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谦绝不可能做出此等丧心病狂之事,当年你外公因朝中政敌迫害,被抄家流放,你舅舅也被牵连,被流放到惠州,徐家在当时可谓风雨飘摇,你外公当年的那些门生故旧一个个对我徐家之人避之不及,只有小谦一直不离不弃跟随我左右,他岂会害我。”
无论沈言如何劝说,徐秋容就是不愿相信徐谦会在背后做出危害沈家的事情。
“言儿,我知你对徐总管有很深的成见,但这十几年来,他一直兢兢业业,为沈家付出了太多,为母希望你能放下偏见,不要在针对于他。”
徐秋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甚至带着一丝恳求的意味,这让沈言皱起了眉头。
“其实我也没有针对他的意思,只是觉得事有可疑,所以自保而已,母亲大可不必担心,徐谦依然是沈家的总管,孩儿只是让他最近这段时间休息一下,他的例钱照发,等我调查清楚事情的真相后,再安排他吧。”
沈言这次找徐秋容摊牌,目的非常明确,一是缓和母子关系,名正言顺地接过沈家大权,其二就是要在母亲和徐谦之间埋下一根刺,让他们的关系产生微妙的变化。
现在,他的目的已经达到,没有必要再和徐秋容针锋相对。
在沈言心中,语言从来不是说服别人的工具,而是一颗种子,会自动在人的心中生根发芽。
沈言相信,今晚他在母亲心里种下的种子,随着时间的推移,总有一天会长成参天大树。
这颗种子的名字叫做猜疑!
“还有,那些死于契丹人之手的掌柜,我也会给予安抚,但这只是出于恻隐之心而已,他们这些年在沈家上下其手,可捞了不少,店里的账本我会让小嘉给您送来。”
“好,正好我也想看看这些人到底是不是如你所说,做了对不住我沈家之事。”
徐秋容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现在沈家是沈言做主,他手下还有一帮武艺高强的江湖中人,她想要夺回沈家的掌控权,已经事不可为。
这种情况下,此时沈言不再找徐谦的麻烦,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母亲,孩儿有一句不吐不快。”沈言再次正色道:“既然选择了恩,那就别陷于情!想要过好一生,就要懂得取舍。”
沈言逼视着自己的母亲,想要看清她的表情。
徐秋容的目光有些闪躲,片刻之后,她顶不住沈言的气势,将头转向一旁。
“言儿,那位仙师.....就是你师父,可有法号?”
顾左右而言他!
到底还是放不下啊!
沈言在心中暗叹,看来徐谦的事情还不能操之过急,而且他的背后,还有自己的表哥徐枫,这中间的关系都得一步步理顺才行。
“师父他老人家萍踪不定,也不许我们随意报他的名号,但既然母亲问起,孩儿自当如实告知,家师乃是以武入道,故而人称武祖,俗名林动!”
说起自己的师父,沈言忽然来了恶趣味,忍不住想要恶搞一下。
“武祖林动?”徐秋容仔细思索,感觉自己好像从来没有听到过这个名字,不过这些世外高人往往都淡泊名利,自己没听过也属正常。
“他法力很高强么?”
“师父有通天彻地之能,恐怖如斯!
”
沈言感觉自己快憋不住笑了,于是说完这句话后,急忙给徐秋容行了个礼,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屋外。
如果土豆兄知道我把他的《武动》传播到了异世,不知会是怎样的一个表情。
沈言越想越觉得好笑,到最后竟然忍不住笑出声来。
“阿郎,你为何发笑?”
刚进门的沈冰看见沈言一脸贱贱的笑容,疑惑地问道。
“没什么,只是想起一些好笑的事情,对了,我让你送到听雪楼的东西送到了吗?”
“送到了,不过当时雪吟姑娘还在休息,所以我只是把东西交给了她的侍女。”
“这样啊!”沈言沉吟了一下,说道:“也行,该做的都做了,能不能振作,还得她自己。”
之前月婵曾让他劝解一下雪吟,沈言也放在了心上,但回到沈府之后,沈言仔细思量了一下,觉得自己亲身前往的话,效果反而不好,于是他让沈冰顿了一罐人参鸡汤给雪吟送去,同时送过去的,还有自己亲手写的一封书信.....
听雪楼。
雪吟从一个个怪梦当中清醒过来,刚想下床,却发现自己手脚无力,脑袋也是昏沉沉的。
“芸娘.....”
雪吟有气无力地喊到。
接着,雪吟愣住了。
她这才想起,芸娘早已不在人世,而自己今天才去给她扶棺回来。
一想到这里,雪吟眼泪又忍不住‘啪啪’地往下掉。
“姑娘,你醒了?”
