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维说着掀开桌面的盖板，在本该是抽屉的地方被全部掏空，银光流转的箱子安静的放在里面。
比起刚开始流动的水银一般的质感，现在更偏于锡箔一样的亮银色，表面看起来十分的脆。乔维数了数时间，取出一条新弄来的表带连接上取出的表盘，将其戴在了左手腕上。
箱子则用十分寒酸的布条缠好。黑与白的葬歌先一步取出，轻飘飘的手感几乎让其不像真枪。
零碎的钱币，工具包，零件，图纸，手绘的地图和其他资料。乔维从中捡出需要的东西单独收好，剩下的就都丢在原处。然后他推开门走了出去。
一如既往平静的夜。
罗小小回来后把话原样对张子岩说了，张子岩欣喜若狂，一把抱住罗小小就想好好亲热一番。罗小小心不甘情不愿，还是被按在了床上。
守住招待所的两名圣塔队员对里面发生了什么清清楚楚，对视一眼也懒得搭理。他们作为圣塔的精英其实要比这点进化者尊贵多了，若不是头顶的纪律压着才不会待在这里呢。
圣塔所在的工厂办公楼，于博放下最后一份资料，对于明天就要回去还是感到无比轻松。
下层工厂专门布置的小房间内，罗勿心情激动难眠，他在床上翻来覆去，不断幻想着离开受助区之后的美好生活。
受助区居民们一如往常的进入梦乡，对于进化者间的弯弯绕绕毫不知情。
第二天一早，微弱的嗡鸣传过整个受助区上空，早起的受助区居民惊恐的发现头顶上的防护罩泛起彩色的光晕，像潮水退去那样，从接触土地的部分开始，彩色光晕一点点消失。慢慢回到了工厂上方的悬浮尖塔里。
防护罩被收回了！受助区的居民慌乱无措，进化者心里放松许多。郁闷的进化者之中以招待所的进化者为最。他们最惨，一开始就被圣塔的人看住了，不敢撕破脸只好一直待在里面。招待所说是受助区最好的地方，比起二级区一个普通宾馆都要差多了，因此一个个住的满腹怨气。
除了张子岩。
张子岩一大早心情就很好，即使美女在怀也没有阻挡他难得的早起。罗小小神色复杂，看着张子岩终究没敢说什么。
不过是区区一个普通人，还是未成年的小孩子，张子岩一点也不担心紧张，顺便嘲讽了一下对方的小心思。就算藏起来有什么用，还不是要乖乖给他献出来。倒是对方说的还联系了一个进化者让张子岩稍微有些忌惮。但是张子岩想想便认为是假的，如果是真的有进化者怎么会和他做交易?直接抢过来藏在自己手上不就得了，一听就是编来吓他的。哼，愚蠢。
张子岩一路顺着大道走，他还是留了一份心免得被同住招待所的其他进化者发现，但是他们也都在受助区待够了，只等圣塔一撤全走了。
受助区的废墟群离主道比张子岩想象中要远，小路磕磕绊绊还带着陈腐的臭气，走的张子岩直骂娘，本来还想留乔维一条小命，现在等东西到手就给他宰了。
走到后来张子岩甚至都看不到成型的路，这里还保持着被风暴摧毁后的模样，早成了一些野兽栖身的地方。张子岩还以为一到这里就能看到乔维，结果周边荒凉一片，怒气更是直线上升。
“妈的小崽子，居然敢耍老子！”
张子岩一边嘴里正骂着，耳朵忽然一动，他听到了前面的碎石碰撞声。
这里的地虽然难走，可是对张子岩来说不过是闹心点，起不到阻碍的作用，因此他一提气，再落足时脚步十分轻盈，明明是凹凸不平的碎石在他脚下都成为了平坦的石板路。
乔维坐在碎石堆上，一眼看到了跳跃过来的张子岩。
进化者，普通人，就像巨象对比一只小狗。在以往进化者就是传说中一样的人物，只会停留在书本纸页上。他们是大自然的宠儿，拥有比普通人强上百倍千倍的身体素质，他们一招手就能呼风唤雨，享受最好的资源，代表了最出色的人类。
多么的美好啊！
换做其他人应该再不甘心也会将东西双手奉上求得一命，可是乔维做不到。
