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男生 悬疑灵异 长安迢迢路遥遥

第24章 张府

长安迢迢路遥遥 才华与夏 7285 2024-02-07 08:34

  转过前面的墙角,便能看到张府的府门的了。

  门口两只大灯笼悬在粱上,风一吹,便跟着轻轻地晃动起来,连带着上面的“张”字也像活了一般飞舞起来。

  大门中开,一个管家站在门口,熟络的跟林居甫打了个招呼,领着她们到了前院的大厅。

  一路上,张府表面上屋舍装潢简洁,但屋子里的陈设却很讲究,香火之下设左右金童玉女的瓷偶,西面有一梨木物架,下面放置着一盆葱郁的君子兰,上面则放有唐三彩的俑像,还有一些收集来的唐窑。东面的墙上则是有一副《八公图》的绢画,由唐代画家陈闳所作,此人在当时,也是与吴道子等齐名的大家。

  看来张员外不仅是研究唐史,更是还收集相关的东西。

  张中翰是看她们从王城里出来,故格外尊敬,不仅没让她们从偏门进来,还携了一家老小在大厅候着。

  张夫人是个心思灵巧的,见到是女宾,便把她热络的拉进来,还把自己今年10岁的女儿唤出来行礼。

  如此阵仗,禾婳倒有点受宠若惊了。

  她也没什么好给的,便从头上取了一支簪子送给张员外的女儿。这是从王宫里带出来的流云簪,虽然花样简单,但质地却是实打实的。

  陪着一番寒暄后,张夫人便带着女儿去看后院的荷花,剩下在屋子里的几人,各有心思。

  张员外坐在主座上,林居甫坐在他的下首,此事他到也不避讳,看的出是对他这位学生的信任。而禾婳则坐在东面的客座上,玉簟站在她的身后随侍。

  沉默了一番过后,禾婳还是率先开口了,作的是一副老成稳重的腔调,“张员外,不知道如今朝堂上的动静,你可还知道?”

  张中翰身处江湖之远,但对于庙堂之事却并非不闻不问。

  于是缓缓道来,“新王登基,诸国本就虎视眈眈,如今太后与王相不和,谁都想抓着大权不放手,免不了得有一番明争暗斗。我想,这也是婳儿主来游原县城的因由吧?”【#@爱奇文学<a></a> …&amp;小说更好更新更快】

  禾婳用茶盖刮了三下,这个张员外,头脑清晰,心有城府。如今做这候补员外,是有些可惜了。

  “上面那位的意思是,先下手为强。”她跟聪明人说话,也就不拐弯抹角了,省的费那心力去猜忌。“员外你总不能,与王相站成一线吧?”

  自己的父亲与王相那般不对付,至死都没能释怀。何况,他如今仕途上的不得意,十之八九也有王相的一股推力。不恨他入骨大概都不错了。

  张中翰确实如此,不过此人是一个难得的清醒之人。正是因为清醒,所以为人分外理智,“婳儿主可曾考量过这两股势力的轻重。太后终究是大燕人,还是一个女流之辈,国民跟朝臣都不够信任她。王相的

  过错不是没有,但他已经侍君三朝,相比之下,他更得人心啊!”

  虽然张中翰也想让王相下台,但是这个成功的几率又有多少呢?若是成,自然封侯拜相平步青云;若是不成,便是一家老小,一个都跑不了。

  哪个代价更大呢?

  张员外如今有自己贤惠的妻子,有一个可爱体贴的女儿,一家人虽比不得从前,但好歹也还能衣食无忧,平平安安。

  但是这时候,禾婳说了一句话,让他第一次感到了难以抉择,她说,“但大食终究是姓禾,而不是姓王不是吗?”

