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1章：为母则强

　　林曦如静静地听着沈燕燕接下来的话。

　　“自从……自从那个曦如去世以后，妈妈的心情一直都不好……就像你说的那样，看见你，我就想到了她，所以……所以总是看你不顺眼……后来……后来又总是为难你，最后妈妈才知道这世界上并没有什么东西靠得住，除了你和小炜。曦如，你能原谅妈妈吗？”

　　沈燕燕双眼写满了期待。

　　林曦如其实在踏进病房的那一刹那就已经原谅了她。

　　爱则生怨，如果不是因为太渴望得到沈燕燕的关爱，林曦如内心深处也不会生出强烈的不平。但如果当年不是沈燕燕将她带到了林家，给了她一个家的话，她说不定早已在流浪中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哪里还有机会在这里感受爱恨？

　　而且，这五年以来，她早已学会了宽恕。连顾修业带来的伤害都能够抹平，更何况是其他人？

　　林曦如哽咽道：“我从来……从来都没有怨恨过你……”

　　此等违心之语，是对沈燕燕最好的宽慰。

　　林曦如继续道：“我知道妈爱我，只是藏在心底不说而已。好了，过去的那些事情，就不要再说了，你好好养病，明天我带念齐过来看你。”

　　沈燕燕的思绪飘了很远，吃力道：“念齐……我的外孙子，他现在已经有五岁多了吧。”

　　“嗯，”林曦如道，“过完暑假就要上小学了。”

　　“孩子还小，不用急着让他上学。”沈燕燕絮絮叨叨地扯起林曦如和林家炜小时候的事情来，“我现在还记得，你们两个调皮鬼，总是不肯去上学……”

　　沈燕燕说了许多许多，林曦如没有打断。

　　尽管她知道沈燕燕说的是那个已经死去的林曦如，而不是自己。

　　然而，她心里也再也没有了怨恨，就像个听话的孩子，听着自己幼年的趣事。

　　“没想到一晃眼过了这么多年，你和小炜都结婚了，小炜那媳妇不是个东西，早就应该离了。咦，修业……”沈燕燕这个时候才发现顾修业的存在。

　　顾修业依靠着房门，整个人的气质含而不露。

　　“修业，妈叫你呢，过来。”林曦如看顾修业丝毫不为所动，这才叫了一声。

　　顾修业过来，竟出奇地叫了声“妈”。

　　“妈有什么事情吗？”

　　纵使是在这种时刻，林曦如还是愣了。

　　顾修业一向看不起林家人，怎会纡尊降贵？说到底还是爱屋及乌。

　　这不光是林曦如头一次听到顾修业这么和善，沈燕燕、林家炜也是第一次听到。

　　沈燕燕松了林家炜的手，继而拉住了林曦如的，往顾修业身旁递去：“曦如……曦如就交给你照顾了……”

　　顾修业紧紧握住了林曦如的手。

　　四目交汇的那一刻，林曦如终于彻彻底底地相信了顾修业，而且坚定了自己要与之终老的决心。

　　“放心，我会的。”顾修业应道。

　　沈燕燕点了点头，道：“我累了，想休息一下，你们都出去吧。”

　　林曦如大惊失色，道：“妈！你别睡！你千万别睡！我就在这里陪着你，我哪儿都不去！你再给我讲一讲小时候的趣事吧！”

　　沈燕燕虚弱一笑，道：“妈妈的生命虽然所剩无几了，但也不会这么快就不行了。我只是累了，想睡一会儿而已。”

　　林曦如这才发觉自己大惊小怪了，乖顺道：“好吧，那我们先出去，有事儿叫我们一声。”

　　沈燕燕应了。

　　刚准备出去，就听到了鼓掌声。

　　林曦如惊诧望去，竟然是金铃儿！

　　金铃儿一边拍掌，一边笑着走了进来：“这是母女情深啊！”

　　林曦如警惕道：“关你什么事儿？你来做什么？”

　　金铃儿笑道：“好姐姐，难道你忘了，我可是你的弟媳妇啊！我过来还能是为了什么，当然是看看我的婆婆了！”

　　林曦如“啐”了一口，道：“闭嘴！你没有资格叫我姐姐！好了，你看也看过了，可以走了。”

　　金铃儿自顾自地寻了把椅子坐了下来，两条腿叠在一起，悠然道：“这医院不是你开的吧？我坐在这里照顾婆婆天经地义，你管得着吗？”

　　她白眼一翻，冲着林家炜道：“小炜，还不快过来给我捏捏腿！穿着高跟鞋几乎要累死了！”

　　林曦如吃惊地看着林家炜跑了过去。

　　当初金铃儿在林家闹出来的那些风雨，人人皆知，后来林正章因为这个女人而死，现在林家炜却还是执迷不悟，林曦如怎能咽得下这口气！

　　“小炜，站住！”林曦如快走几步，挡在了林家炜和金铃儿之间。她本来就高，此时她站着，金铃儿坐着，更显得她居高临下。

　　“金铃儿，我奉劝你好自为之！我虽然不知道你和小炜之间发生了什么，但现在，请你离开这里，我妈不需要你的照顾！”林曦如转而望向了林家炜，“小炜，如果你执意要和这个女人在一起，也请你现在离开病房！这里是让妈养病的，不是让你们谈情说爱的！”

　　“姐……”林家炜欲言又止。

　　金铃儿“噌”的一声站了起来，抿了抿垂下来的头发，道，“你以为我想来？我还不是想看看这死老太婆到底私藏了什么好东西！没想到倒是把你给炸出来了！这些染了死气的东西不要也罢！”

　　“啪”的一声，金铃儿的脸颊高高鼓起。

　　“你竟然打我？”金铃儿没想到林曦如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动手！

　　以前的那个林曦如向来是打落牙齿和血吞，哪里敢还手？现在气焰嚣张，简直判若两人。

　　“如果你再胡说八道，我就撕烂你这张臭嘴！”林曦如揉了揉发疼的手心。

　　金铃儿气不过，她的巴掌已经扬起来了，却被林曦如当空给握住了。她猛地一甩，几乎将金铃儿甩在地上。

　　金铃儿如何能够服气，在林曦如转身的一刹那朝着她扑了过去！

　　只要能将林曦如扑倒，她必定下狠手！

　　说时迟那时快，躺在床上再无半分力气的沈燕燕竟然迅速地下了床，飞快地拉了一把林曦如，让金铃儿的扑击落了空。

　　“呵呵，原来是装的啊！”金铃儿丝毫不为自己的行为感到耻辱，反倒是对沈燕燕大加嘲讽，“装的半死不活的，又是为了向你女儿要钱吗？”

　　此话正戳中沈燕燕的伤心事，她口中飙出一口浊血，腿脚不受控制，软在地上。

　　林曦如手忙脚乱地抱住了她。

　　沈燕燕双眼无光，喃喃道：“曦如，妈妈这次没有骗你……没有……”

　　“我知道。”林曦如的心狂跳着，这一刻难得的温馨似乎就要从此失去，她狂叫道，“医生！医生！”

　　然而，一切的挣扎都是徒劳无功的，沈燕燕的生命最终还是走到了尽头，那眼睛终于闭上，再也睁不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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