做不到他辛辛苦苦换得一场空，做不到他谨慎小心毁在罗勿一句话。他每一天每一天每一天都在挣命！他不甘心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就栽给这些人。他不甘心！
我宁愿死去。昨晚他对着罗小小的背影无声的说。可是他不甘心如此赴死，他宁愿做一只挑战大象而死去的狗，也不想做一只低头摆尾求命的狗。
为什么？他很想问。可是表面上他只是站起身哄罗小小离开，然后准备好所有的东西去做最后一搏。没有为什么，都是你活该。
这是乔维这十七年人生里学到的第一个道理，为什么他要被孤儿院的孩子大人讨厌孤立?为什么他明明已经一无所有还要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为什么他一个七岁的小孩子捧着他被施舍的最后一点口粮，还要被强壮的大人抢去取乐。
“求我啊小鬼！来，瞅瞅这可怜的。来，乖乖叫声大爷，求求我，就把这块狗粮给你。”
受助区的天空总是特别压抑，当时的乔维想不明白，同样都是受助区的人，同样是进不了二级区的贱民。明明衣着也不是多好，明明你也是垃圾。这些人，对上他时产生的优越感是怎么来的呢？
大概是自己更弱，更弱就是活该。但更弱不代表就不能反抗。
饥肠辘辘的七岁的乔维当时两眼一翻倒在了地上，挨了一脚之后仍一动不动。那个大人最后无趣的离开了，乔维起身后没有去碰那块被重新丢弃的面包，而是悄悄跟踪了他一天。
然后在第二天找到一个同样极讨厌那个大人的人，对他说。我帮你把那个叔叔杀了，你能给我多少钱？
当时乔维的眸子，清澈透亮。
他做到了，之后他拿着用那个大人换来的钱买的干净食物，站在那具尸体前。
“现在你比我弱了。”七岁的乔维说。“那么你活该。”
小孩面无表情的把东西塞进肚子，旁边站的人盯着他，脸上的表情惊恐到扭曲。
哪怕是弱者也可以选择不求饶。哪怕代价是死。
乔维好像天生与外面的世界隔了一层什么，他好像过于聪明，也过于愚蠢。但直到那次他才明白，也许他与别人真的不一样。“你，你的眼睛！怪物啊！”那个人撕心裂肺的喊。不一样是错的，如果他更弱还更不一样，那些人会更讨厌他，让他没有生存的空间。
“你就是乔维?他妈的快点把东西给爷拿出来！爷饶你一命！”本以为就像取个快递一样轻松，可是这段破地方真心把张子岩走烦了，看见乔维忍不住骂出来。
被叫做乔维的少年外表和其他受助区的人没有区别，脏兮兮又瘦弱，低眉顺眼。
乔维闻声抬起头来，对上少年的眼睛，张子岩心里一阵不舒服。
张子岩不是普通人，他作为进化者感官要更加敏锐，一对上乔维的双眼他就不自觉的停住了步子，不对，不对劲，可是这明明是一个普通人啊！他堂堂进化者还会怕一个普通人吗？开什么玩笑！
乔维站起了身，他想要活着，所以他努力学着别人的样子，他想要生存，不是简简单单留一口气，而是更好的，拥有希望和目标的生存。所以阻挡他的，就和当年那个大人一样。是猛兽和幼兽的博弈，虽然有强弱之分，但是活下来的并不总是表面上强的那一个。
“你就是乔维?快点把东西交出来，交出来了爷高兴还能给你点赏钱。”张子岩忽略心中的不安，只是越发烦躁起来。“可以，只要你告诉我本源是什么。”乔维调整了一下语气，“那件东西需要本源才可以使用，我没有所以用不了。我不要赏钱，只要你告诉我我就把它无偿的送给你。”
张子岩愣了一下，随后脸上都要放出光来:“需要本源才能使用的东西……难道是本源武器?嘿嘿嘿，爷真是捡到宝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