个月后的搜狐股票直接跌破了1美元，濒临摘牌。

　　这些互联网巨头们消息对曾启们这些大公司下属小公司的小喽啰并没有什么影响，大家只是知道明天要发工资了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