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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逆天戏法

如果有来世 俗末123 3299 2024-02-07 08:39

  赵文雄冬秀幺姑新婚燕尔却大打出手,大鸿一伙娃儿围着凑热闹,杨大汉儿非常羞恼,强行拖开说:“饿出精神了是不是?”赵文雄揩揩嘴边的血说:“大哥,我们闲聊着日子难过,她突然就翻脸了,一抓一把大辨子。还说我没改造好,硬要拉我去离婚。”冬秀幺姑想争辩,杨大汉儿瞪她一眼吼道:“俗话说长哥当父长嫂当母,爹妈又死得早……要是谁再敢七个三八个四的,别怪我脾气躁。”

  九大嫂连拖带劝把冬秀幺姑拉进里屋,杨大汉儿说:“文雄,你是有大学问的人,明明知道她是个木头脑袋,何况女人头发长见识短,你怎跟她一般见识?”“哥,她、她根本不讲理。”“那你说说,天下人都讲理,你咋会落到这地步?”

  大鸿一伙起哄散了,赵文雄无言以对,杨大汉儿转身走去自言自语:“怪事儿喽,身上的疮疤还没好完,可怎么就忘了痛呢?”赵文雄不敢吭声,一声叹息坐在门前石墩子上,当年那段莫名其妙的往事涌上心头。

  赵文雄蜀江师大毕业分到重江一中任教,寒假时集中县里封闭学习,不分白天黑夜开会。县领导亲临现场动员说:“大家百个千个放心提意见,越多越显忠诚。”赵文雄对身边最要好的同事说:“历朝历代,只有让天下人俯伏地上呼万岁,哪有这样叫人给自己提意见的,难得呀!”同事点点头,赵文雄嚯的站起说:“什么都好,我没意见。只是这粮食统购统销,一月二十多斤,副食又短缺,我肚量又大,的确很无奈哟。不怕笑话,我个子虽矮,一顿可要吃两三土钵。”

  哄堂大笑,同事点头赞许。县领导即兴表扬说:“同志们呀,这就叫忠诚。大家一定要向他学习。”

  仿佛转眼之间,会场布置改换容颜。会台两侧贴着条幅,左幅:在拿枪的敌人被消灭以后,右幅:不拿枪的敌人依然存在。人们走进会场,心里直犯嘀咕,这不拿枪的敌人……指谁呢?

  赵文雄最近多次受表扬,自然没在意,照样挤到会台前坐下。看见今天县领导又亲临会场,心里美滋滋地想,自己准备好一条意见,准能让领导又褒奖一番。身边那个最要好的同事,脑子也没闲着,暗暗想:“莫非风向要变啦?”

  县领导脸色沉得象暴风骤雨前的乌云,斩钉截铁地说:“同志们啊,没想到竟然有一大批别有用心的右派分子和野心家阴谋家,向我们发起猖狂进攻。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斗争,比战场上荷枪实弹的敌人更阴险更可怕,绝不容许半点儿心慈手软。人人必须擦亮眼睛,多动脑子,把他们挖出来,斩草除根!”

  县领导停住话头,目光来回扫视会场,赵文雄不禁全身哆嗦。县领导突然手一挥吼道:“重江一中的赵文雄,站起来!”

  晴天霹雳,赵文雄颤颤抖抖站起来,县领导说:“我记得前不久,你以吃不饱为托词,恶毒攻击粮食统购统销政策,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说什么,一顿要吃几土钵,存心吃垮我们嘛。”

  赵文雄身边那位最要好的同事,噌一声站出来揭发说:“不说不知道,一说吓一跳。赵文雄,你隐藏太深了,今天才看清你的真面目……”赵文雄不吭声,白他一眼,他继续揭发:“你曾说:现在的干部多是大老粗,懂啥经济建设,如此含沙射影,用心何其毒也。”县领导即兴插话说:“同志们呀,这就叫立场坚定,态度鲜明,大家一定要向他学习。” 主持人带领全场高呼口号:“坚决把右派分子的嚣张气焰打下去!”

  于是,赵文雄要好的不要好的同事朋友,认识的甚至不认识的人,一窝蜂争先恐后站出来揭发批判。霎时,他头上的大帽子重迭成一座高高的金字塔,将要压碎他的头,压扁他的躯体。

  咔喳,他被拷上亮晃晃的手铐,押上会台弯腰低头接受揭发批判。此刻,忠奸善恶,就看谁向对方最先扣动板机,或者狂轰滥炸。眨眼功夫,三个五个,一群一队,揪出来押上会台。不久,赵文雄被开除公职,下放月亮河村六队劳动改造。

  一夜暴风雨后,早晨又升起一轮火红太阳。

  大鸿奶奶睡得昏昏沉沉醒来,不知啥时辰。起床拄着竹拐杖,拖着肿得不听使唤的双腿走出院子叹道:“苍天有眼啦,总算下一场救命雨。”她想:“自己染上肿病,好久没出过院子。骤雨后道路不泥泞,天气又好,何不出门透透气。”

  她爬上后山包,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四下望望,不见昔日大棵大棵的柏树青杠树,一眼光秃秃的紫红色山包。不禁怅然叹息:“唉,老祖宗留下的这点儿家当,也让败家者儿折腾光了,叫子孙咋活哇。”

  她象矗立山包上一块流泪的石头,杨安邦戴着红背带,抽着旱烟走来,笑咪咪的主动打招呼:“大鸿奶奶,今天哪来的这份儿闲心啦?”

  杨安邦在月亮河主动招呼人,就象太阳从西边出来。这不但因大鸿奶奶是他的长字辈儿,解放前还救过他的命,他母亲临终嘱咐他一定报恩。尤其是杨武登抽去大炼钢铁前,是村里管着他的干部。他心里多少明白:世事沧桑,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所以收锅砸铁时,特许大鸿奶奶留下铁砂锅,口粮可以领回家。

  “杨安邦,你这是干啥?”“检查生产呗。”大鸿奶奶拿起竹拐杖,指指光秃秃的山坡,嘟哝几句没说出话来。杨安邦感到不可思议,笑着摇摇头:“嗨,你原为这个啊。老人家,你瞎操啥子心嘛,上边儿叫干的有啥办法?”“可你、你的良心长背沟儿里啦?山变成了和尚头儿,让人喝风去?”“哈哈哈,这你就更不用犯愁了,我们的粮食,亩产三十万斤。这不,公社刚奖给我红背带。”“产多少?”“三十万斤呀。”“放你妈的屁!以为我老糊涂了,是不是?你逼着大家把好几个田里的稻子割去堆在一个田里算亩产,哄鬼也不成。就算你把这块地的泥巴,全刮起来称也没三十万斤。少做点孽吧!”

  杨安邦搪塞着转身走去,心里骂道:“老顽固,换了别人早逮去咔喳了。”大鸿奶奶望着他的背影叹道:“唉,如果有来世,我当初绝不会救他这种人!”

  晚上,熊幺娘端着野菜汤摸到大鸿奶奶门前敲门:“妈里没动静,她试着推门点亮灯,大鸿奶奶躺在地上……

  “妈,你咋啦?”熊幺娘嚎淘大哭。

  第二天,邻居们用大鸿奶奶生前睡的竹席包裹她的尸体,抬去后山坡掩埋。亲人哭成一团,大鸿眼泪汪汪的站在黄桷树下想:“奶奶是饿死的,为啥杨安邦、张汉文他们家里就没饿死人呢?”他咋想也不明白,哇一声大哭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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