一直守在门口的丫鬟彩衣听见房内有响动,立刻推门进来。
“我昏睡了多久?”
雪吟的神情有些茫然,显然精神状态极差。
“姑娘睡了四个多时辰,这中间很多人都想来看望姑娘,包括清音坊的月婵都来过,但都被我给挡下了。”
“那就好,我谁也不想见!”
“姑娘可不能一直这样啊!”彩衣一脸焦虑地说道:“如此下去,恐怕再过个三五日,姑娘就真的会.....”
“会如何?”雪吟冷笑道:“会死是吗?那倒是正好,反正芸娘去世,我在这个世界就再没有亲人了,跟她去了也好。”
“姑娘说的哪里话?你不是还有我吗?还有听雪楼那么多的姐妹,怎么会没有亲人。”
彩衣急忙出言劝慰:“还有沈府的沈公子,他也很担心姑娘的,傍晚时分,他还特地让丫头送了一罐人参鸡汤给姑娘呢。”
“沈子云?”
听到这个名字,雪吟灰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红晕。
“难得你还记得我。”
想到沈言那潇洒不羁的样子,雪吟忍不住自语了一句。
“那我立刻把鸡汤给姑娘盛来!”
彩衣服侍雪吟好几年,对其了解极深,从刚才雪吟的表情,彩衣就知道这次有戏了。
“姑娘不知道,沈公子可细心了,他让丫头小冰在这鸡汤下面放了一个小小的碳炉,送到我们这里的时候,鸡汤还是滚烫的,好不鲜美呢。”
彩衣一边去取鸡汤,一边念叨。
“不用,我吃不下的。”
此刻雪吟身体已经虚弱到了一定程度,连续几天颗粒未进,让她一想到食
物就作呕。
了,沈公子还托丫头带了一封信过来.....”
就在彩衣再一次束手无策的时候,忽然想起沈言还让沈冰带来了一封书信。
“信给我看看!”
听到沈言竟然托人给自己带了书信,雪吟挣扎着想要坐起,彩衣见状,立刻上前将其扶起,同时从身上拿出了一页纸。
“不乱于心,不困于情。”
“不念过往,不畏将来。”
“如此,安好!”
信件的开头,就是这样一句短诗,寥寥二十个字,却让雪吟霎时间热泪盈眶。
你懂我!
子云懂我之心,懂我之痛!
其实沈言借用的这首诗,乃是近代国画大师丰子恺的巨作。
其中包涵其半生感悟。
丰子恺乃是一代高僧弘一大师的亲传弟子,所以此诗禅意悠远,让人豁然开朗,正适用于此时雪吟的境遇。
“好一句不念过往,不畏将来。”
雪吟又哭又笑,几日来积压在心中的思念与伤痛,在这一刻陡然爆发出来。
泪水已经不知不觉间将信纸浸湿。
“皮囊易得,年华难再,望姑娘好生珍重,吾欲在三月三日翱翔于天际,不知姑娘可愿同游否?言拜上!”
整封信也没有多少字,但却让雪吟一下子换发除了生机。
“彩衣,他说他要遨游天际,还邀我同游呢把鸡汤给我拿来.....”
雪吟挣扎着坐起身来,说道。
“好好好.....”
彩衣一边应承着,一边撇嘴。
遨游天际?
这你也信?
姑娘这几天不会是饿傻了吧!
不过雪吟愿意吃东西,彩衣自然高兴,这些话她也就只能在心里说说而已.....
沈府这两天甚为忙碌。
沈言让府中上下,包括刘虎的人在内,在幽州城内大肆采购烈酒和陈醋,沈家的各个店铺,也开始从各地调入粗麻,棉纱等物品。
如此密集的行动,也引起了刺史府和吕文卓的关注。
但最后没人能够弄懂沈家的用意,也就只有作罢。
十几天后,一位居住在难民营里的男子感觉腹中疼痛异常,几次腹泻之后,此人脱水而亡,其死状极为恐怖。
第二天,又有五位难民出现了这样的情况,也都先后死去。
最让人不寒而栗的,是其中一位妇人,她之前还和别人谈笑风生,后来感觉腹中一阵绞痛,便走到茅厕解手,谁知这一蹲下去,就没再起来。
随后的时间,倒下的人越来越多,五天之后,已经蔓延到了军营。
瘟疫,爆发了!
这场瘟疫凶猛无比,短短七日时间,幽州城内就有两百多人死亡,而且每天还不断有人感染疫症。
瘟疫爆发初期,吕文卓丝毫没有放在心上,他是大老粗,根本就没把这些平民的性命放在心上。
直到瘟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蔓延到军营,他才反应过来。
只是为时已晚,不到一天的时间,吕文德麾下就有三十多名士兵死于瘟疫之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