  君臣之间,始终有别。他再权势滔天,不过也同其他人一样,是臣子。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张中翰心中难免还是犯难,坐在位置上沉默不语。

  许久,他还抬起头,张开嘴,却跟她说起禾姓的由来。

  “当年,玄宗皇帝在召见我大食王的时候,说吾王赤诚,吾族皆是义勇之辈,与大唐是手足。大食地处西境,少谷作,偶有饥旱,为解忧,特许每年从朝廷拨粮两千担,而后又赐姓大食王为“禾”,寓意是禾谷无断,百姓无果腹之忧。

  禾是大食的王室,是唐王亲封的,这永远都不会变。只要是臣,自当该为王尽忠。”

  他不知道这是说自己,还是说丞相。但一想到自己多年汲汲营营,也不过如此,微微叹了口气。

  自玄宗皇帝赐姓之后,大食国王回来便对国内的姓氏进行汉化改革,认为之前的胡名太长,就从朝堂开始,张家原来也是受过恩宠的,便成了头三批改姓的家族。并从这之后,大食在服饰语言文书之上也大力引进改革,才有了如今的唐风遗存。

  “张员外,”禾婳动容地劝说他,“江河不洗古今恨,天地能知忠义心。如今时机到了,你为禾氏所做的,王都会看在眼里。”

  “令尊去世之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当年的那个'案子',他有没有给你留下什么东西,牵涉到王相私售官田之事的?”

  这也是禾婳最关心的事,此时她不自觉地握住了袖口,紧张地等待张员外的答复。

  林居甫看了,这时的她秀眉微蹙,轻抿薄唇,美目顾盼之间还另成一番美景。不由得想到李白的一句诗,“云想衣裳花想容”,衣裳虽普通了一点,倒是这容颜也堪比花娇了。

  不过,他的这点心思到底也只有自己知道罢了。

  张员外沉吟一番,最后还是点了点头,“也罢,我带你们去我老父亲的房里看看吧,自他去后,我也就简单地打扫了一番,不曾多动。或许那儿会有婳儿主想要的东西。”

  禾婳满意地回以一笑,站起身来,朝着张员外福一福身。

  张员外连忙虚扶一把,怎么说婳儿主也是姓禾,这样

  客气倒使他这个六品如何担得起。

  他让管家取来钥匙,便带着她们穿过一个抄手游廊,途经一个小池塘,张夫人带着女儿正在采莲子,面上隐隐透着担忧地看着张中翰,他只点头示意,也不作停留,路过就往后面去了。

  看到前面有一处有些老旧的院子,禾婳就知道到了,这里应该就是谏议郎的生前所居。

  张中翰手里拿着钥匙,上前一步去把锁打开,推开门的那一瞬间,有一股霉气瞬间扑面而来。

  几人都呛得用袖子捂住了嘴巴,过了好一会儿这味道才渐渐散去。

  “不好意思,诸位。”张员外歉意地解释道,“我父亲去了以后,这里就没安排人进来住过了,也就不大讲究,只每逢半月打扫一次,多少有些埋汰。”

  禾婳用手在面前晃了晃,“没事。”

  她环视一周,进门的左手边是一个书桌,上面还安置着文房四宝,墨砚已经干了,牛毫毛笔悬在笔架之上。禾婳走过去,书桌的中间相较两边要平滑许多,谏议郎生前定是在无数的夜里,借着昏黄的灯光,伏在桌上笔耕不辍。

  而再往里,有一张木床,上面铺着厚厚的絮被,那就是他生前与病魔缠斗的战场。

  她突然想起自己的父亲,也是躺在床塌上,有气无力,最后等着黑白无常来带着他的魂魄走向奈何桥。

  人生,一睁眼,一闭眼,就那么过去了。

  她甩了甩头,拉开书桌的抽屉,里面还残留着一些文书手稿,禾婳拿出来看看,有些是题诗,有些是从书页上摘抄下来的。

  玉簟也走过来,翻看一下其他的地方,看有没有什么有用的东西。这个姑娘,细心得连床头都要看看。

  张中翰看着他们这样翻箱倒柜,房中一下就变得有些凌乱,他倒也不恼。只是又想起了自己的老父亲,用袖子拭了拭自己的眼泪,然后拍了一下林居甫的肩膀,“你也去帮一下婳儿主吧。”

