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坐下来,她询问他曾遇上的困难,他又是怎么解决的。这一年来,他无数次计划过再见她时应该怎么说、怎么表现。现在,这些话在他脑子里奔来涌去,搅得他昏头涨脑,连嘴上正说的话都结巴起来。但苏娜好像没注意到。该死的,青河男人怎么向女人求爱?在堪培拉时,他受的一直是骑士教育:对女人要有侠义之心,要有牺牲精神……后来渐渐明白了,在现实生活中,贵人采取的方法其实最简单不过:看中什么,一把拿过来,只要看中的对象不属于另一个更有权势的贵人就行。不过,范自己的亲身经验却很有限,而且很可怜:径直伸手的是不幸的辛迪,他自己成了被她看中的对象。最近这班轮值开始的时候,他尝试着把堪培拉的那一套用在一位女船员身上,结果被希娜·饶打折了手腕,人家还向上级正式投诉他。这种事,苏娜迟早会听说的。
一念及此,范连勉强谈话都进行不下去了。他瞪着苏娜,尴尬地沉默着,突然脱口而出,宣布一件大事—他本来打算留到某个特别时刻再说出来的。“我……我要轮换下岗了,苏娜。我决定开始使用冬眠箱。”
她严肃地点点头,仿佛从来没想到一样。
“你知道我为什么愿意冬眠了?知道最后的决定因素吗?那是三年前,你已经冬眠了。”那时我才意识到,见不到你的时间是多么漫长,多么难熬。“当时我在处理那个二级天文程序。做那份工作,你的数学底子非得很好才行。有一阵子,我被难住了。我想,管他的,所以我搬到这上面来,望着外面的天空发呆。以前我也这么做过。故乡的太阳一天比一天黯淡,真是有点吓人。”
“肯定是这样。”苏娜道,“可就算在船尾这儿,你能看到它吗?”她挪到那面直径四十厘米的舷窗边,关掉舱室里的灯。
“能看到。”范说,“等眼睛适应以后就行了。”房间里现在伸手不见五指。这是一扇真正的窗子,不是什么强化显示设备。他来到她身后,“瞧,那边四颗最亮的星星是派克曼,堪培拉的太阳就在它们外面,大约一根火钳那么远的地方。”真傻,她又不懂堪培拉人的天文概念。可他还是叽哩呱啦说个不停,掩饰自己内心的感受,“真正震动我的其实不是这个。我那个太阳只不过是颗平平常常的恒星罢了,有什么大不了的?我是说,从堪培拉能看到的那些星座:派克曼、野鹅座、犁头座,我在这儿仍旧可以认出它们,哪怕它们的形状跟过去看到的不一样了。我知道,这些我也想得到,工作间隙我在数学上下过苦功夫。可是……我还是被震动了。十一年里,我们飞了多远啊,整个天空都变了。我从内心深处最真切不过地感受到,我们飞了多远啊,前头还有多么遥远的路啊。”
他在黑暗中比划着,手掌无意间触到了她美妙的曲线。他的声音一下子哑了,短短的、能够感受到的一瞬间,他的手停留在那儿,一动不动。然后,手指轻抚她**的腰际。她的衬衣下摆没扎进裤腰。以前怎么没发现?他的手绕过她的腰,向上摸索,从光滑的腹部一直向上,探到房下缘。动作很快,也许是小心翼翼的试探,但实在很快。
苏娜的反应几乎和希娜·饶一样迅捷。她在他身下一转,房正正地挤压在他的另一只手掌上。不等范让开,她的手臂已经环过他的脖子,把他向下一拉……长久、炽烈的吻。双唇所触、双手所抚,还有她的双腿,缠绕着他的……都使他全身颤抖不已,同时也感到她的颤抖。
她拉起他的衬衣,两人的身体凝结在一起,久久没有分开。她的头向后一仰,让开他的嘴唇,轻声笑了。“老天,自从你十五岁,我一直想要你。”
为什么不动手?我不是完全听你摆布的吗?这是他最后一个连贯的念头,然后便是长时间的混沌。黑暗之中,他需要解决的美妙问题还多着呢:怎么着力,如何**。他们在空中荡来荡去,从一面舱壁弹到另一面。要不是伴侣的指引,可怜的范永远也别想办成什么事。
此后,她打开灯,教如何在的床上,接着是在灯光熄灭的情况下。很久以后,两人精疲力竭地瘫软在黑暗中。宁静,欢愉,美人在抱。隐约的星光像施了魔法,只要过一段时间,就会觉得周围的一切被它们照得通明,亮得在苏娜眸子里映出点点闪光,亮得照出她的皓齿。她在微笑。“星星的事,你说得没错。”她说,“看见群星掠过,确实能让我们感受到自身的渺小。”
范轻轻楼了她一下,但就此而止,只满足于说出自己的想法。“……是啊,确实挺吓人的。但看着星星的同时,我明白了一件事:有了飞船和冬眠箱,我们就能飞越群星,超越群星,横行寰宇。”
皓齿再现,她笑得更厉害了。“啊,范,也许你到底还是没多大变化。我还记得你初来的时候,那时你连句让人能听明白的整话都不会说呢。你不断说青河是个帝国,而我反复告诉你我们只是贸易者,不是别的任何人。”
“我也记得,可我还是不明白。青河存在有多久了?
“你是说以目前这种‘贸易舰队’的形式?大约两千年。”
“比绝大多数帝国的历史更长。”
“没错,其中一部分原因就是:我们不是一个帝国。正是由于我们的贸易功能,我们才能持续这么久。两千年前的青河连语言都跟现在不一样,也没有现在这种共同的文明。但我相信,人类空间一切地方都存在过贸易这种事物。贸易是过程,而不是统治。”
“你是说,青河只是一群人,碰巧做着同一件事?
“一点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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