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口中发出一声惊咦，将仍在懵逼状态的俩人拨到一边，再次认认真真地看了林渊一眼，说道：“这位施主……”林渊以微笑回应，从对方锃光瓦亮的脑袋后面隐隐散发而出的佛光来看，这应该是一个高僧。

　　“敢问师父，可有什么指教？”林渊双手合十，对其施了一礼。

　　“阿弥陀佛。”和尚轻轻地摆了摆手，“贫僧倒有一言，不知当不当讲。”

　　林渊再次施了一礼，表示自己洗耳恭听。

　　“方才贫僧正在追一只狐妖，却见这边似有黑云笼罩，便急匆匆地赶了过来。鬼物倒是没有寻见，却遇到了施主你。贫僧冒昧，方才观施主之面相……”说到这里，和尚压低了声音，“施主，怕不是这个世界之人。”

　　林渊的心神剧震。

　　“敢问大师，您还看出什么来了？”

　　和尚却是微笑着摇了摇头，不再言语，但是他的声音，却在林渊的心间响起。

　　“贫僧还能看出，施主杀过不少的人。”

　　林渊点了点头，同样以心声回应：“是杀过不少的人。”

　　“阿弥陀佛，金刚怒目是为除魔，施主不必执着。”

　　“杀就杀了，又能如何？”林渊倒是没什么所谓，就算是重现来过，他也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和尚微微一愣，道：“倒是我执着了。”

　　林渊挠了挠头，不知怎么接下这个话茬。和尚咧嘴一笑，说道：“贫僧看得出来，施主绝非恶徒。恰恰相反，如果贫僧没有猜错，施主当前所行之事，为的是这天下苍生。”

　　林渊：“……”

　　我为个屁的天下苍生，老子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做什么，跟个提线木偶一样，他们怎么安排，我就得怎么服从。

　　“哈哈哈。”和尚大笑三声，“因缘果报，施主何需着急？你且看来。”说话间，和尚将手中钵盂递到了林渊面前，钵盂中佛光一闪，两片树叶凭空出现。

　　“贫僧无法告诉你什么是因，也无法告诉你什么是果。但是你看，这两片树叶，表象极为相似，但是叶脉的纹路却各不相同。世界上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树叶，也没有两片完全不同的，你的世界，我的世界，你的因果，我的因果，定不会相同，却也不会完全不同。你，明白吗？”

　　“不明白。”

　　和尚再次大笑出声，继续说道：“我也不明白。”

　　林渊：“……”不明白你还说。

　　“施主你不明白，我不明白，这天下苍生也不明白。如果苍生明白，苍生皆为我佛。如若天下皆佛，那么佛还是不是佛呢？”

　　林渊：“……”好了你不要再说了。

　　“阿弥陀佛。”和尚无视掉林渊一脸蛋疼的表情，伸手指向鬼影做过的位置，问道，“方才那个鬼物，是在这个位置的吧？”

　　林渊点了点头。

　　“你可知那鬼物的名讳？”

　　“不知。”

　　“阿弥陀佛。”和尚笑，伸手敲了敲前台桌面，“查一下。”

　　林渊：“……”合着你也不知道啊。

　　无奈之下，只好打开管理系统，查了查59号机器的登记记录，赫然发现，排在赵麻子之后，竟然有一条身份讯息，而登记的名字是叫做……

　　林渊！

　　“施主可曾记得，五年之前，那个雪夜，街边有一个快要冻死的乞丐。你杀气腾腾地从乞丐面前走过，突然间又折返回来，将身上的羽绒服脱下，披在了乞丐身上，又将手机和钱包掏出，硬塞到了乞丐的手里。”

　　“那个乞丐，是我。”

　　“确切来说，那个乞丐，是另一个世界的另一个我。在他成为乞丐之前，我俩的命运轨迹，是完全相同的。只不过后来，贫僧出家修行，而他，选择了行乞。其实说到底，他拿破碗，我持钵盂，又有什么不同的呢？”

　　“而他，”和尚再次指了指鬼影做过我位置，“不过是另外一个施主。”

　　“今天因为施主的出现，他才有了决心复仇的勇气。一旦大仇得报，支撑着魂魄的怨气就会消散一空，倒时候便是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轮回。最后几秒钟的时间，他做了一个决定，他要报答你的恩情，所以他，代替了你被执行枪决。”

　　“所以施主，你明白了吗？”

　　林渊摇了摇头。和尚的这一段话，前边还比较容易理解，但是和尚说因为他的出现，鬼影才鼓起勇气复仇，又说代替他被执行了枪决，这一番话，林渊怎么都想不明白。最显而易见的一点便是，这两件事分别处于不同的世界和不同的时间点上。

　　“呵呵。”和尚再次笑出声来，手指往上一指，说道，“这里的时间线，已经完全乱掉。不只是这个世界，现在各个世界的时间线都乱掉了。而时间线的错乱，通常都会使空间受到牵连，出现几个裂缝或者两个世界相交，实在再正常不过。”

　　林渊点了点头，和尚换成白话来说，确实比之前好懂了不少。而他也已经基本上理清了思路——如果没有鬼影替他被枪决处理，那么他在五年前便死翘翘了，那么他也不会捡到传送戒指并传送到神土世界经历一系列稀奇古怪的事情并获得极为变态的精神力，如果没有变态的精神力，他即便穿越到这个世界，也不会发现鬼影的存在，那么鬼影也就不会莫名其妙地生出勇气前去复仇。

　　如果鬼影没去复仇，那么这本书就变成另外一个故事了。

　　“呼——”林渊长出了一口气，看了一眼和尚，继续问道，“可是我什么都没对他说过，他又哪里来的勇气复仇呢？”

　　“施主本身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和尚闻言哈哈大笑，“再者说了，你就是他，他就是你，你们之间还需要多说些什么吗？”

　　林渊：“……”你这解释也忒生硬了吧。

　　“哎呀。”和尚突然一声怪叫，抬起手臂，把袖子一拉，把劳力士露了出来，低头看了一眼，转身撒丫子就跑。“贫僧要赶紧回去了，要不山门又该关了。”

　　林渊一阵无语，趁着和尚还没跑远，大声地喊了一句。

　　“还未请教大师名号？”

　　“阿弥陀佛，贫僧法号……”和尚的声音自远处传来，

　　“智藏。”

　　智智智智障？林渊很不厚道地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