  之后他就转身到屋外了。终是有些不忍。

  林居甫也加入了这个翻箱倒柜的阵营。三个人在屋里,时不时还被角落的灰呛一嘴,不过和她一起干活,他也乐意,没有丝毫的怨言。

  最后不仅是明摆着的东西,连床底,房上的悬梁,衣柜底下都找了一遍。禾婳吩咐凡是有文字的东西都要留下来,最后汇总整理一番,但最后关于那次事件的东西少之又少。只有谏议郎写的一篇十分隐晦的文章,似乎是骂王相奸佞专权,祸害忠臣等等,口头泄愤而已,不足以为证。

  三人垂头丧气地走出屋子,张员外在门口便迎了上来,“怎么样?找到了吗?”

  林居甫拍了拍身上的衣服,抱怨了一声,“老师,这灰也太厚了点。”

  婳抬头看了他一眼,

  摇了摇头,“没什么收获。”

  张中翰辩解道,“可我父亲临去之前也没有交给我什么东西呀。当时偏房的堂哥堂弟都在,阖族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呢。”

  禾婳正想有此一问,不料张员外倒是自己率先交代了,看着他一脸委屈的份上,自己倒还不得不收起了疑心去安慰他。

  “张员外想到哪里去了,你且安着心吧。”

  她扯着袖子闻了闻身上的味道,确实不太舒服,又看了一眼玉簟,她皱着眉头,大概也是有些受不了了。

  “今日我看就先到这里吧,张员外你若是想起有什么落掉的细节,记得来客栈找我。”

  张中翰点点头,吩咐林居甫,“你替我送送婳儿主出去吧。低调点,别让人太注意了。”

  林居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禾婳捏着裙子,跟在他的身后,出了这个院子。

  回去的路上,禾婳突然问起了他一个问题,“今日你把话都听了,你可有什么看法?”

  林居甫笑着同她拱了拱手,“我就是个纯粹的诗人,我不懂政治,最近想的只有一件事,写上一篇美人赋。至于你问的,我没什么看法。”

  她侧过脸去看这个书生,也是脾气古怪,人们都说文以举士,他倒好,竟然对这个满不在乎。东晋有个诗人叫陶虔,也不喜好官场,后来下地种田去了,日子过的紧巴巴的。

  仿佛他已经习惯了世人对他的惊讶,书生无所谓地耸耸肩,“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真正的好诗好文采,不是在官场,而是在民间。它从来就不是我取得地位财富的一种手段,而是林某的信仰。”

  禾婳这下可不仅是佩服他的文采了,连带他这个人,也让她高看了几分。如今人人都追名逐利,偏他想要守一方净土。

  张中翰何其幸运,能收到这样一位学生。

  “你的老师呢?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禾婳只顾说话,林居甫伸手拦了她一下,“婳儿主小心台阶。”

  她抬头一看,原来,已经回到了客栈,她抬脚提了一把裙摆跨进来,林居甫在她的左边,“在下的老师是个聪明人,进退得宜,他适合做官。不过老师有后顾之忧,一旦碰着对家人有危险的事,他就会变得犹豫不决。”

  说完,他冲着禾婳神秘地一笑。

  “婳儿主已经到了,那么在下就先告退了。”

  禾婳轻福一身,便看到他转过身去,月白色的袍子已经被灰尘弄脏,很快消失在人潮之中。

  纪伯桐在楼上的扶手边把这一幕都收尽眼底,晦暗不明的眸子,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禾婳上楼来,看到子闻站在窗户边,不仅没给她一个眼神,嘴也紧抿着,一言不发。

  她一开始还没发现,但玉簟扯了扯她的袖子,又朝着子闻道长努了努嘴。确实,虽然平常师兄话少,但多少总会给她几句。

  今儿这是怎么了?

  她环顾一周,感觉到房内仿佛有一股暗流在涌动。

  (本章完)

  

上一章 | 下一章
目录
设置
手机
书架
书页
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